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兩家相會

秦潼趴在床上生悶氣，房門緊閉，這招只能用來表達她的態度，不過用處不大，因為她的房間連著陽台，母親可以有千萬種理由要去陽台，然後在她的房間里走過來走過去，再鬱悶的氛圍都會被流動的新鮮空氣打破。

秦潼一邊給王全發微信，一邊喋喋不休地小聲抱怨，「這跟本就是不平等條約嘛！男女關係為什麼總是女方提更多要求？現在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嗎？做男人真可憐，幸好我是個女孩子！」

秦潼把秦母的意思傳達給了王全，等了片刻，收到一個「也好！」的回復。秦潼那叫一個氣啊！什麼叫也好？男子漢的尊嚴呢？秦潼絕不希望王全是因為她而忍辱負重，這就像埋了一顆炸彈，遲早有一天會爆炸。

「媽~你剛才的要求我都已經跟拳拳哥說了，他都同意了，你明天就不要在他的父母面前說了，免得大家不好看！」秦潼抱著秦母的手臂搖啊搖，撒嬌道。

「真的？」秦母挑個眉，表示不信。

「真的！我哪敢騙您啊！你給拳拳哥一點時間，他一定會成功的！」秦潼保證道。

「這也是因為拳拳這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人不錯，換作別人，門都沒有！知根知底的，比你在外面招些不三不四的人強。」

「媽！這話我不愛聽，我什麼時候招過不三不四的人啊？」秦潼甩開秦母的手，佯裝生氣道。

「說錯了！不清不楚，行了吧！不是我說你，你的閱歷不夠，看人的眼光不行！」秦母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閱歷比我多不假，但那閱的時代都不同，有好些已經不適用了。

秦潼最不喜歡秦母老拿閱歷說事，反正她已經摸清楚她媽的脾氣了，沉默是最好的抵抗。

初六晚上，兩家人一起吃飯，地點就定在小區外的金輝餐館。初六外出聚餐的人不多，整個餐館空蕩蕩的，外面有一個四人桌上有人在吃飯。老闆是個中年胖大叔，微微謝頂，坐在櫃檯里，撐著腦袋看電視，有人進來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包房是王全訂的，一個八人間。

離五點半還有十分鐘，秦潼一家到場，服務員迎了上來。

「您好！請問幾位？」

「預訂了包間，梨花海棠！」

「好的，請跟我這邊來！」

包間里，王全一家早已經到場，見到有人進來，都站了起來。

「來了。快坐！菜已經點好了！」王父伸出手熱情招呼道。

「王叔叔好！田阿姨好！」

秦潼露出自認為甜美的微笑，微微躬身問好。

秦潼有好久沒見過王叔叔了，以前她上學的時候，早晨偶爾會碰到王叔叔在小區內跑步，脖子上圍著一條毛巾，笑著跟她打招呼，但自從高考完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遇到過王叔叔了。秦潼特別敬佩像王叔叔這樣有毅力的人。

今日一見，王叔叔身體還是很矯健，只是頭髮好像略微少了些。

秦潼再看看自己那個幾乎從來不運動的爸爸和他茂盛的頭髮，突然覺得要不以後還是取消晨跑的計劃吧！

田阿姨還是老樣子，看上去和和氣氣的，只是氣色不太好，頭髮也半白了，脖子上圍著一條乳白色的圍巾，更顯得臉色蒼白。

再看看她媽，頭髮燙了卷，染成了稍稍帶點栗色，臉上還化了淡妝，還有精神每天跟女兒抬杠，秦潼不由感慨，同齡不同命！

相比之下，秦潼還是更希望自己的媽媽精神一點好。

田阿姨身體不好，他應該很擔心吧！

秦潼飛給王全一個眼神，示意他今天好好表現。

王全第一次正式見家長，有些手足無措，被王父一個巴掌推過來，一個踉蹌，然後一臉懵。

我要幹什麼？

王全大腦一片空白，像服務生一樣做了個請的手勢。

「叔叔，阿姨這邊請！」

王父就差扶額嘆息。

這傻兒子！

「提東西啊！」王父恨鐵不成鋼道。

「哦！哦！秦叔叔！我來提吧！」王全這才反應過來。

「沒事，我都已經快放到桌上了，就一瓶酒和一瓶飲料。沒事！別緊張，都不是外人！」

秦潼忍笑很辛苦，她不想再讓他更緊張了。

「潼潼變這麼漂亮了啊！阿姨有兩年沒有見過你了吧！阿姨也是才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了！阿姨很喜歡你！」王母笑道，難掩喜愛之情。

「謝謝阿姨！」

秦潼笑著謝道，眼睛向旁邊瞟了一眼，從進門起，她媽媽的臉色就沒有那麼好看，她的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擔憂。

「菜來了！」

「宮保雞丁，辣椒炒肉，蟹黃粉絲，蒸蛋，青豆肉沫，血鴨，雄魚」

菜一道一道上來，每次秦母眉頭一皺，秦潼就跟著心一緊。

注意到秦母的不只有秦潼一人，細心的田阿姨也注意到了，溫聲詢問道，「怎麼了？不喜歡吃嗎？要是有想吃的，我們可以再加！」

秦母撇了下嘴，然後嚴肅認真地說道：「其實本來吧！我覺得兩家人一起吃飯，應該一起點菜才叫作相互尊重吧！但我忍著沒說，這點了這麼多菜，我若是再加，菜就吃不完了，不就是浪費嗎？還是算了吧！」

尷尬，連秦潼都覺得尷尬，更別提王全的爸爸媽媽了，兩人面面相覷，正準備說話，卻被王全搶了先。

「趙阿姨！是我自作主張先點了菜，是希望不要讓你們來了之後久等，希望您有什麼想吃的，千萬不要客氣。我為我的莽撞自罰一杯！敬您和秦叔叔。」

王全說完，一仰頭喝完了，倒杯示意。

秦潼看得是心驚肉跳，現在的氣氛跟戰場似的。

「好好好。」

秦父倒是樂呵樂呵喝了一口，秦母則是把筷子一放，說道：「可惜！我不喝酒！」

秦潼趕緊給王全使眼色，示意他倒飲料。

王全這才給秦母倒上了果粒橙，秦母喝了一小口，桌上氣氛才轉暖。

不過秦潼可不覺得今天能輕鬆過去，一直綳著一根弦。

吃飯倒還好，主要是秦父跟王父聊，其他人吃吃飯就行了。

秦潼看了一眼他爸的酒杯，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她爸平時看著話少，一喝酒，就打開了話匣子，比王叔叔還能聊，她得注意點，不能讓她爸喝多了，她爸一喝多了，就膽子特別大，跟她媽吵架。

不曾想一直注意的王全順著秦潼的目光，看到秦叔叔的酒杯快空了，今晚所有的機靈勁在這一刻爆發了，他立刻起身走過去，說道：「秦叔叔！我給您滿上！」

滿你個大頭鬼！

不該機靈的時候機靈！

糟了！

秦潼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秦母一手擋在了秦父的酒杯上，說道：「他不能喝了，你想灌醉他嗎？」

尷尬，再次尷尬。

幸好沒倒到我媽手上，不然她很可能藉機發飆。

秦父扭頭傻呵呵地笑道：「沒事！不喝就不喝！拳拳，你以後一定要對潼潼好，這丫頭看著堅強，膽子挺小的，她需要安全感！」

「她大學就交……」

「爸！打住！」

秦潼大喊一聲，把她爸的話攔住，不然這回就輪到她尷尬了。

氣氛和樂的進行到了飯桌的尾聲，連兩個喝酒的男人都聊得差不多了。

秦母突然站了起來，秦潼心臟一緊，心裡那個刺激啊！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子。

「王全！」秦母喊道。

「在！」

王全突然被點名，也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我現在叫你的全名，就不是以一個從小看你長大的阿姨的身份在和你說話了，現在我作為你女朋友的母親，有幾句話跟你說！」

整個飯桌上的氣氛都變得緊張起來，好像今天的一整晚都不過是一場戲，只為了這一刻的高潮。秦潼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她媽的手，希望她手下留情。

「好的！阿姨您說！」王全也不自覺的帶上了敬語。

「那我就直說了，希望你不要怪阿姨，阿姨以前是很看好你的，但是你突然辭職了，我覺得你有點太不理智了，阿姨並不看好你這個決定。所以阿姨本來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但是你和潼潼相互喜歡，阿姨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阿姨思前想後，人確實都有追求自己的夢想的權利，但是我們潼潼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所以阿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干回老本行，阿姨相信你能做得很好；二就是你繼續追求自己的夢想，但是對不起！潼潼只能等你一年，一年後人你沒有任何成績，阿姨就只能堅決反對了。你也知道女孩子比不得你們男孩子，再熬下去，就老了！阿姨不能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希望你能理解。」

完了！

秦潼一聽開頭暗道不妙，可是不管她怎麼扯她的手，她媽都不管不顧，堅持說完了所有的話。

秦潼用急切的眼神地看著她爸，她爸卻撐著腿，彷彿喝醉了一般。

秦潼甚至不敢看王全爸媽的臉色，就王全的臉色也已經夠難看了。

秦潼只能眼巴巴地望著王全，祈求他能保持理智。

「趙阿姨！我也在這跟您說！您說這話自有您的道理，晚輩不敢置喙，但是您口口聲聲都是為了潼潼好，可是您尊重她的意見嗎？您說的這些話是她心裡想的嗎？」

「潼潼她還…」

「您先聽我說完！您這些話私下跟我說，我受著。但是我的父母，他們不應該受到這種羞辱！別的我也不說了，這飯也吃完了，這賬我們也都結了，我們就先走了！」

「爸媽！我們走吧！」王全拿起椅背上的衣服，看向自己的父母。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王父王母自然也不能再坐下去。

王母本來是有氣的，但是兒子發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不再多聊兩句嗎？」秦父捨不得看自己閨女難過，試圖再挽救一下。

「不用了！孩子的事情，就交給孩子自己去處理吧！有時候管得太多了反而適得其反。」王母意有所指地笑道。

「那也比什麼都不管，眼睜睜看著掉進火坑裡強！」秦母自然不甘示弱道。

秦潼潼！你不要哭，你是女主角，如果你又哭了，那你聰明，善良，樂觀，堅強的人設就毀了！

秦潼強忍難過著跟王父王母道別。「叔叔阿姨再見！」

王父跟秦潼揮揮手，留下一句。「婦人之見！」

秦母還沒來得及反駁，人就已經走了。

「哎！她是不是在貶低我？你看人家兩口子多齊心，你屁都不放一個，還留個屁啊！」秦母對著秦父發飆。

「哇！」秦潼嚎啕大哭。

「別哭了！」秦父心疼道。

「讓她哭，哭過了之後會更清醒！」秦母倒是強硬得很。

「哇啊！」秦潼加大音量，突然想到這是在外面的餐館，聲音戛然而止。

雖然秦潼之前滿腹委屈，但是哭過之後，就好了很多，她也從來不指望哭能改變什麼，但是該發泄的憋著多難受啊。

反正秦潼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也已經習慣了。反正秦母說的話，有用的就聽一聽，沒用的就假裝聽一聽，最後怎麼活，還不是看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