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來的人

浩浩蕩蕩一堆人行至村中廣場的時候，整個村的人都已經陸陸續續趕來這了，葉家村為首的是一個華髮蒼顏的老頭，身上穿著一件短袖無領的黃葛布對襟短上衣，下半用一條灰練短褲齊腰束住，短齊膝蓋。赤足麻鞋，腿腳裸露，雙手負於身後，身上不怒自威，一股上位者的氣勢應然而生，透著一股和山村淳樸不相關的驕傲。

馬參將雖然覺得有些許古怪，還是揚馬上前呵斥道：「大膽愚民，見了當今大武皇朝九王爺還不下跪叩禮。」

「我們這個偏遠山村沒這個習俗，我們這不跪天地，不跪鬼神，跪父母，跪尊長，但是從沒有見外人要跪的道理，如果要跪，你見了我們為何不跪？」

老頭風輕雲淡的說道。

不少後面的村民人都點著頭迎合著。

「大膽……一群山野刁民……」

馬參將聽后一陣無語怒斥道，這他么的也太大膽了吧，不跪天地，不跪鬼神，跪父母，跪尊長。那見了皇帝你也不跪了？就算你不跪那都是小事，反正丟的不是我面子，但是你這話說出來，你就不怕老天轟個劈你丫的嗎？

多的不說，連天子祭天的時候，也得乖乖給老天爺跪著，你們這村的人都屬牛的嗎？就不能好好談話，心裡有點逼數嗎？

「好了，馬參將！不用去計較這些。」

九王叫住馬參將，下馬拱手說道：

「本王是大武皇朝的九王爺，這次來葉家村，多有叨擾，村長多包涵。」

兵卒們沒想到九王爺先拱手和村長見禮。

馬參將聽后，機靈的下馬站到九王爺身後，因為他發現不對勁。這次出來一路走來，走到哪不是一群人上來沒說話就先給跪了，叫起身來還一個勁的說不敢，低頭彎腰才應該是他們的正常操作，再回頭悄悄這偏遠山村的人，還有很多人都剛從地里回來，手腳上還有很多泥。

但是他們那些個村民，個個站得比自己還直挺，這他喵的有古怪啊!

馬參將心裡犯著低估，加上進村前九王爺所言，這他喵的一定有古怪!

馬參將很是疑惑的看向九王爺，大爺您可是九王爺啊，除了只見到大武朝皇帝您是先施禮以外，其他時候也沒你鳥過誰啊？

之前村口對那幾個小蘿蔔頭，起先馬參將以為是王爺不與小蘿蔔頭計較，對於愛得瑟喜馬屁的九王爺的德行而言，就是事出古怪必有妖啊！現在又先給這山村老頭施禮，這要是沒古怪說出去也沒有人信啊，您是九閻王啊，你現在出的什麼招啊？

準備尿那一壺啊？

馬參將直直的站在九王爺背後上下打量著，像是要把九王爺看出一朵花來。

感應背後有雙古怪的眼睛看著自己，九王爺菊花一緊，心裡也是一陣苦悶萬分。

他也是第一次來這葉家村，最先訓斥士兵是因為他看出來那幾個抓泥鰍的小蘿蔔頭都有淬體兩層境，領頭對話那小子還是個淬體三層境，自己雖然可以不在乎，可是放在自己這次帶來的人里來說，隨便出來一個都可以打自己幾個士兵。看出一點端倪，就以利誘之。

現在可好，現在站在面前這有好幾個人，自己都看不出境界。再想想這次來辦差的差事，來之前的意氣風發一掃而空，不由想到，皇兄，這是你故意的嗎？嘴裡一陣發苦。

「哼，總算有個懂禮貌的了，我是葉家村的代村長，看在你們沒有為難我們村孩童的份上，就不怪你們了，直接說是何來意吧。各家的也都把各家的孩子先領回去。」

村長老頭也不報上自己姓名，毫不在意的捋了捋鬍子說道。

九王爺一下僵住了，欲哭無淚，啊？你問為撒？

小蘿蔔頭都被叫回去了，少兒不宜，這不就是開始清場嗎……

九王爺左顧右盼的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旁邊馬參將再傻也知道情況不對，身子稍稍往後移了半步，靠近大部隊，準備好見勢不對，立馬撤退。

「這位九王爺，你要是想方便茅廁在那邊，屎，還是不用憋的。」

村長老頭一指邊上，用蘆葦子圍成的一個茅廁說道。

這一番話引得村民一番鬨笑。

九王爺聽了像是吞了蒼蠅一樣，皺著個臉說道：「前輩說笑了，晚輩沒有憋屎，孤王……不，您老喚我武九就可以了，在我朝一直是秉承尊老愛幼的傳統，而且以此為美德。」

九王爺只能岔開話題，不然接下來很有可能被問不是憋屎，難道是憋尿？

身後馬參將和士兵一聽王爺這話，都知道不對勁了。心裡一萬草泥馬走過，尊老愛幼？還美德？皇城南城門兵變幫助四皇子弒兄奪嫡，親手宰了三位皇子，下令屠了三分之一大臣血脈上下九族，大殿上又一腳踢殘了老皇帝。你他么來這之前不是說心有副稿不在意的嗎？

啊，魂淡~說好的王霸之氣呢？

大地啊，快裂開一條縫讓我們躲進去吧！

祖墳啊……祖墳，你快冒煙吧，讓我們離開這裡吧！

一眾士兵心裡想到。

村長老者慢慢面色略顯不悅，九王爺一看冷汗也冒了出來，正要說話，一男子走到村長左側，在村長耳邊一作細語，只見村長猛然回頭看了一眼站在男子身後不遠處站著的一年輕婦人牽著的小蘿蔔頭一眼。

「葉成，你真見到了，在哪裡看到的……？」

老者很是激動的問到。

只見叫葉成的小蘿蔔頭點點頭，然後看向九王爺的隊伍後面，尋找之前趕車的騾夫。

村長很是激動的從年輕婦人手上牽過葉成的手，往九王爺來的隊伍尋找過去。

越是要靠近隊伍最後，村長的手就越是握緊了幾分，可見村長此時的心裡是很是激動，年輕婦人微微紅著眼圈與男子也跟在村長後面一路走了過去。

「怎麼回事？剛還在說話，這就走了？難道是到遛彎的時候了？」

馬參將一眾人等很是納悶，於是都看像九王爺，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

九王爺長得很是富態，養尊處優慣了，下鍋就可以直接見油水那種。

此時，只見九王爺就跟剛河裡撈起來一樣，全身明顯的在瑟瑟發抖色若死灰，特別是雙腳擺動幅度很大，明可以看出他現在心裡很是驚恐。

恐懼？害怕？一張本就圓滾的臉上，現在滿臉布滿汗水，臉色就和冰窖剛拖出來樣慘白，八字鬍下的嘴唇變成了不是人色，上下抖動著。

從未見過九王爺這番情形的馬參將立馬上前，扶住了九王爺說道：

「九王爺，您這是怎麼了？要不小的扶著您到一旁坐坐。」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站著的村民和士兵們都很是奇怪的看著九王爺和馬參將，你倆這又是演哪出啊？

「坐呢嗎個頭啊，還不快跟上去，不上去你就準備一輩子躺這裡吧，躺土裡！」

九王爺甩開馬參將，蹭蹭就跟了上去。

馬參將被打，先是一愣，腦袋裡海嘯山崩一聲轟天震地，整個人懵逼了，畢竟現在和九王爺都是一鍋里的螞蚱。

幾步上前，還是扶助了九王爺，只是扶助九王爺的手一直戰戰慄慄得不停，咬緊了舌根，讓自己軟地上去。

九王爺側過頭，用帶有一絲歉意的看著馬天壽眼神，只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如果這次能不死，你以後跟我辦事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好歹九王爺也是有皇族涵養的，知道剛才自己失態了。所謂左手棍棒右手甜棗，早就運用至習慣了。再說這小子的爹也是自己派的，這次也算同生死一次，怎麼都算是自己人了。

換成是以往的時候，馬參將一定是感激零涕，在奉獻上自己無數的馬屁。

然而現在的馬參將只是扶住九王爺，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只是傻傻的點了點頭。

現在這個情況下，誰他媽的還想著為皇上做事，別說皇帝來了不頂事，就是親爹來了也沒用啊。

就在馬參將還在做內心爭鬥的同時，村長和葉成已經走到騾車還有三步的距離就停了下來，村長顫顫巍巍的抖動著，看著那個坐在車板上形似乞丐長滿臉鬍鬚，一身穿的破破爛爛的車夫老者，雙眼紅著迷離了起來，伸出手，想去抓，但是又害怕抓空是一場空。

瑟瑟縮縮沒有忍住，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嗚……大哥，你可算是回來了。」

說著便跪了下去，旁邊年輕婦人和男子同時也跟著跪了下去。

剛巧走到他們身後的九王爺和馬參將聽到這話有如天震地駭，馬參將當場就被嚇到坐到地上。

心想這叫什麼事啊，而一旁的徹底傻眼的九王爺才是此時此刻最想投胎的人，他如果告訴馬天壽缸里裝的是什麼，估計馬天壽自殺的心都有了。

聽見村長的哭聲，葉家村的村民頓時都沸騰了起來。

「是葉振南老村長回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說老村長一定會回來的。」

「是啊……是啊……」

「葉振南老村長這一去，就將近十年,一定受苦了……」

「嗚……回來就好。」

……

許多的村民都紅著眼，只有他們知道老村長回來意味著什麼。

趕車老者葉振南此時也是紅了眼睛，因為他知道無論他變什麼樣子，這裡才是他的家，他的根。

是的，因為他今天終於回來了。

他跳下馬車，痀僂的背一陣咔咔作響，瞬間就挺直了，本是瘦弱的四肢，幾個呼吸之間就像充氣一樣鼓動。

「咔嚓嚓……嚓。」

不一會就筋肉條紋清晰，充滿了爆發感，難民樣的臉也紅潤飽滿了起來，眼明心亮。一股氣旋以他為中心發出，吹得周圍的大樹不停前合後仰。

雙手握拳，喃喃到：「還是回來的感覺好啊。」

一陣感嘆，遙遙的看向天邊，愣神了一會，眼神充滿冷色。

「馭氣外放，開山移海，這……這……這怎麼可能。」九王爺結巴道。

葉振南大步走向面前的幾人：「起來，都起來，葉天宇，你他奶奶的，你現在已經是村長了，還跪著做什麼？」

說完一把大力拉起了村長，狠狠的拍了兩下村長的肩膀。

葉振南看向剛起身的年輕婦人一家說道：

「葉翠葉天河，你們家小子跟你小時候一樣皮啊，哈哈哈……鼻子上還掛著兩條毛毛蟲。」

年輕婦人噗呲一下也笑了出來，牽過葉成的手說道：「這小子跟他爹一個德行。」

旁邊的男子也紅著臉道：「這不隨我嘛，改明兒生個閨女，再像你一樣不就得了。」

「呸，你以為是下蛋呢。」

「下就下唄，最好下一窩。」

一番調侃，葉天宇已經平復好心情，雙眼通紅的很是激動的看著葉振南：「大哥，你回來了就好啊，找到葉遠航了嗎？找到葉峰他們了嗎？葉龍呢？葉龍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此時的九王爺一聽這個名字，心裡咯噔一聲，雙腿一軟稀稀爛爛的坐到地上。

葉振南沉默了，看看了這個胖子王爺，回頭看了看騾車上的大缸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