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山村惡事

005 山村惡事

「我沒想過不信。」花以香說話本來就是柔柔和和,兩人就這個孩子的問題聊起來,低語聲不溫不火,「他說的地方……我依稀有些印象,確屬京城那一帶。」

「剛他說的家裏變故,什麼大人都沒了,」花以香嘆了一口氣,「這時你問他是不是被人養大的,他沒有承認,似乎默認了你說的『被人養大』,可見不管這個說法是與不是,他對自己的身世是有清晰的認識的。」

「你呀,就沒不心軟過,也難怪人抱着你不肯撒手。」

「到底是個孩子,總歸是怕的,」說到這,花以香聲音又壓低了,她有些困頓,「他想去京城,人小又走不遠,跟着我們是他的選擇……便帶一程吧。」

樓上的傅時脹疼難忍的腦袋奇異的緩和了下來,他不再排斥那些不願入耳的聲音,漸漸的放鬆了整個身體,以至於在對方溫文莞爾的聲音中睡著了。

「說到這兒,我都忘了問,樓上那個官是什麼人呀,怎麼一會兒幫忙,一會兒又不幫了?」

花以香打算把孩子交給樓上的大官,最後沒能成功,錢白果後知後覺生了埋怨,明早她要少吃一個包子呢。

「怪人……」花以香囈語似的吐出兩字,呼吸輕緩,瞬息睡著了。

守夜的傅小灰,瞅著睡得安好的怪人,心裏切切實實鬆了口氣,這一路來傅時就沒安睡過幾回,頭痛的宿疾發作的越發頻繁了。

第二日一早,花以香帶着孩子去買包子與接下來行程所需的乾糧,錢白果拿了一串銅板去賃了一輛牛車,三人簡單吃完就趕車上路了。

為了便於照顧這個拾來的孩子,花以香臨時給他取了個名兒「良玉」,同良育鎮的良育二字同音。

她們並不知道,有輛馬車晃晃悠悠的跟着她們後頭不遠,也是取道往京城而去,按說北上的官道多了去,可行了三天,牛車和馬車依舊沒有分道。

一路行的順暢,也艱難,盤纏已經所剩無幾,花以香再精打細算,三張口總要吃,她一個人能餓一頓,也不能餓著負責趕車的車夫錢白果,更不能讓在長身體的良玉再挨餓。

這天,牛車進了一座村莊,花以香決定停留半日,她要用帶的少有的幾個銀飾換些農戶們的糧食。

殊不知,這一停,就停出事兒來。

「你們是打哪兒來的?」

村路中間攔著的農夫,一手裏拎着鐵耙,耙上土泥渾黃,他往地上重重一磕,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錢白果打了個激靈。

這時,四散著干農活的莊稼漢們一個個的都往這兒聚。

糟了。

錢白果冷汗都下來了,她是不是趕錯路了,怎麼感覺這個村散發着窮凶極惡的味兒。

「讓開,你擋着路作甚?」錢白果先是橫眉立目,隨後抽出隨身攜帶的長木棒子,在手裏轉了個圈,敲著車板嬌斥:「也不看看姑奶奶手裏的棒子打過多少狗。」

那滿腿子黃泥的農漢咧嘴笑了:「這女娃唬人倒是挺有一套,俺們黃風村尋常不見人來,大傢伙兒就是新奇勁兒來了,就看看。」

呵,就看看,錢白果咂摸出了一點不尋常,這個村兒怕是不好對付。

說話間,黃風村的村民齊扎扎的繞上來了,新賃來的牛車是那種村裏人都常用的牛拉板車,一點遮攔也沒有,車板上坐着的花以香和小良玉也在眾人的視線中,彼此靠攏。

當然不好對付,這黃風村是十里八鄉負有惡名的村,曾經因為村民兇惡鬧事打死過鄉官,地方郡官領兵來過這地方,一群村民多是光腳不怕穿鞋的,鬧起來紅了眼誰都敢打,打死了也不怕,一來二去這郡官也是怕了這村人,簡直沒法管,放任許多年。

花以香心裏後悔極了,要不是她看見這邊有人家,想來換乾糧,錢白果也不會將車趕過來,誰知道,一路這麼多日從沒有離開過官道,這一離開就碰上事兒。

這時,良玉彷彿察覺到了危險,倏地抱緊了花以香的胳膊,引的她低頭查看,發現他在死死地瞪大眼睛看向田野的方向。

她順着往那一看,也是一驚。

在這群村民後頭立着個特別黝黑高大的男人,手裏拎着把鋤頭,目光發直的望着她,若說其他人的目光是貪婪而渾濁,他卻是那種空洞和麻木,絲毫沒有活氣。

兩人嚇得面色慘白,前頭的錢白果拉緊了牛繩,她知道這個時候轉頭來不及了,但若是她下車去拖住他們,讓花以香自己走,或許還有可能。

「白果。」花以香眼風掃見她的動作,立馬移轉目光看過來,她定了定心神,「若是需要人通風報信,那個人一定是你。」

她雖然也會趕車,但是自小被花老爹嬌養長大,手裏頭哪有什麼力氣,怕是沒跑幾步就被人追上了,白費了一番功夫。

錢白果咬了咬牙,丟開了牛繩,她站起來,大聲道:「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這地方雖然是你們村,可這路不是你們的。」

領頭的攔路農漢似乎終於欣賞夠了,目光戀戀不捨的從花以香身上挪開,他側頭和身邊另一個農漢說了句什麼,對方立馬就嘻嘻笑着點頭。

那人是一眾人里唯一空手過來,手裏沒有農具的農漢,身材也矮小,一隻眼睛全是白眼,不見黑眼珠,乍一看很是讓人不舒服,他笑容滿面對錢白果說:「我們黃風村好客,想留你們住一晚,你看你們要不要趁天色還沒黑就隨我們走?」

錢白果一愣,也是沒料到這年頭打劫能說的這麼曲折,她下意識反問:「我們要是不肯呢?」

她話才一落,那獨眼男像是就等這句話,立馬收了笑,陰狠狠的哼了一聲,驟然就揚手朝那伸著脖子吃路邊草的牛劈過去。

牛的嘶吼聲還未傳開就戛然而止,他竟然一手劈死了一頭牛?!

隨着牛倒下來的還有牽連的木車板,花以香摟着良玉從板上滑下來,她本能的一手捂住良玉的眼睛,自己也是沒眼敢看。

錢白果眼疾手快的已經跳下來了,她是真沒防備這人會朝牛下手,她一邊抓緊了木棒擋在花以香跟前,一邊兒拿眼神瞥對方那隻手,分明什麼也沒有,只能說這人手勁非比常人。

「黃風村的規矩就是這不聽話的東西,就宰了,大夥兒分了吃。」

錢白果徹底冷了臉,她自小打架全靠一股子狠勁兒,今天卻被人結結實實壓制住了,眼前的人比她想像的還要兇惡,是那種做盡了壞事,泯滅了人的本性的那種惡,他不怕死。

「白果……」花以香拉住錢白果的腕子,她雖心裏害怕的極了,卻不至於看不清形勢,「我們跟你們走,但是這個孩子懇請你們放過,他不過是順道搭車的。」

「這位小娘子說話聲兒都這般動聽,」卻是那領頭的村漢走近了,他赤著一雙腳走路,汗臭味哪怕是黃泥都掩蓋不住,不說花以香,錢白果都在心裏犯了噁心,「只可惜,我們連這個死了的畜生都要帶走的。」

花以香雙眸微紅,她是個敏感體質,稍微的刺激都會眼眶發紅,當下內心裏翻湧著恐懼,卻忍着沒展露出來,最後還是拉緊了錢白果的手,諸多話語也說不出來。

「老梁,前面有情況!」

就在錢白果準備拚死搏一搏的時候,有人喊了一嗓子。

粗嘎的男聲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刺耳,大抵是周圍太過安靜。

眾人皆舉目朝前看,卻是花以香等人來的路口又轉過來一輛馬車,那車晃晃悠悠的朝着眾人來。

「慌什麼,一日送來兩條魚罷了。」獨眼男老梁眯着眼瞅了瞅那馬車十分尋常,心下揣度也是個過路客,他朝眾人使個眼色,大傢伙兒看明白了,都把手裏的傢伙往路兩邊的草地里藏了藏。

見此,花以香是徹底明白了,他們也是大老遠就看見她們趕着牛車過來了,為了讓她們放鬆警惕,才四下里散開假做農活。

這分明是慣犯,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無辜路人,越思量心越寒。

「喲,這是夾道歡迎嗎?」傅小灰吹了個呼哨,臉色卻不似以往,略有些怪異,只在眼角掠了錢白果一眼,連花以香都沒顧得上看。

似乎錢白果沒有動手在他看來是難以理解。

他這嗓子實在響亮而愉悅,神色也是無法理解的淡定,他身後的馬車內靜悄悄的,不聞一點兒動靜。

也就是這個當口,花以香動了,她幾乎牽着良玉飛跑向馬車的,而同一瞬間,老梁突進兩步,揚起手要來抓她,一前一後,卻是差之一毫,結果迥異。

錢白果長木棒子橫掃,用了十成力攔截他的手,砸的哐當一聲,木棒子從中間斷了,碎屑亂飛。

她整條手臂也隨之發麻,人趔趄的往後退了半步才算站穩腳跟。

這條實木棒子跟了她好多年了,沒想到今日折在這了。

老梁冷笑了一聲,腳步一拐,放棄了差一點要抓住的花以香,手臂一揮,朝錢白果探過去了,只不過他低估了錢白果的身手,沒等他靠近,就滑不溜秋的一閃一躲,直接從路中間躍跳到了路側的田埂上了。

「呵呵……」錢白果一站穩就回了他一聲清脆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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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人養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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