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蘇醒

「路西法！」諾拉在米迦勒驅魔的過程中恢復了一點點意識，突然坐起身瞪大眼睛抬頭望向天花板，豆大的汗水浸濕了薄紗的睡衣，她的眼角不自覺的落下了幾滴真心的淚花。

米迦勒聽到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愣住，助手牧師聽到這個名字，乖乖的站在大天使長的身後不敢出聲。

今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驅魔的工作沒有停止，米迦勒觀察到著魔的諾拉開始哭泣，覺得自己創新的驅魔方式有了進展，難道眾神們終於認可自己虔誠的懺悔出手相助了吧。

「今天就先到這兒。」米迦勒口乾舌燥，連聲音也變得沙啞，他有氣無力的合上了手裏沉重的黑皮聖經將它放到一邊的桌子上，身旁的牧師看得出面前的這位大天使為了驅魔這件事情已經是竭盡所能精疲力盡。

兩個人正打算悄悄地離開房間，這時處於清醒狀態下的諾拉硬撐起自己虛弱的身體叫住米迦勒：「等一下，米迦勒請不要走……」

「………」大天使早就料到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沉默地背對着虛弱的女孩兒遲遲沒有轉過身子。

一旁默不作聲的牧師知趣地拍了拍米迦勒堅實的臂膀然後先行離開了房間，他看着他們將房門輕輕地關上，此時被惡魔摧殘所剩無幾的房間裏面留下了一個天使和一個被惡魔附身的可憐少女。

「米迦勒，我在夢裏看到你救了那個孩子。路西法的孩子。」諾拉激動地敘述著自己看到的一切，她十分肯定夢裏的出現的神靈就是面前的他。

「………」米迦勒疑惑不解，諾拉所說的夢是惡魔的記憶還是女孩兒腦海里原本的想像。

「米迦勒你的驅魔並沒有什麼效果啊，你居然讓她想到了你最憎恨的神靈，哈哈哈……」剛才還保持神志清醒的諾拉一下子又被惡魔拽回到了身體里，它肆無忌憚的佔用着女孩兒的身體嘲諷挫敗感十足的大天使長米迦勒。

米迦勒始終都沒有轉過身體安慰受盡惡魔摧殘的可憐諾拉，捶在身體兩側的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內心存在的憐憫之心使得天神沒有衝動的朝着附身惡魔的女孩兒掄過去。

諾拉唯唯諾諾地躲在自己內心深處的空房子裏蜷縮著身子，剛才的那場夢好似是自己親身經歷過一般，在那場驚心動魄的夢裏她看到了路西斐爾成為路西法殘忍的過程，看到了米迦勒為了剛出生的無辜生靈不惜一切甚至是付出生命來保護的責任，她沒有理由再來畏懼這個正在摧殘自己的惡魔。

「諾拉，諾拉，我來了。」惡魔得意的闖入女孩兒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勢在必得的欣賞著躲在角落裏面的可憐蟲。

「我要見路西法。」諾拉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敢和一直折磨自己的惡魔講起條件來，她一鼓作氣用不可動搖的目光盯着對面十分囂張的惡魔，然後在它的面前毫無畏懼的站了起來，與此同時惡魔竟然從諾拉的身體里感受到了異樣的力量，一些來自天堂的神力從眼前這個女孩兒的身體里發散出來，對於天堂里的力量，惡魔顯然還是有些吃不消，但它不能認輸，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觀察著對面的諾拉。

「路西法也是你能隨便見到的嗎？」惡魔覺得諾拉太天真，他雖然嘲笑她但卻仍然不敢輕舉妄動。

「隨便見？」諾拉並不認為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一場無所謂的夢境，突如其來的夢或許是在她給什麼暗示，又或許自己就是這場經歷的某一個見證者，況且現在的她感覺很溫暖，渾身上下像是被一束暖陽包裹着，自己被惡魔摧殘的所剩不多的靈魂正在一點點恢復完整。

「…………」惡魔察覺到了諾拉身體里的神力變化，原本自己在這個女孩兒內心建立的堅不可摧的牢籠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四周東倒西歪的搖晃竟然還絆倒了自己。現在的惡魔不再是那個強大的統治者，它的力量隨着諾拉不斷對牢籠的破壞而減弱。

「晨光之子，世間灰燼，異教穢物，恩惠不在眷顧，你已被原諒，離開這具身體，獲得救贖。我以神的身份命令你，離開這位神之子的靈魂。」米迦勒再一次和牧師齊上陣，他們展開了新一輪的驅魔儀式，大天使長手握十字架在諾拉的額頭上烙下神的印記，嘴上振振有詞的在女孩兒的耳邊訴著，這些話原本就是自己真心的表達，他希望世界和平他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夠得到救贖，想到這些，天使也會流下淚水。

米迦勒驅魔的聲音不再鏗鏘有力反而漸漸哽咽起來，他低頭看着奄奄一息喘著粗氣正在和惡魔鬥爭的無辜女孩兒，想到了她剛才對自己說過的話，回憶起了曾經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當時年少輕狂的米迦勒努力保住自己在天界的名譽，信誓旦旦的答應了天上眾神們緝拿路西法的任務，然而此次任務的真正目的卻是眾神們讓米迦勒以人間歷練為由去傷害自己的一母同胞。

當米迦勒來到人間見到自己的哥哥路西法的瞬間，他其實已經感受到了有罪神靈最虔誠的懺悔。人間末日本就是一種艱難的考驗，人類在這樣困苦的日子裏生活本就不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而『適者生存』才是這場無硝煙戰場的遊戲規則，但是路西法為了贖罪為了芸芸眾生，他不顧一切的選擇捨棄自己強大的神力來保護這些手無寸鐵無家可歸的人類。贖罪的神靈帶領人們建立了庇護所，他還幾乎用盡自己的神力施法將存活下來的人類套在保護屏障里。可是為了自己的在天界的榮耀，米迦勒最終還是決定執行眾神們的命令……

「……對不起，對不起。」米迦勒不忍心再去回憶那段后不該當初的記憶，他信心十足的驅魔力量也隨之強大的記憶而變得一文不值。

「米迦勒，你也有罪。」諾拉的臉突然扭曲的抬起來嘲笑着看向被回憶擾亂心智的米迦勒。

「這是我和他的事情，由不得你們這群醜陋的怪物來指手畫腳。」米迦勒故作堅強的加重了十字架烙印在女孩兒額頭上的重力，嘴上繼續開始了驅魔的咒語：「晨光之子，世間灰燼，異教穢物，恩惠不在眷顧，你已被原諒，離開這具身體，獲得救贖。我以神的身份命令你，離開這位神之子的靈魂。」

「哈哈哈哈哈……」惡魔繼續笑着，努力隱藏着自己被諾拉削弱的力量，它利用自己身體里所剩無幾的力量來壓制着女孩兒漸漸重塑的完整靈魂。

「別掙扎了，我已是完整的我。」重塑靈魂之後的諾拉自信滿滿的朝着摔倒在地久久不能站起來的惡魔走去，這一路走來她多重人影層層疊加相互轉換，恍惚間跌倒在地上惡魔看諾拉人影重新組建的過程中看到了一位久別重逢故人的身影，於是它不由自主的兩眼放亮，緊接着惡魔又害怕的向後挪動了幾步。

「我貌似記得你的名字。」諾拉蔑視着腳下用儘力量來傷害自己的惡魔。

「告訴我，你是誰？！」米迦勒汗流浹背的逼問著附身於諾拉身體里惡魔的名字。

「阿撒茲勒。」諾拉和惡魔同時脫口而出，看到逐漸強大起來的女孩兒惡魔有些掌控不了局面，它想要逃離這個不受控制的身體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正當惡魔從女孩兒身體里飛出升天的剎那，它不幸的被諾拉反手掐住了脖子，女孩兒冷漠地低下頭沉穩的伏在阿撒茲勒的耳邊小聲說道：「現在我是不是有資格見路西法了？去傳話吧。」

話音剛落，諾拉便拖着它的頭抬到空中用力拋出身體，這舉動可以說是女孩兒自己親手將惡魔扔出了身體，在扔出它的同時諾拉還利用自身產生的力量給它做了一個保護咒護送逃離，這是為了避免自己體外的驅魔人將阿撒茲勒被驅魔咒語驅逐到地獄的風險。

諾拉的靈魂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肉身，卻因為體力不支暈在了米迦勒的懷裏。米迦勒看着自己懷裏躺着的女孩兒，雖然他和牧師已經成功驅逐了附身在諾拉身體里的惡魔，但是還未重組好的人格魅影的諾拉卻被大天使發現，米迦勒抱着她淡定的觀察著異樣的諾拉，他竟然無意間從女孩兒魅影重重的臉上捕捉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體力日益恢復的諾拉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她走到窗戶前想起米迦勒帶着牧師來為自己驅魔的經歷，又記起自己在被附身的那段時間所夢到過的經歷，這一切是否是都是巧合在作祟。.

今天的天氣如此晴朗，窗外的陽光照耀在諾拉的臉上是無比的溫暖，她打算自己一個人出去散步來祛除被惡魔佔據過身體上的邪惡之氣。漫不經心的走在陽光大道上的諾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又不知道是被什麼牽動着心思，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早就被人們遺忘破爛不堪的教堂面前。諾拉站在早已面目全非的教堂面前，她慢慢抬起頭仔細打量著，腦海里星星點點的閃過幾個記憶碎片。憑着一種神秘的指引將諾拉帶到殘垣的教堂後身長滿雜草的墓地，女孩兒像是著了魔一樣瘋狂起來，她不顧植物上生長的荊棘多麼刺手，仍然倔強的伸出雙手不停地把它們向身後撥去，嬌嫩的皮膚被無情地劃出一道道的傷口。

鍥而不捨的諾拉不知道翻騰多少個被植被覆蓋住的墓碑，直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她獃獃地站在這塊墓碑前，一不留神的跪倒在它的面前，淚水此時控制不住的從眼眶涌了出來。女孩兒無聲的抽泣著，拖着鮮血直流的傷痕纍纍的手顫顫巍巍的撫摸著碑上那個美麗的名字，雖然她哭了但嘴上卻露著欣慰的笑容，眼神溫柔的彷彿是在欣賞著一件心愛之物。

「聽說你要求見我？」路西法無聲地出現在諾拉的身後，以他的神力判斷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有什麼特別之處，也許她就是一個會點點魔法的女巫罷了。

「路西斐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諾拉扭過身盯着眼前的魔王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路西法始終沒有弄懂為什麼她會出現在莉莉絲的墓碑前哭花了眼。

「不對，我現在不應該再叫你路西斐兒這個作為天神的名字，而是應該稱呼你在地獄里稱王的名字路西法才對。」諾拉雖然現在看上去楚楚動人，可她卻是以一副責備的樣子瞪着面前的神靈。

「你是怎麼知道我有過兩個名字的？阿撒茲勒在你的腦子裏是不是留下了一些不應該存在的東西！？」路西法邪惡的打量起面前這個大難不死的女孩兒，慢慢靠近她的同時心中突然萌生了想要解決諾拉的想法。

「你究竟還要逃避多久？曾經你路西法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甘願屈服於眾神腳下，為了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跟天神們鬥爭，到如今你卻唯唯諾諾起來，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諾拉魅影又開始重組起來，多種人影在女孩兒的身體里穿梭，路西法忽然恍然大悟，眼裏多了一些遺憾的望着對面的諾拉。

「在那個夢裏，我什麼都看明白了。」諾拉不再畏懼路西法，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留戀。

「……想不到無心的附身能讓你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情，看來還是我疏忽大意了。呵呵……」路西法苦笑道。

突然，一陣陰風肆意席捲諾拉的身後，卡密拉高傲地邁著步子，一臉嘲笑的樣子看着路西法走到了他們之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天堂里剛剛舉辦過一個非常惹人注目的婚禮……但是，根據天堂萬年不變的規矩，結婚雙方必須要同時分開到人間歷練，在這裏他們要找到彼此，並且重新愛上對方，這樣兩個神靈才算真正的算是終成眷屬在天上成為夫妻。」即便卡密拉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她始終記得天堂里的所有規矩，一說到在天上兩個人的結合，眼睛瞬間發亮像是在期待着什麼。

「好久不見，我美麗的皮囊。」卡密拉一副欣賞的樣子和面前的諾拉打招呼。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諾拉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面可怕的卡密拉。

「…諾拉……哼，在人間歷練你居然選擇這樣一個名字，莉莉絲不管你轉世多少次我都能從這凡人身體里捕捉到那個隱藏着的最真實的你！」卡密拉自信的盯着諾拉身體之下的莉莉絲，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微笑着。

一陣劇痛從諾拉的脖子上真實的傳到身體里，卡密拉此時正狠狠地伸手掐住女孩兒脆弱的脖子，然後她又推著使不上力氣的諾拉朝着一旁的斷壁便是一扔。

「你這麼在乎她，我就讓你親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卡密拉回頭，眼角寒光打到了一旁的路西法。。

被猛烈撞擊身體的諾拉奄奄一息的摔倒在地上，她艱難的扭過頭看着一旁沒有任何的舉動的路西法，眼神里全是對他的憐憫和無奈，流水再一次不爭氣的落下，這場景和自己夢中的經歷多麼雷同，只可惜男主角不再是強悍的，他懦弱的躲在女人的身後默默地觀看着不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