第176章 天眼覷紅塵(5)

第176章 天眼覷紅塵(5)

裴府清攸閣內,菁菁盯著自家姑娘半晌無話:「姑娘還是管好自己罷,其他人的事情姑娘就不必勞心勞力的想著了。」

這邊說話的功夫,蕭蕭已然用小鍋熬好了薑湯,小心地盛出來放在邊上吹溫,然後遞到裴子晗面前道:「姑娘,小心燙。」

裴子晗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薑湯,她寧願多吃十副黝黑黝黑的苦湯藥,也不肯多碰薑湯一口。但如今這個情形,她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選擇。

及笄禮上剛被蘇一梅提親出盡了風頭,打了棲塢閣的臉面,大夫人這會兒想必一定記恨在心,保不齊日後會如何對她。如果這個時候生病,她可就沒有心力去保自己和清攸閣上下的安全了。故而,在性命和薑湯面前,裴子晗果斷地選了前者。

菁菁看著自家姑娘將碗中的薑湯飲盡,臉色略微緩和:「等姑娘身子好些,奴婢再回江家看看。」

裴子晗嘴角微勾,朝菁菁點點頭卻沒有再說話。久病成醫,她早已對自己的身子了如指掌。單是菁菁所說的「身子好些」,裴子晗估計著應該很難實現了。

——————

王家,靜妙堂。

相比於王子服的語出驚人,蘇一梅至少表面上不露分毫。面對著自家兒子探究的目光,蘇一梅也只是保持著有些呆愣的神情,然後反問:「你為何會如此想呢?」

蘇一梅實在沒有想到自家兒子有一天會把自己的心思看得如此通透,她不由得想起自己一雙兒子在王家茶樓甩掉暗影的怪異舉動,心下一沉。難道是他們兄弟兩個聯起手來調查了當年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呢?促使他們練手查一件十幾年前離他們甚是遙遠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她不知道自家兒子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又或許是猜到了多少,但至少在自家兒子沒有透出口風之前,蘇一梅是絕對不會親口承認的。

「只是母親,你既然當初下得了狠手去殺死江老太爺,為何這會兒還要默許叔父救治裴四姑娘呢?」王子服問道,「難道母親不知道清除了裴四姑娘身上的瘀血,裴四姑娘的記憶也會恢復嗎?」

王子服看著蘇一梅並不擔心的神情忽而苦笑:「還是母親覺得當年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經受了多年瘀血的折磨,即便恢復記憶估計也回憶不出什麼了是嗎?」

蘇一梅不置可否,但顯然在王子服眼中,這已然是自家母親的默認了。

「難怪當日母親帶著裴四姑娘面見王家諸位長輩,叔父會開門見山點出江老太爺,原來是這般緣故,」王子服苦笑,「虧我當時還當真以為叔父是因為同是醫者仰慕江老太爺,又為了給裴四姑娘面子才這般說的。原是我想多了。」

蘇一梅聞言,眉毛一跳。自家兒子說的不錯,王子傑當日直接了當的點出江老太爺確實別有緣故,卻不是王子服想得那般。因為刺殺江老太爺一事所知道者甚少,雖說江老太爺聽命於王家這事兒在王家並不是什麼機密,但是王家出手刺殺江老太爺這一事所知道者甚少,算上這會兒半猜中的王子服,也只剩下了蘇一梅、王子傑,還有王家現任家主王子鐸三人。

王子傑當日貿然提起江老太爺的的確確是在為裴子晗在王家眾人面前鋪路,畢竟作為一個曾經隸屬王家舊人的後輩,自然會讓大家對裴子晗多出幾分好感。而王子傑也正是要利用眾人對裴子晗的這份好感,讓裴子晗沒有障礙地嫁到王家,從而就如同王子服所說的,讓裴子晗永遠活在王家的掌控之下。

故而這就可以解釋為何王子傑願意出面為裴子晗解圍,願意為裴子晗診病,甚至表面上願意為了成全王子服和裴子晗而欺騙蘇一梅……這其實都是為了給裴子晗後續能嫁到王家鋪路。

而顯然,這條路在如今看來,已經鋪成了。

其實早在醫治裴子晗身上瘀血的時候,王子傑就曾經對蘇一梅說過這其實是個很冒險的做法,因為他們誰都無法得知裴子晗過去的記憶里到底有沒有些許王家與江家聯繫接觸的事實,他們也無法得知裴子晗在清理瘀血之後會不會記起曾經記起的所有。

他們當初之所以只對江老太爺出手是因為知道老太爺的性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這樣的禍事留給自己子孫後代的,故而才沒有對當初尚還年幼的裴子晗動手。就連包括裴子晗與王子服那場看似偶然的初見,也是蘇一梅在旁刻意製造出來的。為的,就是讓自己日後有機會接觸到這位裴四姑娘。

王子服見自家母親沒有言語,再想起自己還曾經為了與自家叔父王子傑合起伙來騙自家母親時費盡心思說出來的謊話,不由得覺得好笑。

原來一切都是他自己在那兒自我陶醉,可期間那麼多人提醒過他,他都沒有在意。他覺得他認識的王家才不會是他們說的那樣不堪,可現實卻實實在在給了他一巴掌。原本王子服心中還有幾分僥倖在其中的,可看到自家母親沉默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多麼殘酷的事實,竟讓他在那一瞬間覺得無法接受。他突然有些后怕,他不知道自己這麼些年來接觸到的究竟是些什麼人,他們還要用自己做些什麼……王子服仔細地想著自己與裴子晗之間一步一步的相識,才後知後覺地有些脊背發涼。

難怪王儔寒整天一副弔兒郎當的神情,從不肯多插手王家事務半步。因為王儔寒知道,也比他更了解王家,也知道王家的更多黑暗面。王子服再一次想起自己與王儔寒甩掉暗影去的那間破院子,那裡面的人們……王子服不敢再想。

他只是抬起頭來盯著自家母親看著,彷彿自己從未認識過她一般。王子服沒有辦法想象,就是這樣一個肩不能扛的柔弱婦人,下起棋來十局九輸的臭棋簍子,居然是這大部分事情的幕後主使。

「哪裡是什麼臭棋簍子,分明是個披著羊皮的狼!」王子服腹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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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深聞鷓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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