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塑料姐妹

秦潼抓住王玉芬想要繼續脫衣服的手，氣她想出這樣的方式來互相傷害，喊道，「王玉芬！就算你今天在這裡一絲不掛，我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了！你清醒一點！」

王玉芬似對秦潼的話有了反應，她低頭看了秦潼一眼。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布滿血絲，獃滯，絕望，彷彿帶著一股從地獄來的森冷氣息。

「怎麼了？潼潼！不是你叫我脫的嗎？」

秦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這是在扮演誰？

童英嗎？

她瘋了嗎？

王玉芬的體格和手勁都不是秦潼能比的。

可是秦潼不能放手，她不能任由王玉芬在這出事。

「啊！來人啊！救命啊！」秦潼大聲呼叫，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小周是KTV的一名安保人員，過年期間，大家會輪休，今天值班的人員比以往少了一半。

過年期間上班會有雙薪，而輪到年前值班的小周是沒有的，儘管如此，他還是在認真負責的巡遊。

突然女洗手間傳來呼救聲，小周立刻將對講機拿在手裡，身體小心翼翼地向女廁所靠近。

「隊長！三樓女洗手間傳來求救，懷疑有恐怖分子脅持了人質，請求支援，特工小周正在前往現場！隊長！女廁所我能進嗎？收到請回答！」

隊長：「請不要加戲了，快進去看看吧，傢伙帶好了！」

小周：「收到！over！」

小周拿出別在腰間的電棍，像特務一樣，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女洗手間。

他探了一下頭又迅速縮了回去。

完了！

動作太快，沒看清楚！

小周沒看清楚，秦潼到是看清楚了，有個保安來了，又縮回去了。

秦潼那個氣啊，她快堅持不住了，喊道。

「別猶豫了！快進來幫忙啊！」

小周這才小心觀察，發現只是兩個女人打架，鬆了一口氣。

小周邊走過去，邊用對講說話：「女人打架，警報解除！over！」

秦潼看到小周過來，立馬說道：「快幫我抓住她的手！」

小周不明所以，聽話抓住了王玉芬的手，疑惑地看向秦潼。

秦潼終於鬆了一口氣，邊拿出手機，邊撥號解釋道，「請不要讓她再脫衣服了！她可能有自虐傾向。」

「喂！是醫院嗎？精神病歸不歸你們管？我不是精神病！什麼？找警察？哦！好的！謝謝！」

秦潼又給警察打了電話，又給王全打了電話，又給母親打電話，要到了王玉芬的母親王梅的電話，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小周，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對講機里傳來聲音，伴隨著「嗞嗞」的雜音。

小周深深看了秦潼一眼，描述道，「隊長！小個和大個打架，小個抓著大個的手，小個把大個的棉衣，毛衣都扯掉了，小個還說大個有精神病，大個都被打哭了，現在我抓著大個的手。over！」

隊長：「什麼大個小個的，既然小個欺負大個的，你怎麼抓著小個的手呢？」

秦潼對小周的邏輯真是嘆為觀止！丟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

有見過把人棉衣，毛衣都打掉的嗎？你以為是打怪呢！

秦潼更佩服隊長，這麼快就能找到小周的邏輯漏洞。

「你在這慢慢撐著，我去外面等著。」秦潼拍了拍小周的肩膀，走出了洗手間。

小周喊道：「哎！哎！別走啊！咱們輪著抓啊！」

小周覺著王玉芬沒有反抗了，試著鬆了鬆手，沒想到王玉芬軟倒在地，嚇了他一大跳。

王玉芬甚至沒有閉眼，木木地看著前方，怪嚇人的。

小周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活著！

小周鬆了口氣，撿起地上的棉衣給她蓋上。

秦潼站在洗手間外面，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她能理智地安慰自己，但是恐懼還需慢慢消除，她也是個女孩子。

秦潼以一種固定的節奏撞著牆，陷入了思索，她在焦慮不安的時候就會如此。

王玉芬瘋了。

可是她為什麼瘋了，當初那件事情她也沒有參與，她也不是受害者，難道是因為沒有插手幫助童英而感到愧疚？

王玉芬既然這麼討厭我，那高考那一次黑木耳會不會是她放的？畢竟她也是有作案條件的。

不會的！不會的！她雖然討厭我，但也從未做過什麼偏激的事情，今天好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失控，沒有攻擊我，反倒是在自虐。

秦潼潼！不要太陰謀論了，她哪有那麼壞，她只是個可憐人罷了。

秦潼搖搖腦袋，雖然事情已經理得差不多了，但她還是不能理解王玉芬的心情。

警察帶走了王玉芬，秦潼將王梅的電話給了他們。

秦潼看著王玉芬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道，「希望能放下吧！」

下午四點多，天氣轉陰了，外面颳起了冷風。

秦潼心情沉重的站在飛鳥會所的門口，等王全來接她，她已經很久沒有心情如此沉重過了。

我是不是應該找到童英，求得原諒？

秦潼今天才發現，原來她也並沒有完全原諒自己，還會因為這件事介懷。

現在又多了一個受害者，好累啊！

「呵！~啊！」

秦潼伸了個懶腰，給自己打打氣。

「你在這幹什麼？」

陳佩佩突然出聲，嚇了秦潼一跳。

又來？

我已經承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秦潼努力繃住臉。

看到秦潼防備的表情，陳佩佩笑道，「我看到你一直沒回來，就去洗手間找你，剛剛好像發生了什麼，工作人員說有個女孩哭了，不會是你吧！」

秦潼假裝拭去眼角的淚水，抽泣道。

「你…為什麼…說我是那種人」

「我喝多了！其實我早想通了，都是我自己的錯，怨不得別人，今天就想借著酒勁罵你出出氣，沒想到你這麼脆弱，對不起啦！」

陳佩佩甚至坐了下來，也顧不得她的衣服會不會弄髒，她拉了拉秦潼的衣袖，示意她也坐下來。

秦潼想了下，還是蹲著。

陳佩佩又哼了一聲，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還真是公主病啊！」

「你到底怎麼了？」秦潼問道。

陳佩佩的反常與陳昱有關，可是秦潼和陳昱又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就算是嫉妒也不足以讓陳佩佩變成這樣的人。

「畢業聚會那天，很多人都喝多了，雖然那天我知道了陳昱喜歡你，但你沒來，我覺得這是上天賜給我的機會，我應該抓！就跟他表白了。可是他還是很清醒的拒絕了我，我才知道有些人，你看著醉了，並不是真的醉了。那天我很傷心，大家都散了以後我就一個人跑到酒吧繼續喝。後來我就被一個猥瑣大叔帶走了，後來也就是那檔子事唄！當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那時候我恨你，恨陳昱，更恨我自己，靠著仇恨的力量讓自己撐過去。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講過，現在對你講，也不是為了讓你愧疚，這都是我咎由自取。只是能有個人聽，我會覺得輕鬆一些。」

陳佩佩表面很平靜地講完，彷彿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只是難掩眼神中的落寞。

秦潼複雜地看著她，她確實沒想到陳佩佩受了這麼多苦。

不過她應該最不想要別人同情她吧！

秦潼收回了本來想要抱住陳佩佩的手。

「謝謝你！」

「謝我幹什麼？不恨我就很好了！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只要轉移注意力就好了，人生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可以做！」秦潼充滿積極陽光地安慰道。

這也是她人生經歷的總結，曾經她也把高考看得特別重要，所以高考之後她抑鬱了很久，但是現在她成為了一名作者，她也感覺到幸福，原來人生的幸福沒有固定的形狀。

「不！你誤會了，我只是要謝謝你原諒我！」陳佩佩笑得一臉得意，彷彿剛才傷感的不是她一樣。

秦潼又被陳佩佩搞懵了，滿臉問號，「我原諒你什麼？」

陳佩佩狡黠笑道：「原諒我的年少無知！我一直都有關注你，當我知道你寫之後，還去你的第一本下面留言了呢！」

「該不會……」

「沒錯！那些罵你白蓮花，心機婊的留言是我發的，還被封了好多號呢！」

秦潼無語至極，難怪她在選手間聽到陳佩佩罵她白蓮花的時候覺得有熟悉之感。

當初她在大四快畢業的時候，開始連載第一本，有個叫「我呸」的人一直在下面留言罵她，就算被刪除評論，被刪號，也會再建小號，比如「我呸2」之類的，特別執著。

秦潼還委屈了一陣，就算寫得不好也沒必要人身攻擊吧！不過她也特別幸運的有了第一個真正的粉絲，有一個叫「釣魚的貓」的讀者，為了證明秦潼不是一個三觀很正的人，把她里所有能體現她三觀的細節都一一找了出來，羅列在她的書評里，至今仍是置頂精華貼。

當然還有一些缺點錯誤，私自發給了她。不過這位「釣魚的貓」是個老派的人，只有QQ號，這不妨礙她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秦潼和他聊了很多書，電影，音樂，心情之類的，熟了之後就叫他老貓了。

她們很合得來，唯一有些遺憾的是老貓是一名男性，不然他們本來可以更加親近。

老貓話不多，在秦潼的想象中他是一個平時很忙的中年大叔，因為她說話的口吻很像她的父親，像一個溫和慈愛的長輩。

不過秦潼也很意外，老貓竟然會看她寫的，也有可能是一個用男性偽裝的強勢女性，害怕被人知道看言情，有損自己嚴厲的形象。

秦潼很感恩能遇到一個用心支持她的讀者，但是對於肇事者還是不能輕易原諒對吧！秦潼一字一頓地喊道：「陳！佩！佩！」

秦潼的懲罰措施就是撓痒痒。

陳佩佩左右扭動，連連求饒，眼角都溢出了淚水，臉上滿是輕鬆的笑意，說道。

「我就當你原諒我了，我們還是繼續做塑料姐妹花吧？」

陳佩佩伸出一個拳頭。

好老土的作派。

秦潼嫌棄，但還是伸出拳頭跟她碰了一下。

陳佩佩心裡憋著這些，也是很痛苦的吧！

或許是因為剛才的打鬧，秦潼感覺現在都沒有那麼冷了。

秦潼也坐在了地上，看著眼前那些熟悉的建築，想想今天，還真是一波三折，但是無論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她都不會覺得孤立無援，好像被整個城市抱著，特別溫暖。她好像有點懂了，為什麼哪怕自己的家鄉並不繁華，還有那麼多人選擇留在家鄉工作。

兩人安靜的呆了一會兒，陳佩佩問道。「你還進去嗎？」

「不進去了，我男朋友一會兒來接我！」秦潼揮手示意陳佩佩自己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