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的人啊（上）
柳思的飛機，失事了。
看不出來是正常事故還是人為事故，只是傳來的消息說，那架飛機迫降在一個海灘，整個飛機上三百多個人，除了一人失蹤以外沒有人員傷亡。
「這架客機不是號稱安保工作做得最好的嗎，怎麼會出事呢？」
「應該是李建華做的，不過他這麼囂張，倒是讓我很意外。」慎行跟敏知討論了一下自己的猜測，「飛機上除了柳思失蹤以外，全是毫髮無傷，看來他還有一點人性，不至於濫殺無辜。而且我估計柳思也沒事，他應該是想利用柳思來要挾博復。」
「這種人現在多半是狗急跳牆，你最近小心一點。」敏知擔心地看著他，「咱們最近就不去逛菜市場買菜了，你下班后直接回家吧，跟保鏢叮囑一聲，讓他們跟你跟緊一點，對周邊環境的安全排查也要再仔細一點······」
慎行聽著她的絮絮叨叨，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柔軟。
「你幹嘛？」敏知被他肉麻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
「沒事兒，就看看你。」慎行把下巴埋到臂彎里，把溫柔藏在眼神中，「你真好看呀。」
「你再這樣，我親你了哦。」敏知假裝威脅道。她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被撩。
慎行不說話，但那雙大眼睛開始充滿盼望地眨巴眨巴，好像在喊「來呀來呀快來親我呀」。
敏知向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是她剛湊上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呆就噌的一下跳上桌子，光滑的皮毛正好隔開兩個人將要吻在一起的唇瓣。
慎行的聲音里滿是不爽，他瞪著貓咪對敏知說道：「你不要攔著我，這貓什麼毛病，我一定要重寫它的主程序。」
敏知抱起撒嬌的小貓，笑著給了他一個淺吻，「你不捨得的。」
慎行在敏知背後對著從敏知肩膀探出頭的貓咪做鬼臉，貓咪絲毫反應也沒有，打著小哈欠縮回了敏知的懷抱。
——有的人啊，表面上光鮮亮麗，還是研發部首席，實際上，生活得還不如一隻貓。
冬日醫院，三樓病房。
敏知給媽媽帶了自己做的雞湯，營養價值和品嘗價值兼具的那種。打開保溫盒后，香氣四溢，見狀，劉母欣慰地道：「我寶貝女兒到底長大了，都會熬湯了，真好——哎，時間過得真快啊，我現在還記得你小時候尿床的樣子，小小一團，哭唧唧的······」
敏知竭力忽略童年糗事，同時決定趁母親心情好的時候把慎行度假屋的事情提出來：「您快喝吧，待會該涼了。——嗯，那個，您慢慢喝，我跟您商量個事兒······」
「一會兒讓我快喝，一會兒又讓我慢慢喝，你怎麼回事，你媽我就只有一張嘴！」
父親瞪過來，敏知認栽，連忙擺手表示自己願意等媽媽喝完湯了再說話。
幾分鐘后。
敏知言簡意賅地複述了一遍慎行的提議，出於私心，還特意說了說優美的景色對於養病的好處。
劉父表態，尊重愛人的意見；敏知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因為從很久以前這就是父親的原則了。
母親從戀愛，結婚，生下敏知，到退休，回老家，幫哥哥帶孩子。這些選擇，父親有的贊同，有的保留意見，但是他從不干涉母親的決定。
「慎行的房子？」劉母沉吟了一會，說道，「這孩子倒是有心了······回頭你幫我謝謝他，再約他們家人出來，我們兩家人一起吃個飯。說起來咱們兩家還合作過，是不是？」她看向劉父，換來對方的一個「快別說了，那次我小小地坑了他們一把」的眼神。
「那您去嗎？」敏知勸道，「您也該休息一段時間，好好調養一下了。然後我幫您報個團，到冰島那些地方去玩一玩，放鬆放鬆。」
母親自退休以來就在老家幫忙照顧舅舅的熊孩子，還真沒怎麼好好放鬆過。
「你要去的話，我陪你去。」坐在床邊的劉父摩挲著妻子隨著年歲的流逝而變得粗糙的手掌，「你回老家后咱們都沒怎麼好好在一起呆過。」
「那你的公司怎麼辦？」劉母反手握住了丈夫的手臂，「那是你的心血啊，就像敏知一樣。」
敏知被自己的媽媽拿來和一個公司這樣對比，感覺有點詭異。
劉父難得地笑了，深褐色的瞳仁邊顯出幾道皺紋，這讓他本來凌厲的面目變得慈祥起來，「公司哪有你重要，況且這公司離開了我就不能運轉的話，那就是我之前的架構做得還不夠好。」
劉母靠在丈夫懷裡，兩人相視一笑。
本應該是最大的功臣、現在卻被父母當作空氣的敏知：我只想讓你們找地方好好養老，並不想吃下這口狗糧，謝謝。
「那這事就這樣定了？」敏知掏出手機，「我現在就跟慎行說。」
與此同時，博復總部。
慎行查到了那天偷偷跟著敏知偷拍她的人——那是李董前董事助理的妻子，和李建華關係不大。這下可把他給整迷糊了：本來他就知道這事是李建華搞的，他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和敏知之間出現矛盾，然後自己反過頭去找柳思，他正好拿捏著柳思威脅他，這個邏輯鏈是說得通的。
但是李董，這個人向來是不屑於參加集團內的什麼勾心鬥角的，這場嘩變怎麼把他也牽扯進來了呢？還是說李建華確實有兩把刷子，把最難拉攏的李董也劃分到了自己的陣營？
這樣一來，情況就很棘手。李建華這人既已走上了不正確的軌道*，那就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來。再加上他還很狡猾，什麼事情都交給他手下的人——哦，他把這些人叫做「兄弟」——去做，最近的幾次動作都只抓到了他的爪牙，他自己連一面都沒露。
「嚴凜這結的什麼破盟！都認識的什麼人啊這是！」慎行不禁抱怨道。
慎行不喜歡成天做這些——拿著各方的資料小心翼翼地比對，猜忌完了這個猜忌那個，衡量自己給出的利益和敵方給出的利益哪個更加誘人一些······這讓他感覺自己是個蠅營狗苟之徒，而不是一個光輝磊落的物理學家。最近幾天他都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這讓他很焦躁。
他需要公式，需要實驗，需要結果，需要成功后的鮮花與掌聲，需要失敗后的靜默與反思。他需要······
他需要敏知。
慎行打開微迅，決定和敏知聊一會兒天治癒一下心靈。至於李建華，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李建華彷彿知道他是這樣想的一般，在他打開微迅的下一秒，慎行的郵箱里多了一封附帶著視頻的威脅信。
視頻里，柳思清秀的小臉上滿是血污，她被綁在一個低矮的小凳子上，一直在哭叫著求饒；李建華沒有出現，一個電子合成的聲音在循環播放這段錄音：「放棄你手上所有的股票，我保證你的青梅竹馬還能活著。退出公司，我保證她一根頭髮絲都不會少。但是你如果報警，那麼我可以保證，她活著，還不如死了。」
慎行當即毫不猶豫地報了警——鑒於李建華的「兄弟們」牽扯到了境外，他直接聯繫了IC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