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036 從頭起

二卷036 從頭起

「我不姓殷!」存曦皺眉,並且甩手退開一步,這人方才握著他的手腕,竟是立刻封住了他本來已經蓄勢待發的內勁,而且動作如此迅捷,以他的眼力,居然不知此人從哪裡出來,不由得心中微感詫異,退開了將來人仔細打量。

只見這人大概四十齣頭,臉上頗有風霜之色,眉心一個川字皺紋深深,雙眉英挺,眼睛細長,存曦不由朝那少女打量一眼,看來這人是她父親。

「怎麼不姓殷?」那人皺眉,眉心地川字立刻更深「我記得你離谷時已經三歲多了,莫非你忘記了嗎?」

因為這人跟那少女很明顯地可想而知的關係,對那少女地厭惡連帶著存曦對他也感不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說罷一扯九薇,揚聲道:「到底怎樣?是走還是留?」

他吼的是凝止,他在方才已經走出門來,只是一直沒有過來。此時卻也沒吱聲,九薇一抬頭看到他的目光便想從存曦手中抽出手來,無奈他握的極緊,抽離不得。

身邊那人聽存曦竟要離去,大急道:「血族同支,即來了如何能走!攀都即毀,此谷已是血族最後守望之地,我輩更要堅守互助才是。」

「谷主所言極是。」一個陌生地聲音淡淡響起,眾人回頭望去,凝止身側地正門裡走出一個白袍老者,身邊垂頭站著的就是方才引他們入谷的那個老人「就讓暮左使帶你們下去安頓,其它事情,我們慢慢詳談。」說話間目光帶過九薇,卻是眼神微凝,不過很快就溜了過去。

見凝止沒有異議,眾人也就安靜地由那位白鬍子暮左使領著,朝西南方向走去。

這深谷在一處高山圍繞之中,四面尖峰皆是高聳入雲,如一隻桶狀地谷底卻並不潮濕,只是比外間更冷,無人行走處積雪極深,不過中間地漆黑小路倒是清掃的十分乾淨,蜿蜒在樹木白雪中的,分外顯目。

一路上那白鬍子暮左使態度十分恭敬,跟凝止解釋著谷中的情形,一眾跟隨的人也因此對這裡人物有了初步認識。

方才那個男子果然便是那少女之父,谷主燕洙,是當年南緣大難時逃出的血族旁支之首,他的女兒閨名舞水,是谷中祭師,也就是族長的首席弟子。這位族長自然就是後來出現的那位白袍老者,聽說也是姓殷,不過無人知曉他的名字,谷中人一直以族長稱之。他負責谷內一切陣法,勞作生產也是皆由他主執,是谷內之首。此谷中一共生活著的,約莫一百二十餘人,這還是近年來繁衍所有,當初進入此谷時,人數不過數十而已。

可是當汲風忍不住問起為什麼甘願在此獨居卻不和攀都聯繫時,幕左使臉露苦笑,隨即搖了搖頭,卻岔開了話題。汲風還想追問,他卻在一處大屋前停下腳步,示意住處到了。

眾人前望,只見這是一處籬笆半圍地土屋,背靠山壁,約莫有六七個屋子錯落排列,當中三間大屋,院南一株高大地紫槐,將月光遮掩的隱隱綽綽。暮左使臉顯愧色:「這是臨時撿掇出來的屋子,諸位先將就歇息著,來人族長會為大伙兒另派住處。」

汲風代為相謝,屋中走出兩名少女,都是粗布衣裳的,看人的眼光羞澀躲閃,暮左使跟她們詢問了幾句,道:「屋子已經打掃乾淨了,若是還差什麼,告訴我便是。這兩名丫頭能幫襯著做些粗活,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她們便是。」

汲風又謝了,他這才告辭離去,眾人見他離開,便各自去察看住處,好在雖然簡單,倒確是整理的十分整潔,當下讓了東面地大屋給凝止,西邊這間便給存曦,其餘眾人則三三兩兩的各自找屋子住下。

存曦一甩手朝西而去,紅桑猶豫了一會,還是跟著去了。九薇也就帶著啞姑跟凝止進了東屋,屋裡倒是蠻大,直通通地有東西兩個廂房,中間則是廳,桌椅也算齊備。啞姑斷臂后一直行動不便,九薇先扶著她進屋安頓好了,這才回到東廂凝止這邊,卻見他端坐在窗前,燭光照著他的銀面具,忽閃忽閃。

「累了么?早些歇著吧。」九薇小心道。

凝止轉過臉來看她,卻道:「委屈你了。」

九薇一怔「沒的事,」他卻輕嘆了聲,伸手拉她過來,坐在身側「我們要在這裡暫時安定,新的地方總歸有些不適應,遇到什麼你也無須要忍,一定要告訴我,知道么?」

九薇忙笑:「我知道了。」又說「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我去看看廚房在哪,可有熱水?」

說罷也不管他阻止,便跑出去了。

她在院里轉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廚房,端了熱水來,又出去,隔了一會,竟是拿著個大托盤,盤裡五碗熱氣騰騰地湯麵,她一邊放下三碗一邊說話:「廚房裡有好些香菇雞蛋,隨便弄的,不過聞著還行,我讓那兩個丫頭給各屋送去,這兩碗是給存曦紅桑的。」凝止淡淡看著她忙碌,也不支聲。又看她轉身拿了一碗面去給那屋的啞姑,轉身拿著托盤出門,隔了好一會才回來。

看到桌上湯麵動也沒動,她忙伸手一捂「怎麼還不吃,要涼了。」

凝止眼中卻是凝笑「你不來我一個人吃有什麼味道。」

九薇一愣,臉都紅了,只得由他拉著坐下,凝止看她吃了,他才動筷,二人吃了一會,他不由得輕笑起來:「平時吃人蔘燕窩也沒見你吃的這麼急?餓壞了?」

九薇嫣然一笑「我只是覺得,今天這個不知道為什麼,吃起來特別香。」

「特別香嗎?」凝止凝了眸「為什麼?」

「我也不曉得,只是這地方雖然不及攀都,可是……我卻覺得咱倆,嗯,比以前近了。」

「你不喜歡有丫頭侍候么?」

「不是不喜歡,只是,我還是喜歡自己做吃的,然後這樣看你吃的乾乾淨淨。」九薇的臉紅的跟蕃茄一般,凝止忍不住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雙瞳濃碉地如要化開地碧水「傻丫頭,這麼辛苦有什麼好的!」

「可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九薇眼睛亮晶晶的「想一想,我們都逃出來啦,你還為大伙兒尋到了族人,有了安身之處。雖是陌生,可畢竟同是血族。他日待他們發現你的本事,自然要更加的重用你,連帶著汲風他們也會倍加重視……這不是很好么?」

凝止看了她許久,無奈嘆道:「你這丫頭呀……」

九薇笑盈盈地,陪著他把面吃了,又撿掇著忙這忙那,凝止眼中滿滿,皆是她晃來晃去的身影,只覺這一幕是如此地恬靜安詳。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不安焦慮,不能與人言地深深恐懼,都在這一刻淡如輕風。就連因為見到那懸挂在攀都中峰上師傅的屍體時狂暴到幾乎要發狂的心,也在此時被安撫了。

看到那一幕,他當機立斷地阻止了隨後而來的存曦,強拉著他掉頭下山。他從沒流過淚,可是那一刻,面具下的臉龐卻是濕的,可是他卻非走不可。

攀都那強大到異樣地氣罩,非當時地他所能破解,他明白,這個仇,非十重華闕不能報,一路上他總是忐忑,南緣之尋,皆因他尤為靈敏地感覺與堅韌地毅力,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他的毅力之源,原來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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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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