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天劫加身(二)

第148章 天劫加身(二)

()「師傅你沒事吧?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啊!」少嬉哭出聲淚,手忙腳亂用衣角去擦拭非言唇角的血跡。身上婚服鮮艷似火,染了血跡,卻絲毫看不出污漬來。

「我來。」棲梧撥開兩人,放下翠玉笛,雙掌抵在非言背後,將身上靈力傳輸過去。

「別、別耗費靈力。」非言氣喘吁吁,打斷了棲梧。

棲梧一下急了:「你身上本來就有傷,魔君一定是故意。」言罷,狠狠地瞪向魔君,偏偏某人不以為然,風姿悠閑。

少嬉抓住話中重點,拉着棲梧問:「師傅本來就有傷,什麼傷?」

棲梧情急之下口快說漏了嘴,此刻看向非言,卻有些後悔。

「說啊。」見棲梧不肯說,少嬉轉念一想,忽然想起郁苓兒的話來,「難道是在歸墟的時候受的傷?」

「誰告訴你的?」非言蹙了眉頭,沉聲問。

見他目光責備的望來,棲梧立即撇清自己:「不是我,真不是我。」

「師傅,你是不是傷得很重啊?你傷到哪裏了?究竟傷到哪裏了?」少嬉眼淚串串滴落,想要查看師傅的身上傷情如何,可又實在不知師傅究竟傷到了哪兒,恐自己弄巧成拙。

「別擔心,師傅沒事。」非言握住少嬉無處安放的手,安慰一笑,「別哭,哭花了臉可就不好看了。」

「都什麼時候了,師傅你還逗我。」少嬉眼淚哭得更是洶湧,抬手抹了淚,卻又抑制不住簌簌而落。

霎時間平地狂風驟起,三人幾乎是下意識將少嬉護在中間,凝氣抵禦狂風。

「既然都捨不得走,那便都留下陪葬吧。」魔君周身黑氣纏繞,身體升到半空,兩掌之間凝聚的黑霧愈加深重,望着非言,沉聲道,「非言,念在同門一場,你帶着他們速速離去,傷我魔眾之事我既往不咎。」

「若我不答應呢?」非言仰頭,撐著寶劍站起身來。

「那就別怪我不念舊義了。」

「哼,那就試試。」非言將劍拔出,森寒劍尖直指空中之人。

只聽一聲尖利的呼嘯,魔君忽地化出真身,一條足有數十丈的騰蛇拔地而起,張著血盆大口沖着幾人呼嘯而來。蛇尾拍打在四人凝起的結界上,不過兩三下便將結界破開。

棲梧和司命護著少嬉連連後退,非言當即執劍沖着騰蛇飛去。鋒利的劍尖劃過蛇身,劍尖與堅硬的鱗片相觸發出「」的刺耳聲來,竟是毫髮無損。

「非言,你重傷在身,我不欲傷你。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走是不走?」騰蛇血口一張一合,發出的卻是魔君的聲音。

一招回合下來,非言觸到了身上的舊傷,顯然已有些體力不支,卻仍不鬆口:「妄想!」

「這可是你逼我的。」

騰蛇仰頭髮出一聲長嘯,成人拳頭般大小的眼珠射出凌厲光芒,直衝九霄。

頭頂黑雲密佈,平靜只維持了一會兒,忽而長嘯伴着如小山般大小的騰蛇俯地衝來。然而這次卻是繞過了非言,直衝少嬉的方向。

騰蛇來得迅猛至極,待得幾人反應過來匆匆避開,卻一下被衝散,俱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來。

少嬉被擊潰在地,唇角染上了血跡,忽覺周身泛起冰涼,一股裊裊白煙自身體里升出,

化作人形。

周身帶着嗜殺之氣的騰蛇忽見得白煙化作的女子,眼中的凌厲散去,眨了眨眼,落地化作了人形。

「苓兒!」魔君激動上前,眸中映出那女子身形,竟覆上一層溫柔。

「不許過來。」郁苓兒厲喝一聲,握緊了手中的東西。

魔君一眼瞧清楚她手中之物,登時睜圓了眼:「苓兒你幹什麼?你放下女媧石,那可是你復活的關鍵啊。」

「四萬年了,子,你怎麼還是這樣執迷不悟?」郁苓兒眼眶一紅,失望落淚,「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非言可是我們的同門,昔日我們那麼要好,你怎麼能對他下狠手?」

「我……」魔君望向一旁體力不支的非言,忽覺啞口無言,不知辯駁。

「子,我撐著一口氣不是為了讓你將我復活,我只是想要親口勸你,勸你回頭,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郁苓兒心痛如絞,任眼淚落下,「少嬉是無辜的,你怎麼能因一己之私而枉送一條無辜的性命?」

「你也是無辜的,可是九重天那些人又是怎麼對你的?」魔君怒吼,「當年要不是他們,你怎麼會受傷,我們又怎麼會失去我們的孩子?要不是他們,你根本不會死。」

「夠了夠了!」郁苓兒失望至極,打斷魔君的話,「你怎麼還是不知悔改。」

「我沒錯,為什麼要改?」

「當年媧皇一走,我勸過你讓你避世,是你貪戀紅塵不肯隨我歸隱。不僅如此,你還縱容手下殺害無辜凡人,挑釁天族,是你有錯在先。因果循環我甘願承受,你為什麼就不能就此收手。」

郁苓兒激動之餘,手中握著的女媧石光芒隱隱綽綽,大有碎裂之象。魔君不敢再刺激她,只好順着她的意思,連連道:「好,好。只要你肯回來,我隨你歸隱。我什麼都不要了,苓兒,你回來吧,我什麼都不要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郁苓兒搖頭,已哭得聲音嘶啞。

「不,來得及的。」魔君指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嬉,心中燃起希望,「她,她就是那個契機。你信我,你把女媧石給我,我定能將你重生,然後我們歸隱,好不好?」

聽到魔君還是不肯放過少嬉,非言執劍欲刺來,可舊傷添新傷,又叫他嘔出一口濁血來。棲梧、司命雖然各自有傷,但目光都齊聚在魔君身上,只要他敢動,哪怕是拼着命也要將少嬉護下。

「執迷不悟。」

郁苓兒已失望透頂,雙眸微闔,聚力於掌中。

「不」魔君目赤欲裂,疾奔而來。

女媧石應聲而碎,郁苓兒的身體也寸寸化作煙雲消散。魔君撲過來,卻只撈得滿手煙雲,不過眨眼便消失在手中,什麼也沒有留下。

「苓兒姐姐!苓兒姐姐!」少嬉伸着手,卻同樣什麼也沒有留下。

天空忽然雷聲大作,閃電鳴鳴,劃破天空震耳欲聾。

「怎麼回事?」棲梧望着天,不明所以。

非言恍然明白過來,疾呼一聲:「遭了,嬉兒」

霎時,一道天雷橫空劈下,少嬉縮著身子避開一擊,那雷電打在地上,頓時燒出一塊黑色的凹陷。緊接着又是好幾道天雷劈下,少嬉情急爬起來就要躲,身子卻猛地被人推了個踉蹌,

摔在地上。

那兩道天雷落在魔君身上,瞬間在背上灼出好大一個窟窿,升起裊裊黑煙。魔君被擊倒在地,顯然是刻意沒有設防,被這兩道天雷差點將元神擊潰。

他望着少嬉,眸中映出的卻是另一道身影。

「我實在是不懂,她為什麼寧願犧牲自己也要護着你?我……我……」魔君氣若遊絲,忽然閉了眼,整個身體瞬間消散,連同元神也散得個一乾二淨。

「是千年劫!」魔君挨了那天雷,非言瞬間反應過來,大呼一聲。

「還沒到時間,這千年劫怎麼來得這樣的快?」棲梧弄不清個中原由,忽然想起來,「是女媧石。女媧石被放在少嬉體內,女媧石碎了,引發了千年劫的提前。」

「快,護少嬉!快啊!」非言掙扎著起身,卻一個踉蹌又摔倒在地。

棲梧受傷不重,眼看着天雷又將落下,忙撐著傷重的身體爬起來撲向少嬉。

霎時間,數道天雷齊齊落下。少嬉已經無力抵抗,眼看着再躲不過,只好閉了眼準備受劫。

耳邊傳來一聲悶哼,少嬉倏然睜眼,只見司命不知何時擋在了自己身上,那兩道天雷盡數落在他的身上,直到第三道天雷落下,司命身上的鮫絲天衣應聲而碎。

「司命,司命你幹什麼呀,趕緊躲開,你會死的,你會死的。」少嬉眼淚簌簌,使勁推著司命。

鮫絲天衣擋了天雷大部分攻擊,但仍傷到了本體。未免少嬉擔憂,只好強撐著,道:「別、別動,還有,最後一下。」

話音剛落,轟隆一聲,灌注了力的天雷劈下。司命抱着少嬉,緊緊將她護在身下,以己之力生生抗下了最後一道天雷。

空氣似在一瞬間凝結,少嬉睜大了眼,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手下觸到的司命正在一點點消失,直到殆盡。

「司命」少嬉崩潰大哭,爬起來瘋了一樣找尋着,可司命的蹤跡一點一滴都未留下。

棲梧走過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少嬉崩潰哭出聲來:「司命,你回來,你回來啊」

***

逍遙澗。

茶茶將先前少嬉託付的兩個人偶娃娃的盒子還給她,見少嬉視若珍寶地抱在懷中,踟躕許久,還是忍不住問:「你想好了嗎?真的不留下了?」

少嬉抬起頭,眼中已盡失光采,半晌,搖了搖頭:「以前,司命就說想要去外面看看,如果可能,想回一次故地。我想,他應該很想回去的。」

茶茶沒再挽留,背過身,將眼淚揩去。

棲梧走過來,也只是輕輕抱了抱少嬉,終是什麼都沒有再說。

他曾說,待得事情盡了,他的責任也就了了。冥府有個地方,曾經有個人在那裏住了三萬年,他說,他想去看看。

「師傅,」少嬉走到非言面前,幾多不舍,「對不起師傅,我……」

「什麼都不必再說了。」非言朝着少嬉走來,重重嘆了口氣,「去吧,等到在外面呆夠了,記得回來,師傅在這裏等着你,等你回家。」

少嬉抑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卻忍下了不舍,最終拜別了師傅。

少嬉最終還是離開了逍遙澗,失去了司命,餘下只有這兩個人偶娃娃陪伴身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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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仙途何以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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