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過千枝葉低語 稍有萬緒芽先啼

第14章 風過千枝葉低語 稍有萬緒芽先啼

之語手裡的鉛筆頂了頂鬢角的頭髮,眼睛斜在蕭然的鞋子上,見她這個樣子蕭然也覺得好笑,那天的之語真的像個小鬼,這會兒嘛?嗯,應該是長大了一點的。

「我是說你可愛!」

「可愛就可愛吧,我叫葉之語,可別再叫我小鬼!」

風過千枝葉低語,梢有萬緒芽先啼。春寒料峭之時,樹梢上的新芽便發出新生的第一聲啼哭,秋風奏樂之時,千枝萬枝的葉子也會簌簌低語,一曲唱罷,來年春日又會生出新的嫩芽,這是個無論春秋都充滿生命力的名字,這個女孩兒,也是個無論寒暑都朝氣蓬勃的姑娘。

之語就這樣闖進了蕭然的眼睛里,一句「我叫葉之語」徹底將兩個人連在了一起。

「呵呵呵……葉之語!記住了!你這是在畫畫?」蕭然看向對面路燈,之語的畫板還在那裡。

「要回家了,不畫了。」本來就是要回家的,要不是發現了一處遺落在外的冬日,早回家了。

之語收起畫板,兩個人一起向南而行,中山南路、天街御巷裡,他們正從冬日走向暖春。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童蕭然。」

「你是來南宋御街玩兒的嗎?怎麼一個人在那邊?」

「不是來玩兒的,我是來找夢的。」

「夢還能找?我都是做夢,眼一閉,我的棒棒糖啊、奶油蛋卷啊就都出來了,還有我的畫展——世界畫展,裡面全是我一個人的作品,酷不酷?」之語腦袋裡噼里啪啦的往外蹦著她的夢,蕭然就這樣聽她沒完沒了的說著,時不時的答應兩聲,有時候還會被之語弄得忍不住笑,短短的一條步行街,很快就到了盡頭。

「留個電話吧!你企鵝也給我!」

兩人互相留了聯繫方式,一東一西的消失在燈明星朗的夜色。

畫室里,之語將夾著最後那張畫的畫板固定在畫架上,又找了個獨立的位置安置畫架,她要抽時間給畫上色。

剛聽到「南宋名人園」群體雕像完成之時,之語就跟嗅到魚的貓一樣竄出了家門,這一回來就埋在畫室里晚飯都不吃,林江薇到畫室看這隻小貓是不是吃飽了魚就不用吃糧了,剛到門口就看見之語在畫室最裡面隔開了一塊地方正在擺放畫架,江薇敲了敲門框,之語聽見聲音抬頭一笑。

「薇薇姐!」

「小饞貓吃魚就吃飽了,也不用吃飯嘍!」

「我都要餓死啦,今晚吳姨做了什麼?」之語放好畫架,又把之前畫的「南宋名人園」群體雕像收好,關上畫室的門才跟江薇到餐廳用餐。

飯後之語又去畫室看畫的時候,恰好被江薇看見了那副她固定在畫架上的鉛筆素描,江薇打趣她「這是是去畫雕像了還是去畫人了?」之語說「這是藝術!我要用這幅畫參加明年的全國繪畫比賽。」

之語睡前跟江薇磨牙,「薇薇姐,你看什麼呢?」

「有趣的。」江薇回答。

「我看你這段時間總神神秘秘的發信息,還背著人傻笑!」

「遇到個有意思的人。」

「什麼人?多有意思?」之語翻個身捧著臉,好奇寶寶一樣問江薇。

「醫院認識的,是個醫生,我見過的醫生就沒他這樣的,誒,你說,他從電梯跟到我醫院門口整整跟了我一路,什麼正事都沒有,看著挺正常的凈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後來在步行街又遇到他一次,他幫我搶回了背包,戴著副眼鏡弱雞似的打起人來手可重了,把搶我包的那小子揍得抱著頭就跑,還我包的時候一看,原來是醫院那個劉醫生。」

「啊?你遇到搶劫的啦?怎麼沒聽你說過?」

「我不是沒事嗎!幫我拿回了包我就順便請人喝杯咖啡,後來就留了聯繫方式。」江薇翻著手機,又說:「你看他發的繁體字!我說我從台灣來的,他就開始發繁體字了,這人怎麼這麼好玩,我在大陸上學還能不認識簡體字?你說醫生的腦子是不是都不會轉彎?」

「你自己什麼都不說,人家是怕你看不懂才換的輸入法。」之語心想。

劉士銘從孫鍾凱那裡得到消息,童蕭然並不是普通的心理障礙,初步診斷為人格分裂症,但是他如何受傷的問題一直沒弄明白,孫鍾凱問劉士銘「兩個人格都沒有表現出自殘或他殘傾向,童蕭然的病情目前停滯不前,我覺得是不是方向錯了?最初懷疑童蕭然的傷有問題的是你,你會不會看錯?」

「不可能!」劉士銘非常平緩的說出不可能三個字,緊跟著又說了一句,「那樣的傷根本不可能是他傷!再說,都已經診斷出他有人格分裂症的癥狀了就說明方向沒錯!」

孫鍾凱揉了一把頭髮:「我就是再確認下,有你這留美博士下的保票我也能開始接下來的治療方案了。」

「合著你這是早有注意找我落聽來了!」

孫鍾凱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反駁。

「多重人格異常又不僅僅局限兩個人格,現在只能等!」孫鍾凱點了支煙又問,「我記得你跟我說你認識童蕭然的一個同學,聽說你在醫院追過一個女孩子,是不是就是那個?」

一個煙圈飄過來,劉士銘拿手揮開,「談不上認識,在醫院見過一次,本來想了解下童蕭然在學校的一些情況好說服他父母,結果沒成,還是他們自己發現問題去找你了。不過,你聽誰瞎說的?」

「劉伯伯唄!你追著人家姑娘到醫院門口,好幾個醫生護士看見了,不光他們,劉伯伯在窗戶里也看見了,還說你最近在學繁體字,跟我打探你是不是有情況,嘿嘿……」孫鍾凱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等劉士銘炸毛。

「我那完全是為了病人著想,沒你們想的那回事兒,人家才高三,真有你們的!」劉士銘為自己辯解,看孫鍾凱又去摸煙盒,瞪孫鍾凱:「少抽點兒!」

蕭然夜間做夢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常常醒了就再也睡不著,鋼琴前的迷茫、荒野里的恐慌,不僅在夢裡,甚至有時醒來后都覺得自己的房間一片空曠,那種迷茫恐慌的感覺纏繞在整個房間,讓人透不來氣,白天上課自然更加沒精神,甚至有時候一堂課下來根本不知道老師講了什麼,好在燁兒再也沒出現過。

向孫鍾凱說到最近這種情況的時候,孫鍾凱提醒他最好不要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施加壓力,他給蕭然開了兩種緩解神經幫助睡眠的葯,這是孫鍾凱第一次給蕭然做藥物治療,孫鍾凱提醒他:「對藥物的依賴不益病情的根治,但是長期休息不好也會導致身體機能下降,尤其是高三課業繁重,如果這種情況不能控制我建議你休學,畢竟藥物治療只是輔助,你需要充沛的精力才能度過這一關。」

童教授和蕭然媽媽也怕蕭然扛不住,蕭然表示不願意現在休學。

「學校可以去,你還可以按照原來的生活節奏該做什麼做什麼,但是要量力。」

學校里,蕭然恍恍惚惚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他尋著聲音往前走,有人拉了他一把,他好像聽見有人問:「童蕭然,你去哪?」他掙開束縛繼續前行,直到出了教學樓好像被什麼砸了一下就失去了知覺,引著自己前行的聲音驟然間也沒了。

「童叔叔,蕭然他情況不對,他跑到樓頂要跳樓,被我和劉老師拽回來了,你們快來!我們正往醫院趕呢!民眾醫院?好!好!」

「劉老師,童叔叔說去民眾醫院!」

正在上課的時候,蕭然突然站起身往教室外面走,老師喊他他也沒反應,劉老師火氣蹭蹭的就頂到了腦門兒,誰見過這麼傲慢的學生!他拽童蕭然的胳膊讓他回座位,蕭然不僅甩了劉老師一下還冷冷的睨了劉老師一眼,接著就往樓頂跑,劉老師從後面追出來,鬍子明、夏小川也追了出來,而後緊跟著就是A班的其他學生。

「童蕭然怎麼往樓上跑?」

「誰知道,跟上去看看!」

劉老師一直追到樓頂,看蕭然一隻腳踩在了欄杆上嚇出了一身冷汗。

「童蕭然!趕緊下來!」

蕭然跟沒聽見似的抬起了另一隻腳,眼看著翻過去就要掉到樓下,鬍子明也嚇了一跳,他同學兼好哥們兒這是要跳樓!

也虧了學校的頂樓安了防護欄,要不然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蕭然早跳下去了,也就是攀在欄杆上的時間給了其他人反應過來的時間,這才過去幾個人把他撲了回來,要是沒這欄杆,單憑几個沒訓練過的老師學生的根本不可能保證過去之後能把人救回來。

幾個人摔在樓板上就見蕭然暈了,連老師帶學生七手八腳的把蕭然往學校醫務室抬,校醫也就處理個緊急狀況還行,這陣仗肯定要送醫院。

鬍子明給童教授打電話說蕭然要跳樓,童教授腦子裡一直緊繃的這根弦就跟被人撥響了似的「嗡」的一聲,緊跟著就想到了劉士銘,不能直接去孫鍾凱那裡,就連讓蕭然停課的提議蕭然都不同意,怎麼可能願意讓人知道他在做心理方面的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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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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