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撥雲見日

也許是為了逃避現實的窘迫與不安，李剛每天借酒消愁，不醉不歸。

「小剛又去哪兒了？」魯愛榮在搜尋了整個房間仍不見兒子蹤影，滿臉怨氣地質問兒媳。

「我不知道，他走的時候也沒給我說。」王艷麗很是無奈，畢竟這也不是她想要的。

「你瞅瞅，你瞅瞅，李剛天天出去喝酒你也不管管？你這媳婦是咋當的？你看見他去喝酒了你怎麼不攔著不讓他去？你知道那喝酒對人體的危害有多大嗎？有多少人死在酒精中毒上。你知道他喝醉了回來有多危險嗎?眼看著那麼大個人不見了，你也不說到處去找找？打聽打聽他究竟是跟誰在一起？又到底在哪裡？」

「媽，你怎麼沒看見李剛他的心根本都不在我身上，你叫我咋管？」

「心不在你身上？你不會跟他吵跟她鬧啊？你是塊兒木頭不會動啊？你看看***的江山是不是靠打仗打出來的，一家之主的位置也是靠自己爭取來的，你就跟他吵跟他鬧，打不過了我們都幫你......」魯愛榮恨鐵不成鋼氣得咬牙切齒。

「媽，我從小到大別說打架，即使吵架也是很少有過，如果一個家庭過日子靠的不是相互尊重和相互體貼，而是一味的吵吵打打來區分勝負，我寧願一輩子單身自己過。」

「哎！我說艷麗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這婚都結了你還說什麼單身一個人過？我和你爸還指望著你們儘快能讓我們抱上大胖孫子呢！」

「結婚咋了？結婚就不能離婚了？」

「你在我跟前橫什麼橫？有本事先管住你的老公再說吧！」魯愛榮說完轉身就走，可走到一半的時候又折了回來「我再奉勸你一句，一個女人要是這輩子管不住自己的男人那就算是完蛋了。」然後揚長而去。

婆婆的這些話她聽的是那樣清晰，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感覺這個家到處都是陰冷陰冷的，包括每一個角角落落都冷得讓她發寒。

夜深了，李剛又一次搖搖晃晃走進了房間，他完全忽略了一直在窗口等待他的妻子王艷麗，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她的心究竟傷到了什麼程度？就那樣直徑走到床邊一頭倒在婚床上，兩隻腳相互蹭掉鞋子，緊接著又暈暈乎乎坐起來，用手拽掉臭烘烘的襪子隨處一拋，像兩隻受了驚嚇的小鳥飛落在了不同的位置。

王艷麗端來溫水想要幫他擦洗，沒想到這時的李剛異常敏感驟然起身，把她當場推了個趔趄，只因她的心裡沒一點防備，沒支撐住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淚水也跟著倏地流了下來。

「滾開......你給我滾開......老子就是這輩子打光棍也不要你給我洗。」李剛的嘴裡還罵起了髒話。沒等王艷麗從破碎的心境里緩過神來，只聽見「哇」的一聲，李剛又坐起來吐了一地，緊接著他爬在床沿上又嘔吐不止，變了味的剩飯殘渣從他嘴裡、鼻孔里噴射出來，濺得到處都是，包括被罩和床單，整間屋子瞬間瀰漫著一股刺鼻難聞的氣味，李剛吐完倒頭又呼呼睡去。

王艷麗拖著沉重的身體找來毛巾和拖把......她含淚清理著......

天剛微微亮，王艷麗獨自跑回了娘家，她再也受不了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晰地講述給父母聽，並說出了自己已經想了很久的想法：「我要離婚。」

母親韓金鳳拉著女兒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這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不能說結就結說離就離，凡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人在年輕的時候犯點錯都是在所難免的。要不然咱們再給他一段時間，看他今後能不能改?要是能改了也算是件好事，你倆還好好過日子；真要是不能改，到時候再說離也不遲，這次算是給他一次機會，也是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好嗎?」

王艷麗沉默著很是茫然。

「唉！」父親王春強眼睛紅紅地深深嘆了一口氣，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樣吧！你要實在不想回去了，就在家裡住幾天，等你啥時候想回去了再回去行不行？」

「嗯！」王艷麗點點頭。

為了拯救自己的婚姻，為了不讓年邁的父母再為自己擔心，王艷麗決定來一次脫胎換骨的轉變。在李剛出去喝酒的時候，給他準備好開水和拖鞋，平時里又主動給他端飯......

這天，李剛提了一大兜菜來到母親魯愛榮跟前：「我有幾個哥們今中午要來咱家聚一聚，咱們要多準備幾個菜。」

母親假裝沒聽見不吱聲。

李剛轉身進了廚房，王艷麗也急忙跟到廚房，接過李剛手中的菜，蹲下腰歸攏放好，她把該擇的擇好洗乾淨，把該切也洗乾淨放好。又把可能需要用到的盤子和碗統統找出來洗乾淨放好，發現再也沒有什麼可準備的了，這才放下心來。

臨近中午的時候，真的來了幾個和李剛年齡相仿的人，這時的李剛已經在廚房裡忙活了。

魯愛榮大模大樣地走到幾個青年跟前，不咸不淡地說：「你們幾個來我這裡吃飯可以，不過我醜話可先說在前頭，我可不贊同你們喝酒，你們看看離這公路近的？誰要是喝多了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可擔待不起……」

「你說什麼？什麼不贊同喝酒？什麼有個三長兩短的你擔待不起？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李剛拿著鍋鏟沖了過來。「整天不帶個朋友來，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咋這樣？」

幾個人也趕快上前攔住李剛：「算了算了，今天還上我們哪兒吧！」

「不去，這都做一半了。」李剛眼睛紅紅的說。

「我那樣了？我那樣了？我就說個這，說壞你啥了？你也不看看你整天在父母跟前都是啥態度？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魯愛榮不依不饒。

「我啥態度？我到底啥態度了？也不說說你們整天都辦些啥事？」

「我們辦啥事了？你拍拍良心說說，我們辦的那一件事不都是為了你好？」魯愛榮氣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著大腿一把鼻涕一淚地開始哭訴：「你說我這當媽的操過一點坑你害你的心沒有？要是真有的話，你能長這麼大嗎？」

「走吧！走吧！」朋友們拉著李剛要往外走。

「都是我的錯?啥都是我的錯行不行?你們做的都對，你們做的啥都是對的行不行？」李剛氣狠狠地和朋友們一起往外面走去。

「媽，你就消消氣吧！李剛他不懂事，你就別和他一樣啊！」看見還坐在地上抽泣的婆婆魯愛榮，王艷麗找來毛巾邊幫忙擦拭邊安慰。

「艷麗，你說我說錯她啥沒？」

「沒有。」王艷麗搖搖頭。

「你剛才也看見了，你看他兔娃子那厲害樣......」

王艷麗猛地站起身，原來她想起了李剛的身上根本沒帶錢，她知道李剛是個愛面子人，安撫好婆婆后又趕忙叫來姐夫趙軍，他們沿著附近的飯店餐館找尋李剛等人的身影。半個小時過後，終於在一家臨近路邊的飯館里找到了他們。王艷麗把準備好的500元錢塞到李剛的手裡，輕聲說道：「只要你開心就好。」

晚上，李剛把王艷麗深深地摟在懷裡，告訴她：「知道嗎？今天你走後，我那朋友們都在誇你呢！說我找了一個好媳婦，都說他們的媳婦怎麼怎麼的不好。」

「那你怎麼說？」王艷麗微笑著又把李剛抱得更緊了一點兒。

「我能說什麼呀?那肯定只有坐在那裡笑了。」

小夫妻倆的微妙變化難逃魯愛榮的法眼，她趕緊叫來老伴從雞籠里抓出一隻養了半年的白色公雞，剔乾淨後放了一些藥材就開始上火燉了。

「艷麗呀！這是媽專門給你燉的雞，趕緊趁熱吃了啊！」

王艷麗受寵若驚，她滿是感激地接過碗：「謝謝媽！」

「謝啥呀！趕緊吃吧！」魯愛榮滿臉愛慕地看著兒媳。

王艷麗正要往嘴裡送，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媽，你們怎麼不吃呀？」

「這隻雞是專門為你燉的，你趕緊吃，吃完了鍋里還有。」

「媽，你什麼意思？我有點聽不明白？」

「這雞裡面我是專門加了藥材，是專門為你補補身體的，媽看見你這段時間心情也不太好，怕你身子虛專門給你燉的，別想多了，趕緊吃吧！」

「哦！」王艷麗有點心發虛地吃了一口，發現這雞裡面不但沒放鹽，而且還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不過想到盛情難卻，她還是犟著把一碗雞給全吃光了。

小兩口興高采烈地回娘家，王艷麗一路上都在傻笑，要到家門口時候，她看見幾個小孩正在跳繩子，趕忙加快了腳步，「你們好，姐姐也想跳繩子，跟你們一起跳好不好？」她彎著腰請示道。

「好，我們一起來比賽......」

王艷麗和他們跳完了繩子又開始跳皮筋......她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自己。

韓金鳳無精打采地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看見女兒女婿來了，立馬神采飛揚起來，她趕緊找到老伴命令他趕快去集市買菜，而且還要多買幾個。然後又一路小跑來到廚房忙活，很快就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荷包蛋，一個個蛋清晶瑩剔透地包裹著蛋黃，活像一個個銀色的元寶。

「媽，你這是幹啥呀？我來了你老這麼客氣，嚇得我下次都不敢再來了。」李剛不好意思地接過碗。

「這是媽的一點心意，你說你來了家裡也沒什麼好吃的，不過我讓你爸去買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別介意啊！」

「媽，你偏心。」站在一旁的王艷麗假裝不樂意了，她把嘴巴撅得老長。

「鍋里還有，想吃自己盛去」韓金鳳白了女兒一眼，一副沒好氣的樣子。「說你偏心你還不願意了？李剛吃了你就親自端過來，我吃還非讓我自己去盛，要是到時候等你老的走不動了，那就讓李剛伺候你吧！我才不管你呢！哼！」

「好了好了，我去盛我去盛，算我怕了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王艷麗得意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