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解意圖

第4章 不解意圖

容她大膽猜測,她那日跳舞的時候,有別人在,這個別人不是外人,是沉盞。

她出師時道以後可能不回來了,她的住處就隨師尊師兄處理。

不承想,這屋子自她走後幾萬載,都沒人住進來。

沉盞他,對著一個空屋子,不慎得慌,居然還有興緻作畫,就不怕睹物思人傷神么?

尊神的心思,後輩果然揣測不得。

沒去動桌上的東西,她活動幾下老胳膊老腿,拎著茶壺茶杯打算去洗洗,順道給自己弄口水喝。

經過大師兄祁安院子的時候,祁安正推門要進去,看到她之後愣了一下,噙起一貫溫和的笑。

「師妹回來了,慕遲和江逾白在我院子里琢磨火鍋,你要一起么?」

秋獲晃晃手裡不知道多久沒用的茶壺,「我得先讓自己有水喝才行。」

祁安笑笑,「方才江逾白泡了兩壺好茶,你拎一壺過去就是,左右你不會長住,有的喝就行了。」

秋獲發現自己不能出一言反駁,默默地點頭,拎著茶壺杯子跟著祁安去湊熱鬧。

「小白我跟你說,這肉類不能放裡頭太久。」

「為何不能放太久。」

「放太久早就被別人撈了,你渣都吃不到。」

「呃…好吧。」

她和祁安一進門,就是看到慕遲將暗紅色的大氅隨意丟在樹上,灰頭土臉對付炭爐,時不時往江逾白的月白色衣裳上蹭兩把,抹個黑印子。

江逾白出於對同門師兄的尊重,沒有生氣,不動聲色地把油蹭到慕遲身上。

一看到秋獲,慕遲馬上朝她招手,「你回來了正好,這爐子老是冒著黑煙燃不起來,我實在搞不定它。」

她看一旁的鴛鴦鍋湯底,還冒著熱氣兒,食材什麼的堆了有三個托盤。

只差燃爐安鍋了。

江逾白貼心地將她的茶壺茶杯拿走去洗。

為了回報江師兄,她得擼起袖子幫這個忙。

以她多年縱橫美食界的經歷,弄個爐子當然不在話下,沒一會兒,爐子就燃起來。

慕遲立馬將鍋放上去,用筷子夾菜往裡面放。

江逾白抱著兩三罈子回來,看到慕遲的舉動,忙出聲,「哎哎哎,慕師兄,你往清湯鍋里也放點啊,別全放紅鍋。」

祁安也出聲,只是他說的不是慕遲,說的江逾白。

「逾白師弟,這是你第幾次搬我的酒了,簇笙姑娘是釀酒的高手,你不喝她的,搶師妹釀給我的做甚。」

江逾白尷尬一笑,「那什麼,師妹難得回來一次,不能虧待人家不是,簇笙閉關去了,我找不到她埋酒的酒窖。」

秋獲是很喜歡簇笙的,一方面是來自木生同族的惺惺相惜,另一方面是因為簇笙真的很溫柔。

江逾白曾帶她去簇笙那裡討酒。

簇笙是銀杏仙,去見她時,她的本體仍舊立在那裡,化出的人形在樹下擺了盤棋下五子棋消遣,自娛自樂。

她是個氣質佳的黃衫美人,眉眼不太濃艷,卻十分耐看,一眼瞧過去,只覺得她的眼神里有歲月的故事。小巧的銀杏耳墜,與她頭上的銀杏步搖,隨她的動作輕慢搖著,搖動間光陰流轉,頗有一番歲月靜好的意味。

江逾白和秋獲過去的時候,簇笙淺笑著收了棋盤,揮袖化出兩個琉璃杯,裡頭盛了淡黃色的銀杏酒。

「你們挖酒之前,可否嘗嘗簇笙釀的銀杏酒。」

江逾白道好,雙手接過一杯,秋獲稍稍猶豫一會兒,也伸手接了。

她沒有第一時間入口,端著觀察了一番,酒的色澤晶瑩剔透,聞著有酒味,但不沖,看樣子不錯。

小飲一口,酒味醇厚,入嗓不辣,

江逾白是喝過兩三次的人,已經習慣了來自銀杏的特殊味道。

但秋獲是第一次喝,有些不適應。

只是她向來是個穩重且有禮的仙,還是面對生得很好看的簇笙,她雖覺得第一口味道怪,也沒表現出來,小口小口,慢慢適應這個味道,待適應了,由衷地贊一句好酒。

簇笙歡喜一笑,轉而看向江逾白,期待江逾白的答案。

江逾白亦附和一句甚好。

然後,秋獲的靈台已經開始有遲鈍且不清明的跡象,杯子里的酒跟沒喝過差不多,就那一口,後勁居然這麼大,明明銀杏酒不容易醉人啊。

簇笙瞧在眼中,笑得更深了些。

她傳音道,「秋獲姑娘,你的酒量似乎有些小。」

秋獲無奈,「讓你見笑了。」

「鑄造兵器的人尚有不會武功的,釀酒的不會喝酒也不稀奇,你且加油。」

「唔…好。」

簇笙激勵她幾句,就下回雪峰撿銀杏果去了。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簇笙都沒見過她,居然知道她也是個會釀酒的。

看江逾白和簇笙熟到不能再熟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可能被賣了。

反正那次討酒回去后,她倒頭大睡三日才醒。

他是不至於找不到簇笙埋酒的酒窖的,應該是他同簇笙生了什麼矛盾,以至於他不好意思去抱人家酒。

祁安向來人好,也沒去計較江逾白拙劣的說辭,進屋去找盛酒的酒壺和海碗。

不能要江逾白一次就清了他家當不是,好歹也要留些供他自己小酌一下。

一紅一白的湯咕嚕咕嚕沸騰著,慕遲夾一筷子百葉進去燙,估計下時間,撈起來吹吹入了口,難為他被燙得他眼含熱淚,還動情地誇好吃。

並又夾了幾塊薄薄的羊肉放進去,示意秋獲拿筷子一起。

秋獲接過竹筷,撥了撥白鍋浮起來的肉片,拿了個盤子撈起來放一旁石桌上。

「慕師兄你能否矜持些,沒人搶的。」

慕遲搖頭,「你不曉得,江逾白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吃起火鍋來十分可怕,你不在這些年,我跟祁師兄兩個人加起來都吃不過他。啊,我的肉要老了。」

說著,他撈起來一片,沾沾不知什麼時候調好的醬料,吹一吹,又往嘴裡塞。

她略帶狐疑側身去看江逾白,江逾白已經將她夾上來那一盤子肉吃了一大半。

人家吃得快吃得多,但優雅啊。

不像慕遲,含著淚嗷嗷叫也要趁燙吃。

她過去祁安旁邊幫忙裝酒倒酒,荔枝酒、桂花酒、桃花酒、楊梅酒。

江逾白是真的把祁安的家底都搬出來了。

祁安這次長了心眼,分裝好的酒全放自己空間戒指里,不堆酒窖了。

「其實師兄不用防江師兄這麼嚴,酒釀出來,就是給人喝的,喝完了我那裡還有,師兄知會我一聲就好。」

祁安手上倒酒的動作不停,朝江逾白那邊看看,扭回頭看著秋獲笑了笑。

「師妹還記得當年離開時留了多少酒給我么?」

秋獲想了想,「我給師兄留了大半個酒窖。」手上一頓,「難不成,現在只剩這麼幾罈子了?咳咳,這麼多年,也正常。」

祁安捂了把臉,「你走的第三年就只剩這麼多了。」

秋獲:「……江師兄是酒鬼么?」

祁安答道,「可能是那段時間簇笙仙子同他生了矛盾,他頹廢一下,借酒消愁。」

唔,情傷向來厲害,只是為何大家都喜歡喝酒呢?

為什麼把自己關洞窟里化悲傷為修行動力,邊熬情傷邊漲修為,多好。

她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祁安略略思索一會兒,道,「你這其實是一種過於理想的境界,情傷時修鍊,容易被心魔鑽空子,走火入魔,那樣反倒得不償失了。」

秋獲不解,「受情傷修鍊,一定會生心魔傷到自己么?」

「也不一定的,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不夠深,沒有執念;或者直接被傷透了心,不想以此折磨自己,心中很快放下了,只是外在看起來傷情那種,別說生出心魔,生出重的傷感都不容易。」他又想了想,「還有一種,就是生來無心的人,心都沒有,哪裡會有心魔。」

秋獲在腦中思考自己算哪一種。

院門被人輕敲三下,自動開了。

秋意灰頭土臉跟在沉盞身後走進來,看到秋獲就鼻子一酸,紅著眼眶衝過來抱著她哭。

秋意嗚嗚嗚哭了好久都緩不過來,一抽一抽地流著淚打嗝,秋獲拍著她的背說別慌我在呢。

然後,秋意哭著哭著,居然不聲不響睡著了。

她無奈地先把秋意抱回自己的院子安置好,弄乾衣服上的淚漬打算再回祁安的院子。

一開門,他們幾個全在她院子里坐著。

等她合上門,沉盞才開口道,「秋意捏碎傳音符將我喚過去時,那個扮成你的人已經帶走霜落離開了,結界沒有任何破損。」

這…

很蹊蹺啊。

她設結界時為了避免秋意記不住禁制,進不來又出不去,特意是在結界上融了她和秋意的精血的,只有她們可以隨意進出的,旁的就算是蚊子也飛不進去。

怎麼會有人變成她的樣子就能進去,還劫走霜落。

九州四海什麼時候有這種出神入化到逆天的仙術了。

霜落是染霜谷千千萬萬年靈氣孕育的靈獸,亦是染霜谷的生機所在。

若是霜落有什麼好歹,染霜谷也將不復存在。

到底是什麼選擇對染霜谷下手,對霜落下手。

若是要靈氣逼人的地界,染霜谷也不在其中啊,谷里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楓葉,漫山遍野的楓葉。

秋獲實在不能理解那個人的意圖。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未見青山覆蒼雪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未見青山覆蒼雪
上一章下一章

第4章 不解意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