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慣出來的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點，除了李剛的爺爺離開了外，一切都依然如故。

李明是個大孝子，聽說鄭州的大姑和姑父要在家裡一起過年時，就提前帶著妻女趕了回來。為了圖個熱鬧，大伯家的全家老小和叔叔家的也都聚了過來，因為昨天是在大伯家吃的飯，今天輪到李剛家，明天就該到叔叔家了，大大小小二三十口人歡聚一起有說有笑好不熱鬧。臨近中午時分，有看電視的，有吃零食的，有一起聊天的，還有在廚房慌忙做飯的。

魯愛榮像個慈禧太后一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感覺這裡的每一間房子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蓋起來的，功勞大於天，而這裡的所有人都竟敢忽視她的存在。為了引起大傢伙的注意她煞費苦心，絞盡腦汁又怕事情被搞砸了適得其反。思來想去，她終於看見老伴抱著一捆乾柴棍正要往廚房裡進，

於是就扯著嗓子大聲嚷嚷：「哎哎哎！你是從哪兒抱的柴？誰讓你抱這些柴的？」

「不抱這柴抱那柴？」***雖有點蒙圈，不過也都習慣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先把北邊的芝麻桿燒完了再燒這些的嗎？」

「那不都一樣？今兒人多，我想著燒這柴要快些。」***說完繼續向廚房走去。

「還有......哎！你這人怎麼不聽人把話說完你就走了」魯愛榮起身快速跟進了廚房：「你今天早上喂狗是怎麼喂的？有你這樣光讓狗喝稀湯子的嗎？」

嬸嬸看不慣，插話道：「不行了中午多喂點可好了，擱不住的事。」

婆婆：「啥中午多喂點？這麼冷的天讓狗平白無故地餓了一上午，狗跟你一家也真是倒霉；還有那雞子，晚上趕籠子里，白天也不知道撒出來。你瞅瞅家裡的大小事，那件事離了我你都辦不好，那件事都非得讓我操心，一會兒心操不到就不行。」

嬸嬸：「一家人哪有分那麼清的？誰多操點心，誰多下點勁那不都一樣，這都是些小事。」

婆婆：「你再看他一天到晚肉鱉懶蛋拙嘴笨舌，話里不會說個話，啥事都干不好，脾氣倒是還不小？沒說他幾句還不願意聽了？沒等人把話說完就扭頭走了，你說說有他這麼不抬舉人的嗎？你家兄弟就跟他一樣？我當初也真是瞎了眼了怎麼會看上他。」老太太貌似越說越來氣。

公公怕把事情鬧大，一直壓抑著不說話。嬸嬸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合適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笑而不語，

婆婆感覺自己是對著空氣打拳，沒有任何反彈。又見老伴正要往炒鍋里放菜時趕緊伸手制止，「哎，你炒菜就炒菜，怎麼把油燒熱了才放菜呢？你沒看電視上的健康節目說，高溫用油不但會破壞實物的營養成分，還會產生一些過氧化物和致癌物質，你到底會不會炒菜呀？」

「我不會炒，你會炒你炒。」***生氣地把手中的菜往篩子里一放，轉身走出了廚房。這魯愛榮一看戲還沒唱的眼看就要剎戲了，達不到預期效果呀！急急慌慌跟了出去；

「你這個老舅館是咋回事了？你看今天人多是不是想造反了？」上前一步拉住老伴不依不饒，「你說我說的是不是為了全家好，有你這種炒菜的嗎？你是不是想給全家人都吃出病來你才開心？」

「咋了咋了？」李剛從窗子裡面看到父母在院子里拉扯，著急跑了出來。

「你瞅瞅你爸這個老舅館也太欺負人了。」魯愛榮說著就去抹眼睛。

「你說說我爸是咋欺負你了？」李剛心知肚明，他太了解母親的為人了。

「這一天到晚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該從那件事說起了。」她又擦了擦眼睛。

「想到那兒說那兒，你說吧！今我給你們評評理，我評不了了，院子里還有其他人，他們再接著評，看看你們今天到底都是咋回事了？」李剛話音未落，院子里的人都聚了過來。

「就從今天早上說起吧！我不是在這裡故意貶低你爸，他連喂個狗都喂不好......」

「咋喂不好了？」李剛沒等母親把話說完，就不耐煩地追問。

「他竟讓狗喝些稀湯子。」魯愛榮有些心發虛地偷偷看兒子。

「除了喂狗還有啥？你都說出來讓我們聽聽，我們聽完了好給你評評理。」

「還有......」魯愛榮把她認為「不合理」的全都敘述了一遍。

「好，我問你，在這個家裡到底是牲口重要？還是我爸重要？」李剛惡聲惡氣地質問道。

「我又沒說是牲口重要，我......」

「你什麼你？一天到晚啥也不幹，別人幹了還找不完的事，你......」

「你媽那個B，你是想幹啥哩？」魯愛榮瞬間來了勢氣，指著兒子破口大罵。「你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你是喝空氣長大的？你給我滾，給我滾......我沒有養你這種白眼狼兒子。」

「我們不在家的時候，爸就經常受你的欺負，這些我們都知道，你說你們都這麼大歲數了，有個好身體比啥都重要，有多少人像你們這個歲數，有的甚至比你們還年輕就得了不治之症，痛苦的在生死線上掙扎，你們還有啥想不開的？整天鬧來鬧去都鬧騰個啥呀？」李剛說完哭了起來。

「你給我滾，這房子是我蓋的，你給我滾出去......」魯愛榮伸手過來就要打兒子，被眾人拉開后，都勸李剛趕緊離開了。

魯愛榮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看家本領：「我的媽呀！這個家還叫不叫我活了呀？爺倆合起伙來欺負我呀！我的媽呀！我是不想活了呀！啊啊啊......」

「你鬧夠了沒有。」一直隱忍著的李明也被激怒了。

「你看那小剛剛才那樣對我，你這當哥的也不站出來管管，眼睜睜看著他欺負我呀！我的媽呀！我是不想活了呀！」

「你說小剛欺負你了，他又是咋欺負你了？我可一直都在旁邊看著呢！」

「你沒看見他剛才那個凶樣？還想伸手打我呢！」

「一會兒又變成小剛要拿刀殺你了？到底是你倆誰想打誰？」

「你媽個B也不說句人話是不是？你也給我滾，滾滾滾......你們都給我滾，這房子是我蓋的，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

李明也氣呼呼地躲開了。院子里的人雖沒走，但誰也不想理魯愛榮。

幾分鐘后，她看又沒戲了，自己光坐在地上也不是個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站起身就往門外跑，跑幾步放慢速度回頭看，確定沒人追過來時又停了下來：「你們都別過來啊！我走了你們都別來找我，即使找我了我也不會回去的，我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說完又接著跑，回頭看看依然沒一個人追過去。騎虎難下，只好一直跑下去。

本來幾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是件高興事，可被這老太太一攪合，誰也沒有了心情，中午的飯還是在飯店裡吃的。

下午，***接到同村的一個人打來電話，說魯愛榮現在在他們那裡，稱自己病得不行回不了家了，讓他們幫忙給家人打個電話，讓家人趕緊過去接她。

***和李明等人來到打電話人的家裡面，本來號稱病很重的魯愛榮，看到他們撒腿就跑，一伙人道完謝后趕緊追了過去。

「跑跑跑？你還往哪兒跑？」***在後面追著喊著。

「你們都別過來，讓我死了算了。」她還是一個勁地往田裡跑去。

李明快跑幾步，一把抓住了母親哀求道：「我們都來接你了，你就別跑了，跟我們一起回家吧！」

「我不回去，我就是死我也不回去，我辛辛苦苦把你們拉扯大，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我啊」老太太捏了把鼻涕抹在褲子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繼續說：「你們三個人合起伙來欺負我，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小時候了？我整天天不亮就起來給你們做飯洗衣服，夜深你們都睡了，我還在給你們納底子做靴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拉扯大，你們就是這樣孝順我的？」

「算我錯了行了吧!啥都別說了，跟我們回家吧！」李明苦苦哀求。

「啥叫算你錯了？明明就是你們錯了，你必須把小剛也給我叫過來，你們爺仨都得給我賠禮道歉，我這口氣才能消。」老太太還真的拿起架兒來了。

李明在外面事業有成，手底下管控上千人不在□□，那個不是言聽計從。如今遇到老母親他是一點兒招也沒有，氣得當著母親的面直扇自己的嘴巴子，一個接一個地扇，一群人上前攔都攔不住，他是真的被氣瘋了。不論是關係近還是關係遠一點的，都為眼前這個作為兒子的無奈所感動，糊塗父母連雨天，誰又有什麼辦法呢？

李明當晚就住在了岳父家，第二天早上直接去了外地。

王艷麗認為這場雞毛蒜皮引起的風波，總算告一段落過去了的時候，不料想另一場風波又接踵而來。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姑父在削土豆的時候，不小心給手指削了一個小口子，公公在幫忙找創可貼的時候被婆婆看見了，埋怨說她上次的手划傷公公就沒這麼著急為她找創可貼，越說越委屈，越委屈就鬧得越厲害。

只見大姑和嬸嬸兩邊攙扶著婆婆，從客廳走到她的房間不到十米的距離足足走了十幾分鐘，躺在床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她病得很嚴重，讓人幫忙擦，又讓人幫她揉，喊著口渴了，倒了水還不喝，作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了，說要送她去醫院，她還死活都不肯，美其名曰是為了給兒孫省錢。大姑跪下來流著淚哀求，她依然病情很嚴重。公公被逼無奈走到跟前，「啪啪......」幾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后開始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放過這一家子吧！」公公在走出門的時候不間斷地擦眼淚，被大姑完全看在了眼裡。

一家人被鬧得烏煙瘴氣啼笑皆非，老太太的病情卻神一般地得到好轉，而且比之前還要精神好多倍，大清早破天荒地爬起來做早餐。

幾個人私下裡給***出謀劃策，都說必須得整治整治這個老太婆，要不然就不會有好日子過，她還真能翻天不行。大姑勸公公到她哪兒住一陣子，先躲她一段時間再說。

公公：「那這個家以後還回不回了？要是再回來的話，她指不定要鬧成啥樣？」

大姑：「鬧了還出去，直到把她的脾氣磨下去為止。」

嬸嬸：「就是，她現在是摸著你的脾氣了，不治治他還通有欺負你的時候。」

王艷麗看公公猶豫不決，在幫忙給大姑和姑父買車票的時候，順便多買了一張，又買了一些車上吃的水果和零食。當她把這個決定告訴公公時，沒想到公公當即就表示很生氣，非讓她把那張票退了不行，還說：「你們都說的怪好聽，我們好歹也是三十幾年的夫妻了，哪能說走就走？如果我真走了，她要有個三長兩短的，那我今後的日子也會過得不安心。」

王艷麗把這些糟心事說個姐姐聽，姐姐勸她說：「以後你婆子那人，你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至於你公公，你也不要太擔心他了，你沒看你婆子之所以這樣，多半都是你公公慣出來的，要是剛開始他就給她幾嘴巴，你看她現在還敢不敢這麼猖狂亂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