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愛的忘懷

第7章 愛的忘懷

她決定忘記他。

就像蝴蝶忘記戀花,蜜蜂忘記采蜜,她,林建寧,要忘了陸文。

她越想忘記他,現實偏偏不讓她如願。

她看《紅樓夢》,就想起陸文給她背過的、寫過的詩;她吃飯,就想起陸文給她做過的菜;她洗澡,水順着發梢滴下來的時候她又想起了陸文,想起他白皙光滑的手指曾經摸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呼出的氣息彷彿還在她身上停留。

為了排解心中的苦悶,她約了蘇老師和何老師去河東一家高檔西餐廳吃晚飯。

她們點了一鍋魚頭豆腐湯,一碟烏冬面,每人要了一份牛排。

「最近系裏大家因為陸文訂婚的消息都翻騰了。頭條啊!」何老師還沒開口吃東西,就先八卦開了。

「我見過那個女的,雖然比他大很多,不過看着還可以,個子蠻高的,皮膚很白」,蘇老師答。

何老師一臉鄙夷:「呸,靠女人上位,沒出息。」

「不過找個富婆可以少奮鬥幾十年啊!就咱們這點工資,一輩子都買不起別墅啊!你看陸文,別墅有了,小車也有了」,蘇老師說。

「那也是哦!你怎麼不說人家一下子連孩子都有了,連種都不用播。」

兩人說完在那裏哈哈地笑。

建寧低頭不停地往嘴裏舀湯,假裝沒聽到她們說什麼。

她們自幼在城市長大,是家裏的獨生女。

自然不能明白一個從小在鄉野長大、家境貧困的青年對都市上層社會尊榮富貴生活的渴求。

當林建寧、李順安,甚至陸文在田地或山野里揮汗如雨、一把鼻涕一把土地幫着父母耕田種菜、砍柴割草;在村落撿豬糞牛糞的時候,城裏的孩子除了看書寫作業,剩下的時間大多是拿來玩耍的。

比如說蘇老師。

據說她爸爸就從來都不讓她做家務。

怕她洗碗時把手洗粗糙了,嫁不出去;掃地太多灰塵,怕她吸進肺部生病;晾衣服又擔心衣服有黴菌,萬一感染了炎疾怎麼辦?

有一次她來建寧宿舍玩,看到建寧拿着濕毛巾在擦桌子,問:「桌子為什麼要擦,不是一直都那麼乾淨的嗎?」

她居然不知道桌子是需要擦拭的!

二十多年從未做過一點家務,生生養出一雙青蔥白玉手。

「不過嘛,建寧,你最近見過陸文沒有?我有一次上課時碰到他,他現在跟以前比,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他不是天天西裝革履的嗎?我那天看見他時,發現他鬍子應該是好多天沒颳了,一臉鬍渣;說不定臉也是好多天沒洗過,整個人邋裏邋遢的。不單如此,他還一臉憔悴,神情頹廢。」

何老師突然發問。

蘇老師搶過話:「人家說三十多歲的女人如狼似虎,哈哈,估計是被他老婆榨乾了」。

她們再次發出哈哈的大笑聲。

這笑聲太過刺耳,餐廳里的人紛紛側目探視,以為發生什麼大事。

建寧機械地啃著牛排,胃裏翻江倒海,吃下去的東西似在逆流。

「我要去一趟洗手間。」

她捂著嘴急匆匆地沖向廁所。

到了廁所,她張嘴一陣猛吐。吐過後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看看鏡子。

鏡子裏的她比上學期消瘦了一點,不過容顏依舊。

想起英國詩人寫的一首詩:

《想從前我們倆分手》

……

Thyvowsareallbroken,

Andlightisthyfame:

Ihearthynamespoken,

Andshareinitsshame.

Theynametheebeforeme,

Aknelltomineear;

……

你的誓言全破碎了,

你的行為如此輕浮:

人家提起你的名字,

我聽了也感到羞辱。

他們當着我講到你,

一聲聲有如喪鐘。

她覺得這首詩簡直就是為了祭奠她和陸文的愛情而寫的。

呵呵,聽到你的名字我都感到羞辱。

她想她真的可以忘懷了。

七月七號,學校放暑假了。

外語系和珉西大學合辦的英語專業研究生班開班了。

建寧剛好存夠了一萬塊錢,交了9000塊學費加500塊書費后,她兜里還剩幾百。

好在他們是每個月12號發工資的,所以她還能支撐著熬到發工資的那天。

她想家住梧桐市區的蘇老師和何老師她們肯定是體會不到兜里還有幾百塊,工資還要好幾天才發放的這種焦慮感的。

她們住在父母家,吃食住行都不用自己掏錢,頓頓都有父母煮飯給她們吃。

哪像她,還要時不時補貼家裏。

好在上學期期末他們學校來了一位新書記,新書記覺得教師們的課酬實在太低了,所以擬定了新的關於課酬津貼的文件。

文件規定,助教規定周課時12節,講師10節,副教授6節,教授4節。只要教師們上完規定的周課時,就可以拿到每個月500的崗位補貼。超出的課時按超課時發課酬,每超一節助教是30塊,講師35,副高40,教授45。但是每個級別的教師超課時最多只允許超6節,超了6節之後再上的課就是嚴重超課時,嚴重超課時的課酬只有超課時課酬的一半。

建寧和蘇老師、何老師算了一下,按她們現在每周課時18節的話,她們每周超課時課酬可以拿到180塊,嚴重超課時2節,就是30塊了。這麼一算,她們超課時的課酬比之前的總課酬還要多,加上每個月500塊的崗位補貼,每個月的收入比之前多了1000塊。

不過她們擔心課酬提上來了,大家都爭着上課的話課時少了就沒掙到錢了,所以她們幾個年輕的教師一起寫申請要求周課時保持不變。

一下子從人人不願意上課,變成了個個爭着上課。

下學期課表已經排出,她們三人的周課時都有16節。

蘇老師開玩笑說月收入終於又趕上房價的增漲了,每個月又可以買得起一平方米啦!

明年研究生班的學費,終於有了。如果待遇不提高的話,明年讀書建寧就要借錢了。

研究生的課程比本科課程難多了,基本上學的都是理論性的知識,語言基礎在本科課程已經學完了。

有一門叫話語分析的課程,建寧看到課本裏面對一篇英語文章進行分析:編者畫了一幅像迷宮一樣複雜的圖來分析此文的語境、視角、信息結構等。單看懂那幅圖她就花了半個多小時。

建寧和同桌何老師開玩笑:「估計作者本人看到這圖都要暈倒了。」

不過也有建寧喜歡的課程,比如說高級文學翻譯。上這門課的教授本人就是一名翻譯家,出版了好幾本自己翻譯的書籍,有中譯英的、也有英譯中的。

還有一門叫文獻的課建寧也蠻喜歡的,喜歡的原因是她喜歡上這門課的教授,珉西大學外國語學院的院長。

院長上起課來激情澎湃,口若懸河。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歷史哲學,講解起來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

簡直是無所不知啊。

建寧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

當然,他也教了他們很多怎麼寫論文、搞科研的知識,包括怎麼引用文獻、如何怎麼定科研方向等。他還跟他們分析了最新的科研教、改動態,叫他們一定要努力搞科研發論文。

最讓建寧頭疼的是法語。

跟英語有關的課程畢竟是她的專業,怎麼難也比法語好。英語那些課程的考試都是教她們的老師出試題進行考核的,老師會給她們划好範圍複習,所以要考過或考高分努努力還是可以的。

法語期末考試也沒事,因為像其它科目那樣,也是她們的法語老師出題的。

讓她頭疼的是全國申碩二外(法語)考試。如果她們想要拿到研究生學位,就必須考過全國申碩二外考試,難度相當於大學法語考試六級。

這就難倒一堆人了。

讀大學時建寧參加過大學法語四級考試,當時她考出來的分數是35分。

參加工作后兩年沒碰過法語書了,大學時也只學過一年法語而已。

學校跟她們簽了合同,如果拿到學位的話就返還15000元的學費。研究生三年要交差不多三萬塊,等於報銷了一半。

如果拿不到學位,說不定到時候還要繼續去其他學校讀研,繼續交三年學費。

惡性循環、周而復始地讀書,辛辛苦苦工作掙的錢都拿來交學費了。

想想還是努努力考過法語申碩考試比較划算。

陸文也報讀了那個研究生班。

他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

建寧坐教室最前面第一排。

有一次在教室門口,她走得太匆忙,沒看到有人從裏面出來,一頭撞進了那人的懷裏。

那人條件反射般環過雙手摟住她。

「喂,你幹嘛啊!」她抬頭一看,居然是他。他的西裝不見了,上身只穿着一件有汗味的白色T恤衫。

原來自己連他身上的味道,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試着穿你穿過的鞋,站你站過的地方,看你看過的風景,爬你爬過的山。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像你一樣,精疲力竭,中途撤退。

你若不離,我必不棄;你若離開,我便不問。

然後會無期。

陸文鬆開手,卻沒有放下手,仍保持着擁抱建寧的姿勢。

她低頭從他的環形手勢下方走開,繞到教室後頭從後門走進去。

熟悉的人;

熟悉的懷抱;

熟悉的氣味;

沒了。

再也抱不到自己心愛的人了。

親愛的小公主,對不起。

願你今生,找到那個捧你如掌上明珠、寵你若三歲孩童的牧羊人,記得要把你想說的話,只對他一個人說哦,把你的真心,交付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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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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