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暗中行動
濱州之圍被解。
蔣夢雲的重造城牆大計便提上了日程。
老縣令雖然不在了,但下面還有主蒲和縣丞,祁王夫婦坐鎮,濱州又是大勝,因此城內並無亂象。
既要加固城池,單單在原處修建並不是最上策。
反正有錢,蔣夢雲索性把地盤擴大了不少,將新的城牆直接建在了江邊上,前面只留一條小道。
這江水立時成了護城河一般。
轟轟烈烈地大工程在濱州如火如荼的進行。
侍書帶着人也已經潛入了遼州城。
雖然之前得到的命令是派人去辦,但畢竟要抓的是活口,侍書思來想去還是自己來一趟最妥當,在軍中選了幾個輕功好點的兵士,悄無聲息地來了。
正值傍晚,暮色西斜。
沒有兩位殿下在,遼州城守衛明顯很鬆散,好在如今寧軍也尚未再次集結,不知該說他們命好還是有恃無恐。
有了徐雅成突然消失這件事,再聯想起祁王殿下這些年打探出的消息,大梁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
不過這樣鬆懈的防備也給他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假扮成百姓混進城,就沒一個人注意到他們。
侍書樂得輕鬆,索性讓大家先分頭行動,隨便到那個小茶館填飽肚子,待晚一些才好行動。
他自己則熟門熟路摸到了遼州大營。
天色漸暗,營地里空空蕩蕩的,只有極少的兵丁三五成群的邊說笑邊四下走動着,侍書身子輕盈地直往許遠的屋子探去,到了窗外往裏一看,安安靜靜,壓根沒人。
出去了?
侍書不敢輕舉妄動,剛準備換個地方打探消息,就聽不遠處有人高聲喊道:「啊呀,虎子哥你怎麼還在這兒,許將軍他們早就去了,你再不去,該趕不上了!」
動靜挺大,侍書被嚇了一跳,連忙一貓腰躲進旁邊的一個過道里。
那邊又傳來說話聲:「不是吧,我就洗了個澡換了件衣裳,難得有這好事,我也不能汗涔涔地去吧。」
之前那聲音便古怪地笑起來,聲音倒是稍微小了一點。
「虎子哥,你不會還是個雛兒吧,這事還沐浴更衣!你到那兒隨便怎麼玩,玩好了讓人伺候你沐浴不行?」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把那被喚做「虎子」的給激得跳了起來:「你懂個屁,誰是雛兒,我看你才是雛兒!老子這是愛乾淨!」
對面開始罵罵咧咧,說着說着又吵起來。
雖然很多話聽着沒頭沒尾,但到底還是給侍書透露了不少消息。
沒有再久待,差不多摸清楚情況,侍書便再次身子一影,消失不見。
至夜半時分,侍書帶着人直接摸上了城中念奴嬌的二樓包間,許遠正摟着一個美人兒睡得迷迷糊糊,被侍書一巴掌拍後頸上,直接暈了過去。
許遠赤身裸體的,身形瞧著高大,也算從小習武,不過整個輪廓卻不怎麼樣。
再加上這段時間大概是沒人管束,大魚大肉好酒好菜吃多了,那肚子圓鼓鼓的,瞧著就讓人掃興。
再一看他兩腿之間,小芝麻丁似的玩意。
幾個兵丁忍着笑意用床單將他裹了起來,抬起就走。
他們速度極快,動作又極輕,搬走了一個大活人,愣是沒讓其他任何人察覺。
夜色,抹去了許多痕迹,也掩蓋了許多不能為人所知的行動。
就在侍書他們行動的時候,大梁京城的徐府大門再次被人敲響。
又是半夜三更,又是敲了三下。
因為有了上一次徐大人的提醒,門房的小廝格外警惕,一聽到敲門聲便趕緊湊到門前,三下響聲之後,對方停頓了一下,他立刻將門打開。
一個小叫花子明顯被嚇得一跳,整個人一蹦三尺高地驚叫一聲:「嚇,嚇死我了!你,你開門幹嘛!」
這動靜也實在太大,弄得小廝也嚇了個魂飛魄散,跟着驚叫一聲:「你,你幹什麼,人嚇人嚇死人知道嗎!」
小叫花子這才回過神來,一時間白了臉,將手中的紙條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跑。
小廝立刻反應過來,抬腳追上一把抓住他,簡直好似拎小雞一般拎進了門。
府門再次關上,沒有人注意到這裏曾經有過動靜。
徐達接過小廝遞來的紙條,湊在燭光前看。
跟之前那次一樣的字體,但比之前那次寫得還要簡短,只有兩個字:「百草。」
什麼意思?
跪在地上的小叫花子畏畏縮縮的,渾身都在顫抖。
他身上穿得破破爛爛,臉上也髒兮兮的,看上去不過才七八歲的模樣,大概是從未進過高門大戶,臉色一直都是白的。
徐達皺着眉頭,拿眼睛看他:「你是什麼人,誰讓你來送信的?」
小叫花哆嗦著根本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隨從瞧見,頓時喝道:「說!不說我要你的命!」
這一嚇可好,嚇得他眼淚「刷」一下就出來了,一陣的鬼哭狼嚎,半天都沒停下來。
徐達眉頭皺得恨不得扭在一起,氣得一腳把隨從給踢出去了。
「搗亂嘛這不是,你跟個小孩子吼個屁,滾滾滾!」
隨從垂頭喪氣地出去了,屋裏又嚎了一會兒,徐達冷冷咳嗽了一聲,愣是把那小叫花嚇得不敢再哭。
刻意放緩了語氣,徐達奮力表現出了一臉的慈祥來,又問:「你好好說,你是誰,誰讓你來送信的。」
這下小叫花終於開了口,徐大人話音剛落,他便已經顫抖著道:「我,我叫鴨蛋,我就是個跑腿的,有人給了我一把碎銀子,讓我半夜三更到徐府來,敲三下門,然後把紙條塞門縫裏。」
他從小在市井中長大,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威嚴的大人物。
這會兒早就兩腿打晃,嚇得魂飛魄散。
沒等徐達再開口,他就又哭起來:「你們別殺我,別殺我,我真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的,要不,要不我把銀子給你們,你們放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邊說邊朝地上拚命磕頭,磕得砰砰直響,沒一會兒便把腦袋磕出一個大包來。
瞧着實在嚇人。
徐達被他弄得心煩,一擺手喚了個小廝過來拉他起身,道:「不殺你,你好好答我的話,我保你不死。」
他又問:「上一次是你來送信的嗎?」
小叫花呆了一下:「上一次?」
「對。」徐達點頭。
小叫花搖頭茫然道:「我就送了今天這一次啊。」
那便是說,兩次送信的不是同一個人,看來對方很謹慎,並不想輕易透露身份。
可為什麼又要敲三下門?刻意弄出來的暗號一方面可以讓他們知道報信的是同一位,另一方面也很明顯,是想要對他們表明身份的。
這種舉止很矛盾,又或者說,對方很小心地想讓他們知道身份,卻不想被旁人查出來。
徐達又問:「給你銀子的是什麼人,你認識嗎?」
小叫花搖了搖頭:「是個漂亮姐姐,不過我不認識。」
這個範圍太廣了,而且一個小叫花子的記性究竟可不可靠實在很難說。
何況整個大梁京城,他口中的漂亮姐姐只一個皇宮大內便要有上千人,又到哪兒找去?
便是真找到了,萬一那也是個跑腿的呢,不就白忙活了。
徐達深深吐了一口氣,讓人把小叫花子帶下去,怕他出去之後亂說話,索性著人給他安排了個差事,留在了徐府。
線索斷了,只好先放在一邊,紙條上的內容卻不得不仔細研究。
他派人去打探消息,果然從濱州那裏聽說,很久不曾見到雅成,這便證明了上一次信里的內容很可能是真的。
那這一回表達的又是什麼?
百草。
他想不明白。
但按照道理來說,很可能是藏匿雅成的地方。
徐達忽然生出一種想法,也許他該想個法子把這些送信給祁王殿下和祁王妃,他們也許會明白信中的意思。
想到就做,徐達立刻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兩次紙條的內容,又喚了一個小廝進來:「快馬加鞭,想盡一切辦法,把這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濱州,交給祁王。」
濱州城內,蔣夢雲正在研究地形圖。
墨子祁已經派了一隊人馬在城中尋找徐雅成的蹤跡,好好的一個大活人,不可能說沒就沒了,何況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對方不過是用徐雅正來威脅他,又或者是引誘他,將他扣住,目的是什麼?不過是想以他再來威脅她和墨子祁而已。
所以蔣夢雲並不是特別着急。
拿了人質,是一定會想辦法來跟她談條件的。
如果是從前的她,蔣夢雲會毫不猶豫以自己為誘餌,吊那些人上鈎,但經過之前幾次經歷她已經知道,墨子祁將她看得極重。
若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她突然不見,他大概真的是會崩潰的。
所以她一邊研究地形圖,一邊在思考,該如何說服他。
墨子祁剛剛練兵回來,一身風塵僕僕,但臉上卻帶着笑容:「在幹什麼?」
「看地圖啊,」蔣夢雲放下手中的圖,接過他身上的大氅,又接着道,「順便想想,該怎麼讓你同意。」
話音未落,墨子祁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怎麼了?」蔣夢雲好似沒看明白,又遞過一條熱巾子讓他擦了臉,「誰惹咱們殿下了嗎?」
墨子祁不說話,冷著臉坐下,偏了頭不肯看她。
這竟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了。
蔣夢雲曾見過各種模樣的他,有溫文爾雅的,有凌厲冷漠的,有殺氣衝天的,有溫柔含情的,甚至有脆弱傷感的,但這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簡直是在使性子。
她不由有些好笑:「你不理我了?」
墨子祁還是不吭聲。
「你不理我,那我就出去了,我就當你是默認同意了啊。」蔣夢雲笑嘻嘻地,邊說,人已經邊往門邊走去。
剛剛還坐在那裏不理人的墨子祁,「嗖」地一下站起身來,衝上前一把拉住她將她使勁兒按在了懷裏。
蔣夢雲被他勒得,險些沒斷了氣:「松一點松一點,呼吸不了了……」
她悶着喊了幾句,他才微微鬆開了一些,不過卻不肯真的放她離開。
「不許去。」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蔣夢雲掙扎著抬起頭,就聽他又喃喃道:「別去,不許去,萬一……」
他是真的害怕,蔣夢雲能很清晰地感覺到。
這種心情她能理解,就好像若此刻堅持要去冒險的人是他,她大概也不會同意。
但事已至此,自己不主動出擊,對方也定是要找來的。
與其被動等著對方來尋,真不如主動出擊來個痛快。
所以蔣夢雲早就已經有了法子,她笑嘻嘻地抬起頭,在他腰間捏了一把,墨子祁低下頭看她,她才道:「咱們一起去,好不好?」
墨子祁靜靜地看了她半晌,終於吐出一口氣來:「總之你便是不去不成了,對不對?」
蔣夢雲咧了嘴朝他笑。
墨子祁無可奈何地看着她,懲罰似的往她唇上狠狠印下一吻,才嘆了口氣:「也罷,不讓你去,萬一你偷偷摸摸跑去人沒了,我大約會把整個濱州翻個個兒!」
「你同意了?」蔣夢雲眼睛亮亮。
墨子祁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她的小腦袋:「能不同意嗎?何況我與你一同去,總歸要安心些。」
「嗯嗯嗯,」蔣夢雲連連點頭,「咱們便去徐雅成最後不見了的那個小巷子裏看一看,我猜對方也許一直在等咱們。」
祁王殿下想得不錯,但真正實施起來才發覺跟他想像中不同。
他還是被蔣夢雲給騙了。
什麼一同去,原來誘餌還是她,而他只能偷偷摸摸在後頭跟着,防止她真遇上什麼危險。
這裏的行動悄然進行。
在不遠處的遼州城內,青樓念奴嬌二層的一間包房,熟睡中的美人兒剛睡醒便「啊」地尖叫一聲,倒不是因為昨日與她同床共枕的許遠不見了,而是整個屋子裏,猶如蝗蟲過境。
就只剩下她身下的床墊和蓋在身上的一層薄被。
剩下床上的幔帳,桌上的酒壺,她所有柜子裏的珠寶,全都跟長了翅膀一樣飛了!
喊叫聲引來了注意,再一查,許遠不見了!
這是什麼江洋大盜盜走了這麼多東西,還把許家的大公子給劫了,這是準備要威脅許家要錢財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