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謝雨辰最近持續著一種高度恍惚的精神狀態，幾乎屬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範疇，但也多少從旁人口中陸陸續續地得到了羽皇被不明真相的山賊殺死了，四皇子激情剿匪時被謝大人乘虛而入，帶兵一舉攻進了城門，打破了吉羽國最堅固的防線，並且俘虜了一干皇子皇孫等消息，真可謂是功震朝野了！
之後吉羽國便將名存實亡，歸於崎國的管轄範圍了吧？
哎……
她無心也無力去印證這些隨便一件聽起來都是能讓人精神抖擻的國家大事的真實性，還是依循慣例，整天坐在「川御樓」唯一清靜的後院裏，無聊地盯着一乾花花草草發着呆，偶爾履行下自己身為甩手掌柜的義務和職責，消耗虛度著蹉跎時光。
約莫又過了一些時日，謝大人料理完戰事後續事宜，特地抽空，孤身一人登門拜訪她那名義上的弟弟，再「客客氣氣」地把她從自閉自我的狀態中拉回到現實。
謝某人靈魂回歸后，回應謝大人的第一件事，便是好聲好氣地懇求她顧念私情，放羽詩琪一條生路。
當時的謝大人只是搖著頭嘆息，並無直接應允，之後兩人也有意無意地撇開國事家事，勾肩搭背地把酒問青天，最後皆醉在池塘邊的小亭內不知今夕是何年。
謝大人雖然調了休，但身為國家幹部，公務纏身，況又心繫崎國的佳人，不過乎幾天的時間便按捺不住了，沒義氣地開始收拾行囊，與一天之內沒幾個時辰清醒的謝某人打了個招呼，就邁上了通往崎國狀元府的羅馬大道。
於是謝某人又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中無法自拔，一下子彷彿滄桑了許多，連走路也佝僂著身子，頭頂上恍若飄着一大片的烏雲，幹什麼都完全提不起勁來。
「謝雨辰。」
似曾相識的聲音，卻並不屬於心心念念牽掛着的那個人所有，可還是懨懨地轉身。
羽詩琪來了，憔悴了一些，頹廢了一些，落魄了一些，卻並不是見不得人，因為比想像中好太多了……
她不哭也不鬧，只是安靜地站在門口，臉上看不出異樣情緒，彷彿前段時間發生的家變國變與她無關似的，平靜地讓她覺得不太正常。
褪去了浮華的外衣，卻突出了樸實，彌消了高高在上之感。
相對的，變得平易近人了。
「你還好吧？」
喉嚨聲帶卡了下，她都好幾天沒開口說話了，不成想一開口就變得不利索帶點結巴了。
乾脆手忙腳亂地拉她進門，兵荒馬亂地奉上茶水，再囑託廚娘弄些好吃的，為她簡易洗塵。
看着眼前這張平靜的素顏，突然間又心酸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我沒地方可去。」羽詩琪直視謝某人明顯帶着憐憫的眼睛，鄭重地說道。
「我知道。」她同樣認真地回道。
「所以你要收留我。」
「好。」……
由於兩人心中都存在鬱結，於是寄情山水、陶冶性情便成了一個不錯的選擇。
打點好店裏的瑣事，把自己空閑時策劃的經營方案全權交託予老鴇后，兩人正式踏上旅途。
在一個分岔路口，兩人大眼瞪小眼后，謝某人拍拍大腿，非常有氣勢地指明了個大概方向，「我們就朝這個方向走。」
「這不是通往崎國的捷徑嗎？」羽詩琪一語中的，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某人蹩腳的借口，以及灼爛的遮掩心理。
鞋子差點就打滑了。
謝雨辰急忙扶住一旁的欄桿，穩住身體，眨巴眼望天裝無辜道，「是么？」
羽詩琪翻個白眼，心裏鄙視了某人千百來回，然後自個兒大步向謝某人所指的方向邁。
「喂，你等等我，我改主意了，我們往另一個方向走——」謝某人邊追邊匆忙地喊道。
「就要往這邊走！」
自從羽詩琪國破家亡被貶為庶民后，難得看到她露出真性情嬌俏任性一回，謝雨辰不忍抹了她的興緻，便收起複雜的心思，跑到她身邊，說說笑笑着與她並肩前行。
「喂，你的身份很敏感哎，我是無所謂啦……」謝某人故作輕鬆道。
只是這話明顯地欠了考慮……
果然，羽詩琪的臉色馬上就黯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帶點消極地自嘲道，「最壞的結果不過一個死字，如今無牽無掛，形單影隻，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不過連累了父兄親人，她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喂，這麼消極可一點不像你的作風，嘿，你啊，應該是小強的性格，打不死又固執才對！」
在比自己情緒更低落的女人面前，謝某人只好犧牲小我，拋卻自己的沮喪，秉著娛樂精神，手舞足蹈地比劃着羽詩琪應該有的樣子，豪放的舉止對比斯文的書生模樣兒，別有一番滑稽。
&qt;謝雨辰，你給我閉嘴，很丟臉啦！」
路人經過時紛紛側目，異樣的目光加上某隻刻意製造的現場效果，羽詩琪終於不堪雙重壓力的逼迫，朝置身事外的某隻施展獅子吼的穿耳魔音。
某隻第一時間作小媳婦狀，雙腳併攏，低頭扭捏著雙手，看的羽詩琪差點抖了一抖，直嘆從前被抹布蒙了眼睛才惹禍上身，遇人不淑識人不清。
行至邊關小鎮，早已物是人非，除卻戰火，到處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繁榮景象，只是每個城市總有那麼些不和諧的步調，打亂路人行進的節奏。
&qt;這妞長得可真漂亮，不如考慮一下甩了這一看就窮酸相的小白臉，跟爺回去，只要把爺伺候得舒服了，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美人，怎麼樣，跟爺一起回家吧？」
街頭一群家丁摸樣打扮的人攔住謝羽兩人漫無目的的去路，緊接着一個身着華服少爺模樣的人悶騷地擺着玉骨扇登場，並且猥瑣地盯着羽詩琪上下掃瞄看個不停，一開口便是下流欠揍的言語。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某隻本想挺直腰杆子為紅顏佳人駁回點顏面的，可一對比對方的人數和自己的小胳膊小手，立馬就腌掉了，她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不說，也實在是不敢對小羽的花拳繡腿抱太大期望呀……
於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好汗不吃眼前虧……
謝某人趕緊扯住馬上就要動怒的當事人，好性子地賠著笑臉，溫吞地打着太極道，&qt;公子真是說笑了，在下與夫人路經此地……」
&qt;放P，她那裝扮分明是未出閣的，你這小白臉休要毀人家姑娘清譽！」
街頭惡少說的理直氣壯義正嚴辭，倒顯得謝某人無理取鬧了，抹汗，硬著頭皮道，「實不相瞞，在下與她兩情相悅，苦於父母偏見便要棒打鴛鴦，不得已才相約私奔……」
謝某人唱作俱佳賣力地表演着，羽詩琪卻在旁很不給面子地猛翻白眼，不過她們差一點就成名義上的夫妻確是事實，但這些仗着自己有權勢的紈絝子弟又哪會乖乖地耐著性子聽別人的情感史呢？
這隻豬，真是笨死算了！
書上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羽詩琪瞅准對方防備薄弱之處，趁其不備，揪起還在誇誇其談滔滔不絕的某隻的衣領，施展輕功躍出人群，迅速消失在一條人來人往的街巷中。
&qt;哼，就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
這是小羽停下來喘勻了氣后說的，某隻斜她一眼，表示不與莽女一般計較。
休息得差不多了，估計外邊應該差不多太平了，於是某隻拉着小羽大步向前，盡量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只是沒走多久時間，謝某人與羽詩琪就傻眼了……
這鎮子可真夠小的哈，兜兜轉轉地走了半天，竟又與剛才那個惡少碰了個正著！
她的人生就是一連串的杯劇相連而成的啊！
&qt;哼，別以為可一便可再，這回看你們往哪裏逃！」惡少一臉猙獰，不懷好意地瞅著羽詩琪奸笑道。
&qt;這位公子，在下與夫人還有要事，耽誤不得，公子又何必為難呢，和氣生財，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qt;空個頭，給我把小美人抓起來，好好善待，至於小白臉嘛，儘管教訓一下，讓他嘗嘗糊弄本公子的後果！」
秀才遇到兵啊！王八蛋，人渣，＞_＜……
眼看五六個家丁越來越近，並都開始捲起袖子摩拳擦掌了，謝某人決定破壞形象豁出去了，使出吃奶的力氣扯著嗓子大喊，&qt;救命啊，有人光天化日搶人妻啦－」
喊了N句，眼看就要被包圍群毆的關鍵時刻，救命稻草終於不負所望地浮出水面了！
&qt;誰在這鬧事？讓開，都讓開！」
一群巡邏衛兵小跑過來疏散圍觀人群時，不知誰喊了句，&qt;這不是謝軍師嗎？失蹤了這麼久，原來是娶媳婦去了，怪不得呢！」
然後眾人紛紛恍然大悟，對&qt;謝氏夫婦表示圍觀……
某隻囧了，果斷否認，偏又被主觀地認為「謝軍師」臉皮薄，經不起調侃而欲蓋彌彰……
某隻淚目，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果然在江湖混，遲早還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