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接受
江婧薇無奈的搖頭。
「你殺了他們也換不回我的命，我的病也與他們無關，我的意思是說，我珍視他們如同珍視我的生命！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無比珍貴的，包括你……
我從未聽你說過你的父母，但他們一定存在，你這麼年輕，不要做傻事，讓他們傷心。」
「幫我，請求你幫我，幫我照看好他們，把華夏部落延續下去。」
虹再次委頓的匍匐到地上，右拳猛的砸向地面，砰然一聲！
……
虹在她的房間陪著她，無論如何趕他走，他也不出去，最後只有隨他了。
她把新的聚居地房屋的圖紙畫完之後，還支撐著和虹一一講解，直到虹完全領會了她的意思。
江婧薇覺得身體越來越冷，禁不住牙齒「咯咯」打起戰來，安靜的小屋裡聽得分外清晰，兩星油燈下，嘴唇已經發紫了。
虹又加了幾把柴扔進炕洞，然後直接上炕，將全身發抖的江婧薇攬入懷中，就像抱著嬰兒那樣，讓她斜坐在自己的腿上，靠著自己半邊臂膀和胸膛，再給她仔仔細細蓋上被子。
虹的身體很熱，江婧薇頭腦昏昏沉沉，仍舊止不住的全身顫抖，任由虹幫她焐著，覺得這樣好多了。
冷有很多種，孤單寂寞冷就需要這樣的方式才能解決。
江婧薇自嘲的想著，難道自己的冷有一部分也屬於這種？
她的胳膊被虹箍的死緊，胳膊彎曲，手自然搭在虹堅實寬闊的胸膛，敏感的手心似乎能夠感受到從這個胸膛里散發出的陣陣熱氣，她閉著眼睛，心中喃喃：這就是青春的朝氣啊，這就是健康啊……
自己也正值芳華，卻從未意識到此的珍貴，人生中最好的時候啊！她卻在等待死亡的降臨。
小屋寂靜了許久，虹突然問：「巫神，為何你不肯接受我？我還有哪裡不夠好？」
他哪裡不夠好？相比於她在這裡認識的所有人，他無一處不好。
只是她心中有人，一時還未放下。
江婧薇難以開口，這要讓她從何說起？以她現在的體力已經無法說出那麼長那麼遠的故事了。
……
虹低頭看看她，見她臉色發青，灰白髮紫的嘴唇微微張著，像離開水多時的魚，雖還有一口氣在，卻已經放棄了求生。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怪病，為何如此來勢洶洶？
只一日之內就將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折磨至此！
巫神現在呼出來的氣都是涼的，絲絲縷縷，撞擊在他的脖子上，撞擊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陣陣抽痛。
這樣痛像是被鞭子抽，沾了水的鞭子，每一鞭都狠狠的抽過來，鞭子過處，血肉模糊……
虹忍受著這樣的痛，給她溫暖，將她抱得更緊。
他想替她分擔，想要代替她得這樣的病，卻苦無門徑。
連無可奈何也是如此的痛。
……
江婧薇感覺到，虹似乎也在顫抖，是自己的意識錯亂了嗎？
……
「我離開部落已有三年，為的就是尋找能夠配得上我喜歡的女人，我找到了，可是我配不上她。」
虹開始自言自語。
「現在她就要去見天神了，這世上再也沒有能夠配得上我喜歡的人了，從今以後我也只為她而活。完成她的使命，我再去找她。」
「我寧願一個人生活到死，也不會與其他任何一個愚昧的女人結合。」
虹低下頭，用他微露胡茬的粗糙的臉頰輕輕的擦著江婧薇光潔的額頭。
「巫神，我永不會背叛你……」
……
江婧薇雖然燒的昏昏沉沉，話也懶得說，卻句句聽的真切。
早知道虹這樣的人一定會自視頗高，且智慧超群的人亦會心志堅定，卻不料件件應在她的身上！
虹遇見了她，喜歡了她，絕不是他的幸運。
若是自己健健康康，不知還會讓虹吃多久苦頭？
誰知自己竟然要早亡，豈不更是要將多少苦難丟給活著的虹？
她不知虹對她的情有多深，之前竟還沾沾自喜。
殊不知已欠下了虹多少情債？
……
「……呃……」她艱難的在他的懷中掙扎了一下。
她實在不想動，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就這樣慢慢死去。
她生的卻是那種怪病……
虹驚喜了一下，連忙將她稍微放鬆了一點。
「……別……你要過得好好的，我會在天上看著你，答應我……」
虹看著她，半晌……
「那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兒……」
「什麼……」
「你答應接受我，讓我做你的丈夫。」
江婧薇遲鈍的反應了一會，嘴角微微扯出一絲諷刺的笑。
「有何意義？」她微微搖頭，她已將死。
「讓我對你的忠心有一個位置安放。」虹堅定的看著她，語字沉緩鄭重。
江婧薇心中一跳……
她努力睜大眼睛，視線雖然有點模糊……她從未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過這個男人……這個男孩。
她甚至從未想過要去了解他。
她曾經還那麼狂妄傲慢的想過他們是跨種族的。
何曾想過一個原始人也會如此深刻的說出如此有詩意的話來。
什麼是詩？
誠懇的愛本身就美得如詩。
他想有一個地方安放他的愛，這個地方就是她一句話而已。
虛無縹緲，轉瞬即逝。
幾點了？還有幾個小時，他們就要分別，等待他們的未來只有陰陽兩隔。
何必？
……
虹看著她，從未有過的那般沉穩，耐心。這一夜之間，生死的驟變，讓他成熟許多。
他看著她，安靜的等待著她的回答，雖然不知道要等多久，卻好像多久他都可以等。
江婧薇嘆了口氣，道：「能答應我好好的？」
「能。」
「能答應我娶妻生子健健康康？」
「能。」
「……好……一言為定……」江婧薇虛弱的笑，「我答應接受你……做我的丈夫。」
虹的眼睛彷彿瞬間落入了兩顆星辰，閃耀出滿室的光彩。一瞬間晃的江婧薇疑似落入銀河……
……
……
阿蝶很「識趣」的沒有把小魚送過來……
江婧薇發燒到意識模糊的時候，甚至還能夠想象到她們那暗地裡說笑的賤兮兮的表情。
然而，誰也不知道小屋子裡真正的情形是多麼悲傷而無奈。
虹摟著她一整夜，到凌晨終於撐不住，睡了一小會兒，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