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三杯酒
用了四天時間，封邪將自己煉製丹藥的經驗傳授給那些煉丹師。當他完成這一切返回自己的住處時，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見封邪走了過來，趙雷連忙站起，沖封邪施禮：「大人。」
封邪走近，將趙雷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
趙雷現在是北關大營軍需站的管事，憑藉自己的本事成為了洪泉的得力助手。經過這幾個月的滋潤，他已經徹底洗去了往日的鉛華，如同王雙和張明宇一般，完成了蛻變。
在趙雷的身上，已經看不出當初輜重兵的痕迹了。
論職位，趙雷現在已經不次於有名無實的封邪了，但他依舊對封邪恭敬有加。
面對突然到訪的趙雷，封邪想要笑一笑，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聲來。
相比於其他人，封邪對趙雷更加親近，真正把他當做自己的好友對待。在得知趙雷的志向後，也是封邪自己放趙雷走的。
現在趙雷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封邪應該感到高興和欣慰才是。
封邪也的確為趙雷感到高興，可除此之外，封邪更感到一股無法忽視的酸楚。
之前幾個月，封邪一直猶豫是否離開北關大營。為了避免影響趙雷，封邪早早讓趙雷投到了洪泉麾下。
趙雷很聽話，幾個月來一直沒和封邪來往。
可現在，在封邪上任山字營主將之前，趙雷來了。
封邪能想些什麼。
努力了半天，到最後封邪終究還是無法勉強自己。
勉強了又如何，就算擠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又有什麼意思呢。自己已經這麼累了，難道就不能在離開之前肆意一番。
「你來了！」
「是的，大人。」
時隔幾個月，再次見面。兩個人的第一句對話就是這麼的平淡、乏味。
「你都已經知道了。」
「不光是我知道了，整個北關大營都已經傳開了。」
「哦，是嗎！」封邪哼哼了兩聲，搖了搖頭：「那你真不應該來。」
「山字營已經聲名狼藉了。即便奎山離開，山字營在北關大營中依然是人人喊打的存在。我一無背景靠山、二無資歷戰功、更沒有讓人臣服的實力，現在接手這個位置，自然也就成了過街老鼠。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在這個時候來我這裡，對你以後可沒什麼好處。」
趙雷站在一旁垂手恭聽，在封邪說完之後，才拱手說道：「大人所言極是。但我還是要來一趟。」
看著一臉真誠的趙雷，封邪的眼神微微波動，轉身走進了屋子。
「既如此，那就進來吧。」
走進屋子后，趙雷熟練的把裡外收拾了一遍，就如同當初他照顧封邪起居的時候一樣。
在收拾完成之後，趙雷才請封邪坐到主座上，然後走到封邪面前，掏出了一壺酒，一個酒杯。
「大人見諒，我沒有準備別的東西，只拿了一壺酒。我今天來這裡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敬大人三杯酒而已。」
說完，趙雷就向封邪跪了下去，倒下了第一杯酒。
「這第一杯酒，我向大人謝恩。」
說完，趙雷就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十分鄭重的向封邪磕了三個頭。
接下來是第二杯酒。
「這第二杯酒，我向大人謝罪。」
不知是因為這酒太烈，還是別的什麼，趙雷在說這句話時，眼圈已經紅了。
第二杯酒一飲而盡，又是三個響頭。
最後一杯酒。
「這第三杯酒，希望大人保重。」
趙雷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第三杯酒下肚，趙雷最後磕下三個頭。
完成這最後一步，趙雷長身而起，急忙轉過身，向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封邪的視野中。
為了等封邪，趙雷在門口守候了兩天。為了幫封邪收拾屋子，趙雷忙前忙后兩個時辰。到最後，趙雷用一盞茶的功夫，敬了三杯酒，說了三句話，磕了幾個頭。
而直到趙雷離開，封邪都沒有插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看著趙雷，直到他做完他要做的一切。
感動嗎，或許是有一點。不舍嗎，或許也有一點。
自此以後，趙雷與封邪再無瓜葛。趙雷將在北關大營里大展宏圖，憑藉自己的本事飛黃騰達，光宗耀祖，享盡榮華。
至於封邪，他的將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封邪和趙雷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包括王雙和張明宇，也是如此。
他們只是凡夫俗子，求的只是一世榮華。因為追求簡單，他們很容易得到滿足，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自然沒有動力繼續追隨封邪。
是封邪幫助他們走到現在，他們也完成了封邪的要求。雖然這中間有過一些波折，但對封邪來說並不是多艱難的事情，所以封邪也不會苛求他們更多。
趙雷能在今天來見自己，已經是給封邪很大的欣慰了。
謝恩、謝罪、保重。三杯酒、三句話，這是趙雷為了償還封邪恩情所能做的全部。
趙雷離開，許久之後，封邪才慢慢站起來，向下走了幾步，將趙雷留下的那壺酒撿了起來。
輕輕搖了搖，手中的酒壺發出一陣響動，裡面還有大半壺酒。
封邪扒開壺口，直接往嘴裡灌了一大口，一股刺激的辛辣從封邪的喉嚨口直入腹部，化成一團火焰，灼燒著封邪的胃。
封邪本就不會喝酒，這次又沒有用修為壓制，直接被嗆的眼睛鼻涕橫流。
「好姦猾的小子，只用一壺酒，就了斷一段恩情。」
封邪喃喃自語，被烈酒嗆的眼淚直流，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只是這笑容，看起來有點酸酸的感覺。
封邪看著手中的酒壺，唏噓不已：「下山半年多，最終換來一壺酒，似乎也不虧呀。想想玄微那老傢伙，當了我十幾年的師傅，最後卻連我一口酒都沒喝到，真是沒福氣。」
封邪長笑一聲，又灌了一大口酒，嗆的眼淚橫流。
喝光了趙雷留下的那大半壺酒，封邪隨手將酒壺扔到一邊角落，從此再也找不到了。
因為沒有用修為壓制，沒一會封邪就感到腦袋暈暈乎乎，搖搖晃晃的回到房間，一頭扎進被窩裡，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覺是封邪下山以來睡的最長、睡的最死的一覺，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被柳雲霆從被窩裡拽了出來。
封邪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宿醉的難受勁即便是修士也無法完全抵擋，忍不住發出幾聲呻吟。
柳雲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罵道：「堂堂天靈境修士，喝酒居然能喝成這樣，我還是頭一次見。封邪，你該不會是自暴自棄了吧？」
封邪揉了揉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影。
「柳將軍，你來幹嘛？」
柳雲霆被這一問弄得哭笑不得，直接將一堆東西甩給了封邪：「你還問我來幹嘛，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呀。」
那堆東西狠狠地砸到封邪的身上，總算是將封邪給砸醒了。封邪把它們一件件收起來，這才看清是自己上任山字營主將的認命和印綬。
按照程序，這些東西封邪應該自己去找柳雲霆拿的。可封邪從洪泉那裡回來之後，直接被大半壺酒放倒，一睡就是一整天。
柳雲霆早早就接到了消息，左等右等不見封邪的身影。此事是皇甫明玉專門交代的，柳雲霆害怕出現差錯，這才跑了過來，結果看到了讓他無語的這一幕。
這還是柳雲霆第一次主動給人送任命狀。
氣不過的柳雲霆將封邪好好一頓教訓，但封邪那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聽進去多少。
好不容易把柳雲霆打發走，封邪這才收拾東西，離開北關大營，往山字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