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無能為力
「誰說不是呢？可是世上大奸大惡之人數不勝數，荒唐之事也屢屢發生，不過是我們太過天真罷了，這陶家平白無故就發家致富，一夜之間，成了禹州數一數二的富戶，若是說運氣，那未免也太好了些，其他的我們也不能祥知，唯有他們心裏清清楚楚，我們不過是一無所知的傻瓜罷了。」
顧蠡這一番話，大有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之感，卻也有些道理。陶家原本沒落，家勢衰微，不過是挑夫走販，若是換做以前，任是誰也不敢相信陶家可以一躍成為禹州龍頭。
「這裏埋的不過是個死人，就算身份再顯貴，不過是表面上的事情，實則，哪裏有皇室死時，陪葬如此寒酸不堪。這聞名於後世的賢后，不過是皇帝的棄婦罷了，根本不得寵愛。陶家若是要仗着這陵寢發財，就算把墓里的青石板磚拉出去賣了，也未必能得什麼銀子」，棠戟仔細研究，得出這一番結論，倒也有理。
大沅陵墓，皇后同葬是常事，陪葬華貴繁多，墓室華麗寬敞，雕龍刻鳳，更有自身一套規矩禮儀。可地城之光葬的，唯獨皇后一人，不服常規，陪葬禮儀更是簡陋，不過公卿規制。
陶家的的確確，不能靠着地城之光一步登天，應當有其他憑藉之利，而非於此。
不過，究竟有什麼樣的財力，什麼樣的魄力，才能讓一個販夫走卒毅然決然拋棄舊營生，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一個看似不能贏的賭註上呢？這也確確實實是個謎。
「哥哥，影子人所說的重要物件就是這個嗎？」
阿紫不知愁為何物，只是好奇打量那棟雕飾巧妙的樓閣，心中感嘆它的美麗罷了。
「大抵是吧，阿紫，累不累，要不要下來休息？」
林昆一向寵愛阿紫，將她當作心肝寶貝一樣疼，知冷知熱。如今，明明是阿紫坐在他的肩頭，他還擔心阿紫會被累著，忙不迭喊她休息。
「哥哥，我不累，你累嗎？你要是累了，我就下來自己走，我沒事的」，阿紫關切望着哥哥，甜絲絲的語氣。
顧蠡仗着人多勢眾。心中也不怕那魚婆作祟，帶着人就往樓上走。
「師父，你確定我們真的要上去嗎？真不打算找個出路先出去，到時再派人來查看嗎？」
棠戟想着既然找到些蹤跡，不妨再從地城之光出口逃出去，憑藉這些證據，再聯合官兵一同抓人，才是正道。
「不要，我倒是想看看這樓上到底有什麼詭秘之事，要是就這樣回去了，我必定不甘心」，顧蠡氣鼓鼓的，根本不聽勸，一步便邁上閣樓，其於人也只能跟着她一同上去。
這樓上不聞人聲，更沒有半點人氣，靜悄悄的，死樓一般。
原先那個姿容動人，善事陰謀的魚婆更是人影都不見。
「怎麼回事？這裏怎麼沒人啦了？怎麼會這樣？我還打算找那個該死的女人算賬，她怎麼就不見了呢。真是氣悶」，顧蠡心中覺得有些可惜心情也低落了許多。
「我還以為你來此處是為何。原來是想報復那個女人，雖然她的確惹人討厭，你也不必為此事傷心成這個樣子，一副氣鼓囔囔的模樣，襯得你刁蠻任性，竟一點也不好看」，棠戟訝然失笑，勸慰顧蠡。
「不在就不在唄，這樓這麼高，我一個一個看看，看看這裏面究竟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到時一同帶回衙門，充當證據也不錯」，顧蠡漫不經心笑着，步腳仍舊沒有停下，上了台階。
每一層，他們都仔細驗查過了並無異常，直到最頂層，偶爾能夠聽到婦人啜泣之聲。
棠戟耳尖，最先聽到動靜，衝到一個小廂房裏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這客棧的的確確有些不一樣的東西，就譬如這一屋子裝飾相同的女子，一個閉月羞花，模樣端正，卻面色蒼白，猶如死鬼。
「棠戟，這裏面究竟有什麼引得你如此大驚失色？」
顧蠡看到棠戟面色有些慘白。心中十分詫異，關切問道。
「師父，這裏面的女子，怕是活不久了。」
棠戟一聲落寞，音調發澀，舌尖也忍不住輕顫。
「女子？什麼女子？」
顧蠡雖是這樣問，心中卻早已明了，只不過不敢相信罷了，她需要一個上好的借口，麻痹自我。
量是林昆鎮定自若，走進去哪一刻，看到這些奄奄一息的女子，心中也十分難過，他從未想到會是如此情境，花一般的女子，要在自己盛開的年紀，香消玉殞而去。
顧蠡心裏忍不住發抖，她不敢望向那個房裏，這裏面的女子一個個與她年紀相似，其中，還有那個名喚閏娘的揚州瘦馬，不過，萍水相逢，點頭之交，可如今看她那般，心中終究還是有些不忍。
她突然間又想到一件事，準備為喜，將腰間匕首取出。
「你要做什麼？」
棠戟看她這副架勢，心中便猜出一二分，連忙阻止。
「你以為你的血能救得了他們嗎？你做不到的，就算你的血卻是世間罕貴之物，你身上中了屍蟲之毒，若是你將血取出，與她們為藥引。不過是令她們雪上加霜，無半點益處」，棠戟鎮定自若的話，如同針芒一般刺在顧蠡心頭。
「你說什麼？我中毒了？」
自那之後，眾人未曾相顧蠡提起中毒之事，她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如今陡然知道如此事實，她竟然有些難以接受。
她以為自己是有能力就他們的現在看來不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裏還幫得了別人，不過是一場笑談罷了。
「難道我就這樣看着她們去送死嗎？我雖不認識他們，看她們這樣我也心痛。」
「人各有命，富貴在天。你有此心意便已足夠了。你也不過是世間一個。平凡無奇的人，不必用道德的制高點來強制自己，畢竟你也是無能為力的。」
棠戟目光如水，清澈靈動，定定望着顧蠡，有洗滌塵埃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