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明月天涯3

終於，還是少年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少年兀自鎮定，只是聲音之中還是有那麼一絲顫抖。

該死！

本少俠縱橫江湖，未逢敵手，怎麼會讓一個小姑娘弄得心裡發堵！

女人什麼的，真是大麻煩！

馬車之中，少女久久未言。

少年似乎是鬆了口氣，也沒在追問。

馬車孤零零的佇立在路邊，街頭小販們也已逐漸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

天色漸暗，看著變得清冷的街道，少年最終還是又問了一遍：「姑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再晚些時候，怕是就宵禁了，若只是自己，自然什麼都不怕，只是身旁還有這小妞兒，怕會有些麻煩。

車中的少女恍然間驚醒，心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出現了裂縫！

他叫自己姑娘……

自打兩人熟悉了之後，他可是一直戲稱自己「妞兒」的……

「姑娘」這稱呼也只是兩人初遇的時候方才叫的多了些。

這是，又回到了從前么？

只是，一切又能回到從前么？

還是……

「對不起，我騙了你……」

少女怔怔的開口。

車外突然無比的安靜，似是連蛐蛐的鳴叫聲都沒有了。

這種安靜讓少女心中無比慌亂。

她打開門帘，看向坐在車前的少年。

少年直勾勾的望著她，望著她，沒有說話。

他的眼睛好似一顆星辰，一顆燃燒著火焰的星辰！

是怒火么？

是了，他是那麼的信任自己，那麼的照顧自己，雖然有時會像是個孩子，但卻是一直保護著自己……

而自己呢？

卻是騙了他……

少女低下了頭，無比的羞愧，卻還是咬著牙，硬著頭皮繼續道：

「我家不在寧安府，在慶安府……」

少年看著少女一言不發，眼中有著不知名的情緒流動。

片刻后，少年轉過身去，聲音有些疲憊，又散發著點點寒意：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少年苦笑一聲：「我應該和你說過的吧！我母親騙了我，我父親騙了我，只是沒想到……」

「你也會騙我……」

少年的聲音中似乎滿是蕭索。

感受到少年的情緒，姑娘有些慌了。

她想解釋，卻又不知解釋些什麼，她想做點事情，卻又手足無措。

於是，她一下子從身後抱住少年的腰，死死地，毫不鬆開！

她害怕了。

她怕她一鬆開這人就走了！

徹底的從她的生命中走了……

少女聲音中帶著哭腔，抽泣道：「對，對不起，我，我，對不起……」

少年臉上怔怔的沒有表情，似是想到了小時候的往事，眼中掠過一抹痛苦之色。

感受到從身後緊緊環抱著自己腰身的少女還在無助的抽泣，少年心中又是無奈的長嘆。

女人啊，真是大麻煩！

「好啦好啦，別哭了！哪有名門千金大小姐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抱著別人哭鼻子的！」

少女依舊哽咽抽泣著。

少年無奈：「好好好，你哭可以，但你別抱著我哭！你看你那鼻涕眼淚弄得我衣服上都是……到時候你給我洗啊？」

「我給你洗！」少女的哭聲終於漸漸止住，沒好氣的回了少年一句。

「嘁，你給我洗？」

「你以為你是誰啊？」

「再說了，你還能給我洗一輩子不成？」

「我給你洗一輩子！」少女的聲音變得無比認真以及，堅定！

少年怔了一下，似是被少女的回答雷住了，當下也不回頭，故作鎮定，只是聲音卻還有點不自然的道：

「別鬧了……」

「我沒鬧。」

少年依舊沒有回頭，沒好氣的道：「行了行了，不用你洗了，真是的……不想洗就直說嘛，拐彎抹角找那麼多理由……」

少女聽著少年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是再看少年依然一動不動，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嘴角的那抹笑意卻是不由得淡了下去，臉上浮現出一縷苦澀。

「明日啟程，回慶安！」

少年駕著馬車，說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便向最近的一家客棧趕去。

少女的臉上終於又恢復了那種欣喜，至少，還會有半個月的時間呢……

……

路上。

少女走出馬車，與少年靠坐在一起。

微風拂過他們的面頰，有一種清新的氣息。

從寧安府回程已經有五天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早已恢復如初，只是似乎多了那麼一點……曖昧？

少女轉過頭，笑著對少年說道：

「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少年面帶懷疑之色，有些警惕的看著少女。

無事獻殷勤，非那啥即那啥！

少女白眼一翻：「不聽算了……」

「誒！別，別，我聽，我聽還不成么？」

少年舉手投降，他可不敢惹這姑奶奶生氣……

少女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有一個屠夫要殺一頭豬，結果一時不備，被那頭豬給跑掉了，你知道那豬去哪兒了么？」

少年愣了一下，下一刻眼中閃過一抹思索之色，拉著長音道：

「豬——不是跑來給我講故事來了么？」

說完，少年臉上滿是得意。

小樣，又跟我玩套路，一路之上我被套進去那麼多次，還想我會上當？

呵，天真！

少女也被少年的回答弄得一愣，接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快速的道：「那——這件事不是只有那頭豬知道么？」

「……」

少年抬頭望天，接著又不甘心的反駁道：「這不是剛剛那隻豬告訴我的么！」

少女面露佩服之色：「閣下果真神通廣大，連豬說話你都聽得懂……」

「……」

少年一臉黑線，覺得自己還是不應該說話，也不應該搭理她。

當下，便冷哼一聲，黑著一張臉，不去理她。

少女眼珠轉了轉，將俏臉湊到少年的跟前，就這麼直直的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少年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轉過頭沒好氣的道：「幹什麼！」

少女笑意盈盈，將少年還未出口的話全部憋回到了肚子裡邊。

「咱倆做個遊戲吧！」

「不做！」

「做一個嘛！」

「……」

「做一個嘛！」

「……」

「我說一句話，你重複我說的這句話最後兩個字。」

「無聊！」

「今天天氣真好！」

「真好——」少年嘆了口氣，滿是無奈。

「我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姑娘。」

「對你喜歡的人說你好！」

「你好。」

少女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盯著少年，滿含情意輕聲說道：「我也喜歡你。」

「？？？」

少年眉頭一挑，這感覺不對啊！

怎麼四周微冷？

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抬起頭，卻見天空晴朗，艷陽高照。

少女仍舊是痴痴地望著少年，像是在等待著些什麼。

少年有點窘迫的看著少女，手足無措。

他轉過頭去，心裡怦怦直跳，不敢再看少女一眼。

然後，一縷溫熱的氣息撲在了他的臉頰，少年的臉色逐漸變得僵硬。

終於，他有些驚慌的再次轉過頭。

畫面停止。

這一刻，唇角相碰。

這一刻，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