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顏青
蕭然那日去北京陪之語比賽只了一天假，晚上返回杭州，臨上車前之語把去大覺寺求的平安符給蕭然，兩個人面對面站著，之語拿出自己的平安符跟蕭然的對在一起，拇指指腹大小的兩塊玉牌上刻著「平安」兩個字，連接玉牌的硃砂色掛繩套在兩個人的頸間。
「平安」-----最樸實的祝福。
繪畫大賽結束后很快進了六月，這個月里，全國高三的學生們都在高考的熱浪中奮力掙扎，跨過這最後一道門檻他們的高中生活也結束了。
大學開學第一個月音樂學院舉辦了一場音樂會，江薇拿回來三張音樂會的門票，她作為本屆新生的代表有演出安排，這三張票是邀請之語蕭然前去看她演出的，之語非常好奇另一張票江薇預備給誰？
到了演出這天，之語看到後台的劉士銘時就想，果然如此！
「薇薇姐，我這可是請病假來看你演出的，夠意思吧！」
「嗯，還是我們小語好。」
「那是，你都不知道我這假有多難請，萬惡的高三生活呀！你說同樣是高三，童蕭然請假就什麼事兒都沒有。」
「蕭然今年高考670分，他要不是想考音樂學院哪個學校去不成？你能比嗎？」
蕭然看著她們兩個在那貧嘴，微笑著也不說話，這時候劉士銘突然問蕭然：「真打算學音樂了？」
「嗯。」
劉士銘笑笑：「聽鍾凱說你最近很少去康復中心，看來你是走出之前的困擾了？」
「算是吧，我現在覺得什麼事情都沒有鋼琴重要。」
兩個人相視而笑，聽江薇問道：「蕭然的鋼琴老師是不是就是音樂學院的？」
「對，顏老師也是音樂學院畢業的，算起來還是你師哥！」
之語眼睛一亮：「那我薇薇姐不就是你的師姐嘍！哈哈……跟你同一級好像還挺不錯的，看你們還叫我小丫頭！」
「那也是你最小！」江薇點了之語腦門一下，蕭然跟劉士銘看她們這樣都輕笑出聲，哪裡有之語都不會冷場，這丫頭總是那麼活力四射。
蕭然學琴非常快，他最初練琴的時候沒有請老師，就是按照小時候學過的那些基礎先練習著，許是他現在比小時候的理解能力高出許多的原因，本來是他學了10來個月的內容，如今他只用了2個多月就完全掌握，讓他觸動最深的是他還能歸納出一套自己的練習方式，再後來他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練琴，就在高考結束后他的時間充足了才開始尋找鋼琴老師。
起初顏青不願意留蕭然學琴，他這人有個怪癖，不接啟蒙的孩子和沒有基礎的成人業餘課，所以他的鋼琴工作室遠沒有其他人繁忙，他之前教的都是有一定基礎想要獲得提升的學生，時間長了他在這些學生的家長圈裡也算是小有名氣，「授課嚴謹，講解到位，我們家寶貝都說這位老師的水平比之前的老師好誒！」
蕭然媽媽找到顏青的時候，顏青只簡單問了幾句蕭然的情況就拒絕了蕭然媽媽，「您既然是我學生的家長介紹來的，想必您也清楚，我這人沒耐心，講不了基礎課，他要從基礎的音階琶音開始練習，您兒子我恐怕教不好，別在耽誤了明年考試，我可以為您推薦幾位老師。」
在顏青眼裡，學個一年半載就想考音樂學院？簡直是痴人說夢！即便見過了太多不靠譜的家長也沒一個像蕭然媽媽這樣陪著孩子胡鬧的！他從心裡就開始瞧不起蕭然，但是轉臉又開始心疼蕭然媽媽，「可憐天下父母心，哎！為了孩子這麼不著調的異想天開，做父母的也真是難吶！」
「顏老師，我知道您教學生的要求，我們家然然別看是近半年才開始練琴，但是他彈得非常好，都說您教的好，我們然然要是有您指點肯定彈的更好了。」蕭然媽媽不懂琴，當然也無法說清楚蕭然現在的鋼琴水平，她只知道蕭然每天練琴練得非常辛苦，而且蕭然一直在彈的那首曲子，雖然蕭然總說自己彈的不對，可蕭然媽媽聽著非常好聽，因此蕭然媽媽也只會跟顏青說我們然然彈的非常好這一句話。
誰家父母不誇自己的孩子好呢？顏青遇到過一個學了10年鋼琴的，他父母怎麼吹噓的呢：「我們寶貝那是天才，顏老師，只要您肯教，明年我們寶貝肯定能拿回一個國際大獎，到時候我們給顏老師封個大紅包！」
結果人來了一看，胖墩墩的一個小胖子就算了，那手指就是十根胡蘿蔔，呸！胡蘿蔔都比他秀氣，顏青強忍著聽他彈一段，要說練了十年怎麼也不會特別難聽，結果顏青就差沒把自己耳朵給剁了，這哪是音樂？簡直是魔音！
所以蕭然媽媽的話他也沒怎麼往耳朵里聽，依然以自己精力有限不在收新學生而婉拒。
其實杭州學鋼琴的藝術機構、私人教室非常多，本來也找不到顏青那裡，是蕭然太挑了，童教授通過學校老師的介紹還有親自到藝術培訓機構走訪給蕭然找過兩名老師，只是還沒等老師授課就被蕭然辭退了，原因是蕭然覺得他們還沒有江薇彈的好，蕭然這耳朵經過這半年的浸染早養叼了，要知道他可不是隨便練著玩兒，練習之餘除了在看相關的樂譜、樂理等書籍，鬍子明給他的隨身聽里可全被他塞滿了車爾尼、克拉莫，還有海頓、莫扎特和貝多芬，不練琴的時候他耳朵都沒閑著，也就是因為這樣，蕭然媽媽一聽說顏青的鋼琴造詣比一般的老師高出一大截這才要了顏青的聯繫方式找到顏青，結果顏青還不教蕭然。
顏青不教啟蒙的孩子是因為大多數老師都可以教，而且小孩子根本不懂什麼叫喜歡，都是遵從家長意願才學的鋼琴，他覺得教這些還沒定性的孩子是在浪費精力，不教成人是因為成人的目的大多是要提高自己的藝術修養，恐怕接受不了他的教學方式，正因為他對鋼琴的這種近乎不正常的認真，讓他得以跟普通的鋼琴老師區別開來，他這點小名氣也算是實至名歸。
「然然，要不咱們就用上次來的那個肖老師？」
「媽，不是肖老師不好，是我要找個真正懂鋼琴的老師，您說整天把考級考級掛在嘴上的這能行嗎？您兒子是要踏踏實實的學音樂可不是只為了考級！」
確實是這樣，那個肖老師吹自己特別牛，「您放心，我保證經過我的指點您兒子一定能在3年內考過鋼琴十級！」
這就是典型的考級型老師，非常可悲的是大多數家長就吃這一套！
「媽，您找的這個顏老師為什麼不教我？」
「他以前教的都是至少學過10年琴的學生，希望有所提升的才會找他，都說他這人怪，不教孩子，不教業餘的，不教考學拿分數的，但是只要是他教過的學生都說他專業比別人好，他也不多教，時間最長的一個學生也才交了半年，要不是音樂學院的老師不收校外的學生咱們直接找音樂學院的老師多好。」
「這人還真有意思，媽，我想見見您說的這位顏老師！」
蕭然趕得巧，他到顏青的鋼琴教室時正趕上他下課，跟著顏青學琴的那名學生收拾自己的東西打算出教室的時候蕭然正好進來。
蕭然一說出自己的名字顏青就青了臉，是真青了！蕭然看過去，顏青大約30歲左右的年紀，下巴上一層青糟糟的鬍子茬，就穿了一身T恤大熱褲還有人字拖，站在鋼琴邊上跟個流浪藝人似的，但是他這鋼琴教室特別規整，領蕭然進屋的大約是顏青的愛人，見顏青杵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拿那張青臉對著蕭然，走過去碰碰他胳膊，不知道小聲說了句什麼，顏青才把眼睛從蕭然身上拿開。
「別理他，就這麼個臭忙病，你不是來找鋼琴老師的嗎！」張鳴香朝著顏青的方向努努嘴，「得把這個青石頭挪動了才行！」
張鳴香拍拍蕭然的肩頭就去了隔壁房間，蕭然跟她打聽這裡是不是『顏青鋼琴室』的時候她跟蕭然聊了兩句，她能看出來，這個少年跟別人不一樣，要不然她也不會勸顏青別青著張臉盯著蕭然。
鳴香出去后蕭然還沒說話顏青就開了口：「我教不了你，你還是去找別的老師吧！」
等顏青收好上課用到的樂譜又去拉開四周的隔音窗帘，蕭然問道：「我不相信您是因為精力有限才不肯教我，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顏青瞥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鳴香所在的那間屋子，「我不教什麼都不懂的人彈琴，來我這兒的必須通過我的考試才算過關，你想跟我學琴也行，正好琴在那，這會兒沒人用，你彈一段，隨便彈，就彈你最拿手的，我覺得可以了……就教你！」
「什麼標準才算通過？」
「沒標準。」
這算什麼考試？沒指定考試內容就算了連通過標準都不提前說清楚？這要怎麼做？鳴香在隔壁房間聽著顏青這一通刁難也是差點被他氣笑了，什麼時候顏青教學生又新加了一條考試？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顏青就是故意的！要不是鳴香勸他別板著個臉他早把蕭然轟出去了，誰還有心思給你下個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