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殺人償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殺人償命

遼州城內一片混亂。

怎麼辦?

自打二皇子回京,戰事再起,梁帝派祁王夫婦前來領兵的消息剛一傳來,他們便成了沒頭的蒼蠅。

群龍無首。

祁王,不過是一個文採在外的風流閑散王爺,如何能跟二皇子殿下相提並論!

這麼多年下來,他們早就成了二皇子身後堅定的守護者,也大概知道京城的某些大人物對祁王的忌憚,現在這樣一個燙手山芋被拋來,他們該如何應付。

沒得到具體命令時,眾人保持了淡漠的冷處理。

畢竟好不容易跟來的許家大公子一直是受傷的狀態,也做不了什麼事。

但後來幾次與崔士安的部隊交鋒后,京城便傳來了消息,讓他們不要聽祁王的指揮,最好能在後方給他惹出一些亂子。

惹亂子對於長期混跡軍營的人而言很容易。

幾個將領本來都想好了,先不動聲色地假裝聽令,等真正戰事一起,立刻拖延一下,或者讓隊伍稍稍亂一亂。

這都是可行的方案。

可誰知他們這裏才剛商量定,墨子祁那裏忽然就發了毛。

先是對着他們一通的訓,後來乾脆命人將他們全都看管了起來。

這叫什麼事?

行軍打仗這麼多年,他們都沒吃過這種虧。

再後來遼州大捷,祁王夫婦竟乾脆地留下了許遠,將他們依舊扔在這裏,徹底無視了他們的存在。

無視也有無視的好。

許遠成了遼州城內最大的官兒。

他們留守,外頭又沒有敵軍,真正輕鬆無比。

而許家在京城舉足輕重,跟二皇子一直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沒了祁王夫婦,遼州立刻成了他們的地盤。

這些日子,聽說濱州那邊鬧得沸沸揚揚,打仗鬧事弄得烏煙瘴氣,但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他們只要守好城門,能及時發現是否有寧軍增援再次攻城即可。

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醉生夢死。

這位許家大公子實在是妙人兒,比起二皇子和祁王殿下,他御下着實寬鬆太多,且不僅自己玩樂,還喜歡帶着兄弟們一起開心。

因此遼州城內的青樓妓館,酒肆茶樓,日日都好像過節一般熱鬧。

六千大軍吃喝玩樂,即便每次只有一成的人,也足夠城裏的人忙活的。

剛開始還好,大家還象徵性地給點銀子,後來嘛,就有點過分,玩起了打賞的遊戲,在女人身上花得就更多點,心甘情願嘛。

就前天在念奴嬌,許公子還一擲千金買了那清冷花魁一笑。

從京城送來的輜重銀兩,有一大半花在了這些地方上。

他們本來心裏雖然也有點怕,但因為有許遠在上面撐著,都認為無論如何都怪罪不到自己,所以越發大了膽。

現在怎麼辦?

玩樂之事都已經習慣了,銀子大把灑啊灑的,也快見了底了!

許公子卻突然失去了蹤跡!

領頭之人丟了之後他們才發覺問題的嚴重,下面一個副將臉色慘白地拿着賬本不停地翻,翻來翻去,翻來翻去,最後白眼一翻,很乾脆地暈了。

這是個大窟窿,是個無底洞。

為首的李副將大冷天一頭的汗,他想得事情比旁人還多。

銀子沒了,大公子也丟了,一個觸了皇上的逆鱗,一個觸了許家的霉頭,他們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除非……除非定許遠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許家不傾其所有報復他們才怪,到時候真是誰都討不了好。

此地陷入僵局,侍書的隊伍倒是很快回到了濱州。

他們搬走了屋子裏的所有物件,又在就近的城鎮折換成銀兩,才駕着馬車緩緩趕路。

許遠被五花大綁地堵著嘴巴,一聲都吭不了。

等他們人到了濱州時,濱州已經與之前所見大有不同。

高大的城牆被平地拔起,城門前的路也被休整地極好。

往裏走,整個濱州相當於被分成了內外兩座城,守軍整體往外遷移,裏面則空出了更多的地方給來往的商人們。

真是大變樣。

墨子祁和蔣夢雲並沒有待在內城,人就在外城住着。

侍書一路壓着許遠到了外城的營地。

此地看管極嚴,內外皆是精兵良將,這裏才剛將許遠摁倒在地,那頭忽然有兵士來了一封信進來:「兩位殿下,京城送來的。」

墨子祁有些奇怪,伸手接過來看,不由皺了眉頭。

送信的是徐達徐大人,他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徐雅成的事,信中很簡短地說明了情況,又另附了一張紙,上面則寫着他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默默地將紙條遞給蔣夢雲,墨子祁淡淡地看了許遠一眼:「許大公子辛苦了,這些日子就委屈你,先在咱們這裏住下了。」

許遠被堵著嘴巴說不出話,整個人奮力掙扎著,眼珠子都恨不得瞪掉了。

侍書立刻揪起他的后領,拎着他就走。

倒是蔣夢雲看着那張紙條,猶豫起來:「這是什麼意思?第一句話還算好理解,無非是說,徐雅成是被謝貴妃的人給抓走了,可這第二句,百草?」

她不太確定:「是在有很多草的地方,還是什麼葯?」

他們之前已經又去那小巷子探查過,結果對方根本沒在那裏候着,又或者是以為他們不會去,所以不曾留人。

蔣夢雲在那兒晃悠了半天,墨子祁也心驚膽戰地跟了半天,最後一無所獲回來了。

從徐雅成失蹤到現在,他們幾乎把整個濱州翻了個遍,就連附近的鄉鎮都派人去找了,也沒找到人。

主動尋,尋不到,如今連他們以自身為誘餌,都沒有引出對方。

若目標根本不是他們,對方的目的又是什麼?

墨子祁低頭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頭來:「你還記不記得,那日咱們在城裏,瞧見一個藥鋪。」

一個很普通的藥鋪。

之前他們派人滿城尋查時,也曾搜過,並沒有什麼收穫,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藥鋪。

掌柜的看上去也很普通,就連裏頭的學徒也都長得極其普通。

蔣夢雲站起身來:「百草堂?」

兩人相視一眼,立刻起身行動。

許遠好不容易才被扔到一個房間裏頭坐下,眼看着侍書出門,結果沒多一會兒的工夫,對方就又進來,拖着他便走。

堂堂許家大公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磨難。

許遠先是憤怒,接着絕望,最後簡直想哭。

他想念京城的繁花似錦,想念遼州的美酒美人,這個墨宸究竟幹什麼,為什麼非要這樣折磨他!

想着想着,他心裏又忍不住惡毒地詛咒起來。

再次被人塞進一輛馬車,許遠感覺行了沒多遠,便又停了下來。

他一下馬車,就看到墨子祁和蔣夢雲帶着一隊人馬進了一間藥鋪。

原本還在買葯的病人連忙四散退開。

藥鋪的掌柜似乎有些茫然,又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兩位殿下?兩位殿下怎麼親自到咱們藥鋪來了,您二位有什麼事直接招呼一聲,咱們可以送上門的,怎麼還敢勞煩您二位……」

話未說完,墨子祁便抬手打斷他。

蔣夢雲則笑着問:「有事,可惜咱們不來,你們也不去,拖久了可不成。」

掌柜的呆了一下,接着連忙賠了笑臉:「殿下說笑了,小的真不知道兩位殿下再找藥鋪,您派人知會一聲也成的啊。」

他抬起頭在蔣夢雲和墨子祁周身掃看了一圈,不太確定地問:「二位是哪裏不舒服嗎?」

蔣夢雲笑嘻嘻地看着他,沒吭聲。

身後的侍書立刻押著許遠緩緩走來:「這位許公子很不舒服,您要不要給他瞧瞧?」

這話才剛說完,方才還頗有幾分冷靜自若的掌柜立刻變了臉色。

他明顯很吃驚,下一刻幾乎要張嘴說什麼,卻又及時轉了話頭:「這,這怎麼還捆着人來了?」

蔣夢雲不動聲色,依舊滿臉笑容:「以牙還牙,你們不也捆了咱們的人?」

掌柜的還要咬牙否認,侍書押著許遠,朝他腿彎處狠狠一踹,許大公子站立不穩,立刻「咚」一聲跪倒在地,疼得「恩恩」直哼哼。

蔣夢雲像是沒聽見這動靜,左右轉了兩圈:「好好一個看病治人的地方,你想將這裏變成刑堂?」

她一抬手,後頭立刻有人封鎖了大門,將所有好奇的目光全部攔在了門外。

「我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們許公子有沒有咱們徐公子那麼硬氣。」蔣夢雲轉過身,看了一眼許遠,「他不說,你可別怪我。」

掌柜的不吭聲。

蔣夢雲便靠着墨子祁坐下,剛要說話,被墨子祁輕輕按了一下打斷。

墨子祁難得主動開口:「侍書,砍他手指。」

侍書立刻領命,抓住許遠的左手,從大拇指開始,抬劍就要砍。

許遠瘋狂地撲騰起來,整個人幾乎像是一隻垂死掙扎的魚,偏偏他的嘴巴里還堵著東西,只能發出「恩恩」地哼哼聲。

掌柜的臉色發白,也不知是故意忍着,還是被嚇到了不敢說話。

侍書力氣畢竟大,很快許遠的手便鮮血直噴。

許大公子又疼又驚又嚇,兩腿間霎時不受控制,濕了一片。

墨子祁冷聲道:「還不說,那就再砍。」

侍書立刻提劍,許遠白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那掌柜的終於撐不住,「嗚」地一聲癱倒在地:「別砍了,別砍了!不是我不說,是,是那姓徐的他自己沒用,咱們本來只是想利用他誘你們出來,讓你們不得不聽話,可誰知道,誰知道他……」

蔣夢雲臉色一僵,猛地站起身來:「他怎麼了?」

掌柜的嚇得連連退後,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他,他……」

「說!」蔣夢雲動了真怒,整個人立時仿若一把利劍般出鞘,「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掌柜的不停地顫抖著,一直後退,直退到牆角,才抖著嘴皮子輕聲道:「死,死了……」

死了?

怎麼可能死了?!

雖然真正接觸的時間不久,可徐雅成一直是個大咧咧的性子,平日裏活躍氣氛總少不了他。

明明與他無關的事,他也總願意為祁王殿下出頭。

徐大人平日裏不說,可對這個兒子幾乎是寵上天的,但即便寵上天,徐雅成也不似許遠一般混賬,反倒極能吃苦,還很硬氣。

蔣夢雲不敢相信,猛地一把拔出長劍直指那掌柜的咽喉:「你們殺了他!」

「不不不不!」掌柜的嚇得終於哭出來,「不是,不是咱們殺了他,咱們得到的命令就不是要殺他,咱們殺他幹什麼,他是自盡,是自盡!」

蔣夢雲不吭聲,提劍就往前抵。

「別殺我,別殺我!」掌柜的瘋狂叫喊起來。

蔣夢雲皮笑肉不笑:「難怪你們一直沒動靜,原來是任務出了差錯,不該死的人被你們給弄死了,沒法交代了,所以才按兵不動。」

她提着劍又往前刺了一點:「你猜,這個消息如果傳到京城,你們會是什麼下場?」

掌柜的只感覺到有尖銳的利器壓住了喉嚨,接着便有麻麻的刺痛感,他嚇得魂飛魄散,又想到任務失敗可能帶來的後果,整個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墨子祁的臉色也極其難看。

徐雅成一直跟着他,從還在太後身邊養著時,便與他關係不錯。

墨子祁向來覺得自己是比較冷淡的人,因為某些原因,他一直很害怕與人有太過親密的關係。

因為重視,所以害怕失去。

因為害怕失去,乾脆不去擁有。

但徐雅成一直跟在他身邊,整日裏笑笑鬧鬧,徐大人也樂見其成,墨子祁索性沒將他推開。

可他沒料到,這竟害了他的性命。

墨子祁下意識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他忽然看向蔣夢雲,剛想要拖着她離開此地,便見蔣夢雲已經再次冷笑起來:「放心,你死不了,要死的人是他。」

她猛地轉身,就在眾人面前,一劍狠狠刺穿了許遠的胸膛。

鮮血四濺。

許遠根本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在昏迷中見了閻王。

蔣夢雲殺伐決斷,連侍書都被嚇了一跳。

再看時,她已經笑着對掌柜的道:「留你一條命,給你們的主子通風報信,告訴你主子,許遠是被我殺的。千萬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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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者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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