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蘇醒

死亡是什麼感覺？

我曾如此以為死亡很遙遠，突然一次體檢醫生告訴我死亡離得很近。我掙扎，忍耐，在等待勝利或者失敗的時候，突然重新洗牌重新開始了。可是當我哭過笑過十餘載再次面臨死神，我依然年輕漂亮，卻毫無掙扎的意願。我不再懼怕死亡，隱隱的，甚至有些期待。

我太累了，想自私的沉睡下去，雖然又留下項陽一人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肩膀被輕輕推了推，稚嫩的童音在耳邊呢喃，「小姨，小姨，你醒醒，我想喝水。」

我迷迷瞪瞪地醒來看向這個離我極近的臉，「你誰啊？」

「我要喝水，小姨」他好像沒有聽清我的問話，繼續嚷嚷著喝水。

我撐起胳膊坐了起來，這是？

這是我家？

這裡是客廳，而我躺在沙發上。

我回來了，我怎麼回來的？我竟然回來了！十幾年沒見，有些陌生，但是又很熟悉，我看向要水喝的孩子，「小小志？」我揉著他的臉，不敢相信就這麼回來了，他還如我離開時那麼大一點，「你怎麼還沒長大？」

「我喝水就長大了呀，小姨，給我倒水喝。」

啊？

「哦，好好好，你爸媽呢？」

我起身去了廚房倒了兩杯水，一人一杯喝了。

「去醫院了，媽媽讓你照顧我，你就知道睡覺。」

我坐到沙發上把電視聲音開大，「這麼小聲音你聽得到嗎？」熊出沒還沒有更新完啊？

「你睡著了，我怕吵醒你。」小小志說道，又從玩具堆里拿來一卷畫軸，「小姨，我們把這個掛到花花門上好不好？」

花花是我家的寵物狗。

我展開畫軸『猛虎下山圖』，「哪來的？」

「昨天媽媽給我買的呀，花花回來的時候看到會喜歡么？」

「花花不在嗎？」

「在爺爺奶奶家，媽媽說過段時間小姨好了就可以把花花接回來了。」小小志拉了拉我的手，「小姨，你感覺好些了嗎？」

我——我到底離開了多久？

「小姨找什麼？」

「手機，我手機呢？」

小小志跑去了我房間，我緊跟著過去，見他從我的卧室桌子上拿到了我的手機，「給」。

看了手機上的時間，一天？不，一個晚上而已。

「昨天——」我仔細地想著我離開那天發生的事情，「昨天的事情你還記得嗎？小小志。我考考你還記得多少。」

「哈，我說出來有什麼獎勵嗎？」

「陪你看熊出沒」

「不要，每次你都不看，就會抱著電腦看Jackson。」

Jackson？好像是我喜歡的明星，我甩了甩頭，當初很喜歡，現在連他的樣子都想不起來。追星的時候，所謂的喜歡真淺薄。

「帶你吃冰激凌，冰箱里還有吧？」我換了個獎勵。

小小志開心地點頭，「有啊有啊，媽媽要是問就說是你給我吃的，你不許讓媽媽責怪我。」

我點了點頭。

小小志抱著冰激凌看著熊出沒，跟我說起了昨天的事情，「我穿了豬豬俠的背帶褲子哦，超帥氣的，然後我們吃了饅頭包子，芹菜百合······」

他說的很細碎，我也不催促，這不僅是喚起我的記憶，不僅是核對我離開的時間，還是久違的溫馨相處時間。我竟然又出現在這個家，又見到了小小志，過一會兒姐姐姐夫回來，我又會見到他們，我給他們發了微信，『我想你們了，你們快回來。』『小小志淘氣了是嘛？我們馬上回去啦，忍耐一下哦』『他很乖』

「小姨，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煩哪？我說了很多話」

我搖了搖頭，笑著看著他，「沒有，你很乖」

「那我繼續說了哦，」小小志挖了勺冰激凌喂到我嘴裡，在沙發上盤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說道，「老齋叔叔可真胖啊，他是不是也喜歡吃蜂蜜啊？他有沒有熊大吃得蜂蜜多呢？」

「我不知道」

我們這麼聊著，我認真的聽著，他說的也眉飛色舞地很高興。

他說的跟我記憶中離開的那天發生的事情差不多，只是從一個孩子的角度看了事情。

到了姐姐姐夫他們回來，我立即跑過去擁抱了他們。

好久不見，我的家人。

「小熙，你怎麼了？」

「小熙是不是被小小志煩瘋了，哈哈哈，小小志過來，你今天乖不乖啊？」

「我很乖的，我和小姨今天過得特別開心，是不是啊小姨？」

我摸了摸他的頭，「是，我們很開心。」

把小小志留在客廳看電視，我把姐姐拉到了房間跟她說起了我的經歷，「姐姐，我跟你說見事情，你不要以為我瘋了，我可能，我也不知道。」

「你說，小熙，說出來，不管是什麼事情，還不能跟我說的啊？」

「我好像是做了很長的夢，但是又很真實，真的很真實，真實到我清楚的知道每個細節，吃飯吃的什麼食物，穿衣衣服上的紋路，見到的人他們的每個表情。我到了一個地方，是個古代的國家，我在那裡生活了十六年，可是我醒過來這裡只過了一晚一天。」

「是很離奇，聽起來很有趣，你可以再跟我多說些嗎？」

「當然，我發現我到了一個小孩子身上，我成了那個孩子······」我感覺自己說了幾個小時才把自己經歷的事情籠統的跟姐姐說完。還好姐姐沒有認為我是瘋子，不過她也沒把這事情當成真的，只認為這是我的夢境。

我也弄不清這是夢，還是真的發生過，我脖子上的破損軍牌毫無反應，什麼也證明不了，我也不知道想用它證明什麼。

「小熙，說出來是不是心裡好多了？這也不算什麼好夢，發生了這麼些恐怖的事情。夢醒了就不要太多糾結它了，啊。」姐姐安慰著我。

我點了點頭，雖然不能立即放下，但是我不想讓姐姐擔心。

夜晚我去廚房拿水喝的時候，發現客廳有聲音。黑著燈，姐姐在打電話，「夢境和現實分得清，沒問題的。」

「姐姐」我出聲喊道，姐姐回頭看到了我，匆忙掛了電話。

「怎麼了？吵到你了？」

我把燈打開了，「沒有，我喝個水。你怎沒開燈？」

「怕打擾你們睡覺」

「誰的電話啊？」

「醫生的，明天我們去趟門診。」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日期，又奇怪道，「還沒有到下個化療療程時間吧？」

「沒到，入院前找醫生看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