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武二郎告辭離陽谷

第六回 武二郎告辭離陽谷

回到紫石街,武大郎已挑著擔子上街去了,潘金蓮眼睛腫的似桃兒一般,迎了慕若初進門,也不說話,徑自朝樓上去了。

慕若初回房卸了斗篷,換了暖鞋,拿著路上買的徐記糕點,上得樓去。見潘金蓮正坐在窗前低頭做鞋,走過去坐在她身旁,遞過糕點,輕聲道「吃些吧。」

潘金蓮搖頭苦笑道「奴不餓,妹妹自己吃吧。」

慕若初將糕點放在桌上,滿目憐惜的望著她,緩緩道「金蓮姐...剛剛我去了趟縣衙...你有什麼心事,只管說出來吧,莫要憋在心裡。」

潘金蓮抬頭驚愕的望著她,眼眶漸紅,顫聲問道「他如何說的?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覺得我是個不守婦道的銀婦?」

慕若初搖頭道「同為女子,我如何不懂你的苦?只因這世道,容不得你喜歡別人。」

潘金蓮聽她這般說,再難壓抑滿胸情緒,伏在她身上泣不成聲。

慕若初靜靜的任她發泄悲傷,良久,她漸漸止住哭泣,哽咽道「我潘金蓮生來命賤,從由不得自己做主!嫁得這樣一個漢子,原本已經死心認命,卻不想,來了個武松這樣天神般的人物,叫我如何不動心?!」

慕若初輕撫她肩頭,聽她娓娓道屈,又安慰了許多話,心中暗自嘆息,再好性兒的人,壓抑久了,都會發瘋吧。

武松自從搬離哥家,捻指不覺雪晴,過了十數日光景,期間不曾回過紫石街,得了空,倒時常去龍笙茶樓聽書,梅龍笙知他是慕若初義兄,並不肯收茶錢,他哪裡肯占這便宜?每每離開都將茶錢放在茶盤內。來了三五次,竟一次也未碰見慕若初。只因她每每都是早早的來,送了文稿便回,想著多陪陪潘金蓮,莫叫她獨自在家胡亂傷神。

這日晌午,武大回來,三人正要入座吃飯,就聽敲門聲響,隨即便是武松喚道「哥哥嫂嫂,武松回來了。」

潘金蓮聞言一驚,心中登時亂做一團,不知是喜是憂,想去開門相迎,又不敢。

慕若初見她踟躇不前,便徑自奔去開門,迎得武松進來,道「武二哥,快請進屋。」

武松不曾瞧她,徑自進得屋內,潘金蓮拜道:「叔叔,不知怎的錯見了,好幾日並不上門,叫奴心裡好不爽利,若有得罪,還望叔叔原諒則個。」

武松道「武二有句話,特來與哥哥說。」

潘金蓮道「既如此,請坐下說話。」說罷又添置了一副碗筷,武松擺上酒,勸兄嫂吃下,並不理會慕若初。

酒至數巡,武松看著武大道:「大哥在上,武二今日蒙知縣相公差往東京幹事,明日便要起程,多是兩三個月,少是一月便回,有句話特來和你說。你從來為人懦弱,我不在家,恐怕外人來欺負。假如你每日賣十扇籠炊餅,從明日始,只做五扇籠炊餅出去,每日遲出早歸,不要和人吃酒。歸家便下了帘子,早閉門,省了多少是非口舌。若是有人欺負你,不要和他爭執,待我回來自和他理論。大哥你若依我,滿飲此杯!」

武大接了酒道「兄弟見得是,我都依你說。」吃過了一杯,武松再斟第二盞酒,對潘金蓮說道「嫂嫂是個精細的人,不必要武松多說。我的哥哥為人質樸,全靠嫂嫂做主。常言表壯不如里壯,嫂嫂把得家定,我哥哥煩惱做甚麼!豈不聞古人云:籬牢犬不入。」

潘金蓮聽了這句話,一點紅從耳邊起,須臾紫漲了麵皮,指著武松道「我潘金蓮是個不帶頭巾的男子漢,叮叮噹噹響的婆娘!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不是那腲膿血搠不出來鱉!老娘自從嫁了武大,真箇螞蟻不敢入屋裡來,甚麼籬笆不牢犬兒鑽得入來?你休胡言亂語!」

武松笑道「若得嫂嫂做主,最好。只要心口相應。既然如此,我武松都記得嫂嫂說的話了,請過此杯。」

潘金蓮一手推開酒盞,一面哭著跑上樓去,武松不予理會,又對武大吩咐道「哥哥,我的言語休要忘了,在家仔細門戶。」見武大應了,眼光匆匆掃過慕若初,起身告辭離去。

慕若初追出門去,一把拉住武鬆手臂,便往巷子里扯,邊扯邊道「二哥且借一步,我有話說。」武松先是一驚,隨即由她拽進房后的小巷中。

慕若初拉著他直來到一處僻靜無人之地,方才停下,瞪著他道「你不接受她也就罷了,做什麼還來輕賤與她?她像個物件兒一般任人擺布,你們又何曾想過她的苦楚?哼!這天下女子,又有幾個能隨自己的意願活呢?你們只當她們是附屬品,豈會在意她們心中冤不冤?苦不苦?只要損了你們男人的顏面利益,她便是罪該萬死了。」

武松悶頭聽著,半晌不語,忽然凝眉沉目盯著她,幽幽道「你拉我至此,就是為了說這些?」

慕若初道「是,二哥今日言行太傷金蓮姐了,竟叫大哥像看犯人一樣監著她,憑什麼?既然夫妻之間沒有感情,一別兩寬不好么?為何不肯放了她?她與你哥哥的婚姻,原本就是牛不喝水強按頭!」

武松滿目通紅,氣吼道「閉嘴!」雙拳打在牆上,將她困於臂中,直盯著她。

這些天,他像害了病一般,夢裡醒著都是她,幾次去龍笙茶樓見她不著,她竟也一次不曾來找過自己,不禁漸漸生怨。如今見她拉自己說話,心中正喜,卻不想她只是為旁人抱不平,心中更加惱怒。

慕若初見他惱了,心下慌亂,又不肯露怯,只得強裝鎮定道「二哥細想想,我說的不在理么?今日就算得罪二哥,我也是....唔...」話未說完,唇已被他堵上,慕若初大驚失色,忙用力推搡。

武松本是怒火沖頭,旦碰上這雙軟唇,只覺胸中一陣激蕩,怒氣蕩然消散,沉迷其中無法自拔,直到舌尖一痛,方才清醒,忙鬆開懷中人兒,只見她已哭成個淚人兒。

武松自知做了渾事,忙歉聲道「初兒,對不起,我...我並非有意輕薄與你...我...」不待他說完,慕若初用力推開他,轉身直奔街上跑去。

武松立在原地,自責半晌,又將她方才所言反覆思量,怔了一陣,終於失魂落魄的去了。

這二人卻不知,此刻樓上的潘金蓮,已將二人方才所為瞧了個明明白白,初時聽慕若初為自己抱屈,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傷心,不想竟看到武松對她做出這般舉動,登時又驚又恨,心中暗道,「好個武松,不肯接受我的情義,卻是因為她!」

慕若初心下亂作一團,只顧低頭急跑,不留意卻撞在一個人身上,那人罵罵咧咧正要發怒,卻見撞他的是個容貌俏麗的小娘子,登時收了怒氣,戲謔道「小娘子撞傷了我,可怎麼賠呢?」

慕若初撇他一眼,不理會,徑直要走,那人搶上兩步拉扯住她,嘴巴里不乾不淨說著下流渾話,她登時心中火起,抬起一腳踹在那人心窩,那人不料這嬌滴滴的小娘子竟有這般力氣,沒防備,被一腳踹翻在地。正待起身發作,就見她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高聲道「哪個好漢替我揍這廝一頓,這銀子就是他的!」

話音剛落,旁邊肉鋪的壯屠夫走上前,問道「娘子說話可當真?」

慕若初冷冷笑道「自然當真!」

那壯漢興高采烈,道「俺來打這潑皮!」說著走到近前,提起那人衣領,一拳打上鼻樑,隨後連踢帶打,直打的那人鼻青臉腫,連連求饒,慕若初冷眼看了半晌,才緩緩道「好了,停手吧。」

壯屠夫果然停下動作,陪著笑走到她身旁,慕若初掂了掂銀子,道了聲「接著!」便扔過去,那漢子一手接住,道了謝離去。

慕若初對著地上鼻青臉腫的無賴,冷聲道「再叫我碰見,定不會這麼輕饒了你去。」說罷拂袖離去。

圍觀人群紛紛竊竊私語,說什麼的都有,其中卻有個人自言自語了一句「這位小娘子,如何這般眼熟?」這人正是西門慶。

這西門慶是嘲風弄月的班頭,拾翠尋香的元帥,閱女無數,卻從未見過這般行事乖張的女子,遇著流氓調戲,竟無半分懼色,還著銀子叫人將他打了一頓,心中暗嘆,好一朵帶刺的玫瑰花兒,若能將她采來賞玩,豈不美哉?

慕若初兜兜轉轉,終於回得紫石街,潘金蓮將她讓進門,對方才所見之事隻字不提,兩人依舊坐在樓上,一個寫作,一個做針指。

武松離了陽谷縣已十數日有餘,武大郎當真每日晏出早歸,到家歇了擔兒,先去除了帘子,關上大門,只在屋中坐著。

一日下午,慕若初正在窗前寫文,估摸著武大快回來了,潘金蓮便走到窗前,拿了叉竿放帘子,忽被一陣風將叉竿颳倒,她手擎不牢,叉桿掉下去,頓聽樓下一聲痛呼,卻是砸到了行人!潘金蓮慌忙朝窗外那人賠禮。

這人被叉竿打在頭上,便立住了腳,待要發作時,回過臉來看,卻不想是個美貌妖嬈的婦人,先自酥了半邊,怒氣早已鑽入爪窪國去了,變做笑吟吟臉兒。

潘金蓮情知不是,叉手望他深深拜了一拜,說道「奴家一時被風失手,誤中官人,休怪!」

那人一面把手整頭巾,一面把腰曲著地還喏道「不妨,娘子請方便。」

卻被這間壁住的賣茶王婆子看見。那婆子笑道「兀的誰家大官人打這屋檐下過?打的正好!」

慕若初聽到這裡,知樓下的是西門慶,一把拉了潘金蓮,自起身站在窗前,嫌惡的瞪了王婆與西門慶一眼,重重將帘子放下。

西門慶驚鴻一瞥,登時愣住,匆匆一面,卻已認出,這便是當日在街上痛打無賴的小娘子!不想自己竟有這等艷福,一日里撞見兩個美嬌娘,一雙積年招花惹草,慣覷風情的賊眼,一刻不肯離了那窗口,臨去也回頭了七八回,方一直搖搖擺擺遮著扇兒朝王婆茶坊去了。

潘金蓮見慕若初一臉憎惡,不解道「妹子怎麼生這麼大氣?」

慕若初道「一看就是個下流無恥之徒,金蓮姐,你答應我,千萬莫要理會那人。」

潘金蓮一愣,隨即笑道「妹子說笑了,奴婦道人家,整日不出門,哪裡招惹得他?」

慕若初不好再深言,只得作罷。

自那以後,不知因何,她總覺得潘金蓮對她冷待許多,家中氣氛漸漸沉悶。她照舊隔日去一趟龍笙茶樓送文稿,只不甚喜歡回家吃飯,隔三差五便要與梅龍笙一同吃酒下棋,偶爾還一同去那勾欄院玩樂,她一身男裝甚是俊俏,引得姑娘紛紛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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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之穿越陽谷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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