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永夜：第四章 圓圓的故事

聽了圓圓的話，易陽不禁楞了一下，用左手摸了摸額頭的抬頭紋，輕聲說：「圓圓乖，哥哥睡著了，怎麼能和你說話呢？」

小女孩抬眼又看了易陽一眼，怯怯的往母親懷裏鑽了一下，沒有言語。姜歡洋輕輕的拍了拍女兒的後背，眼神有些複雜。

對於小女孩的話，易陽並沒有往心裏去，繼續柔聲問道：「圓圓，那個叔叔被帶到哪裏去了，」

小女孩用手指頭戳著自己的下嘴唇，皺着眉頭想了好久才說：「被帶到那裏去了，一條這麼大的路。」

小女孩努力的用手比劃着，兩隻手的距離看起來不超過十公分。

易陽和喻欣兩人聽得不明所以，喻欣開口問道：「圓圓，那兩個哥哥什麼樣子？是從哪裏來的？」

小女孩忽然哆嗦了一下，眼神往左右瞄了瞄，低着頭想了一會，才搖搖頭說：「看不清楚，那兩個哥哥不在那裏。」

易陽和喻欣聽得一頭霧水，面面相覷。

小女孩看見兩人完全領會不到自己的意思，委屈的嘟著嘴，使勁挪了挪屁股，示意媽媽把自己放到地下。小聲說道：「兩個大哥哥離叔叔好遠。」

小女孩突然直勾勾的看着兩人，搖了搖頭，慢慢的說道：「可是你們看不見，誰都看不見。」

說着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門口處，對着大門說：「比這裏還遠。」然後又回到易陽身前，指著茶几說道：「他們從這裏把叔叔帶走了，叔叔很害怕。」

「害怕？」喻欣疑惑的重複道。

「嗯！」小女孩點了點頭，眼神飄過了與年齡絕不相符的一絲憂慮，小心翼翼的說道：「叔叔害怕，我也害怕，我不敢說，怕那兩個哥哥看到我。」

「為什麼怕哥哥看到你？」喻欣追問道。

小女孩用食指輕輕的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隨即用力的抱着母親的小腿，把頭藏在了後面。無論兩人再怎麼發問，也不再說一句話。

姜歡洋把小女孩又抱在了懷裏，說道：「圓圓困不困，想不想繼續睡覺？」

小女孩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很乖的點了點頭。就在姜歡洋抱着小女孩起身的時候，小女孩突然沒來由的開口說道：「大姐姐，你千萬不要長大！」同時眼神發直的盯着喻欣。

喻欣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一陣錯愕，正向開口詢問，發現小女孩竟然眯着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姜歡洋抱歉的笑了笑，抱着女兒進了裏屋。不一會，才出來又坐到了兩人的對面。

三個人一時無言，還是易陽率先打破了沉默，開口說道：「姜女士，打擾了，希望沒有給您帶來不便。」

姜歡洋沒有做聲，默默的看了喻欣一眼，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喻警官，我不太清楚圓圓話的意思，但你還是小心些。她雖然年紀小，可不會無緣無故說話的。」

易陽和喻欣對視了一眼，易陽開口說道：「姜女士，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易陽看着低頭不語的女人，繼續說道：「如果您真的為了孩子好，就不要隱瞞，也許我們也可以幫上忙。」

姜歡洋無奈的搖搖頭，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不親身經歷，沒有人會相信…..」女人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自嘲的說道：「至於你們，更加不可能相信。」

姜歡洋起身拿過了自己的挎包，取出一盒香煙，點燃一支后，輕聲說：「在生孩子之前，我是不會抽煙的……」

當香煙點燃過半，女人才繼續開口說道：「圓圓現在兩歲零八個月，她奶奶家在鄉下，就在咱們盛京市邊上的遼中縣。」

女人取過煙灰缸，很優雅的彈了下煙灰，接着說道：「你們應該知道，她爸爸是飛行員，聚少離多。而我父母都在外地居住，因此，圓圓剛出生的時候，我帶着她在奶奶家住。」

「那是真正的農村，連衛生間都沒有，只有那種所謂的旱廁。」說到這裏，女人皺了皺眉頭，彷彿在表示著些許的不滿。

「不過，我婆婆一家人對我非常好，對我倆特別的照顧，一點苦都沒有吃到。我每天就是帶着圓圓玩耍，過的也算開心，圓圓的爸爸每個月都會來看我們兩次，那可能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女人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而且，婆婆特別的疼愛圓圓，每天恨不得碰到手心裏。」

說到這裏，女人突然「誒呦」加了一聲，喻欣看去，原來是手中的香煙燃盡，燙到了手指。女人手忙腳亂的，輕輕吹着燙到的部位。

女人不好意思的向兩人笑笑，繼續說道：「圓圓說話特別早，我特別清楚的記得，在她一歲零兩個月的第二周，圓圓指著院子裏的看門狗說了聲（大黃）。」

「當時，全家都特別開心，婆婆說孩子說話這麼早，一定特別聰明。當晚還在屋裏、院裏置辦了七八桌酒席，請村裏熟悉的街坊吃喜。」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睛裏的神采逐漸消失，臉上的表情變得麻木，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喃喃的說：「我真的沒有想到，那會是婆婆最後一次疼愛圓圓。」

說着轉過頭來，獃獃的看着易陽，嘴巴一開一合，細聲細氣的說道：「也是我，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