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憂無慮

好了，現在腦子聽話了，眼睛也聽話了，身體也聽話了。「我要摘果子。」我喃喃著。

此時感覺臉上有點癢，低頭一看，是草。我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躺在河水前的草地上。

諦聽哥哥從旁邊走了出來，坐在左邊，說：「你剛剛睡著了，怎麼叫也叫不醒，我只能自己去摘果子了。」

「我睡著了？睡著就是眼睛睜不開、身體腦子都不聽話了？」

「是啊。你這一看就是在地獄里沒有睡過覺的。一會兒回去我看我們得從生活作息開始學起。」

「又不學字了？」

「你不信我？」

「信。」我認真地回答。

「給。」諦聽哥哥放了一個紅彤彤的果子在我手上，說：「吃吧。」

這個果子圓圓的，剛好用手可以捧住。它的皮滑滑的，讓我特別喜歡，忍不住搓弄了幾下。聞起來很香很甜，甜到我的心頭去了。

「吃呀？不喜歡？那給你換一個？」諦聽哥哥問到。

我趕緊牢牢握住這果子，說：「我喜歡它。但是，我不會吃。」

諦聽哥哥笑了，說：「學我。」

我跟著諦聽哥哥的動作，先把嘴張開，再把果子放在嘴前面，然後把嘴合上，嘴裡動一動，喉嚨動一下，好了。

「你怎麼不吃啊？你看我了嗎？」諦聽哥哥略帶責備。

我看著諦聽哥哥的果子，是與我的有些不同。「為什麼你的果子會變出一個白色的圓口子，我就變不出來呢？」

「那是因為你沒有咬下去啊。你要咬，看我看我。」諦聽哥哥又吃了一次。

我明白了，是因為我的果子太滑了，所以吃不動。

我把諦聽哥哥的果子搶到我手上，把我的給了他，學著他的樣子再吃了一次。這次，我把果子的肉咬進了嘴裡，在我牙齒間跳出甜甜的水珠，吞下去后就能感到肚子里的空檔減少了。吃，真是太神奇了。

我特意看了看我吃出來的圓口子，就在諦聽哥哥吃的第一口旁邊，緊緊挨著。諦聽哥哥吃出的口子沒有那麼滑，所以我就能吃到果子了。

「看，我學會吃了。」我開心地向諦聽哥哥炫耀。

諦聽哥哥看了一眼果子，又轉過頭去，拿起我的果子，用力地吃出了聲音。我也學他的樣子，吃出滋滋聲。

他吃一口，我也吃一口。他吃得越來越快，我有點跟不上。嘴裡塞滿了果肉，一不小心，嗆到了自己，果肉全被吐到了草地上。

諦聽哥哥哈哈大笑，我一點兒也不理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也不停一下，一直在笑，最後我也笑了起來。

諦聽哥哥終於不笑了。他深吸了口氣，對我說：「抱好這些果子，我們回去吧。」我跟著他後面走，走了一半，腿又酸了。

我對他說：「諦聽哥哥，我又走不動了。」

他回過頭，沒好氣地對我說：「休想再騎在我身上。萬一你睡著了，又弄我一背的口水。走不動也得走。」

我只能走一步停兩步，總算是走了回來。進了房間，我累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起來起來，怎麼能坐在地上？坐椅子上去。」諦聽哥哥訓斥到。

我只能起來，找到椅子，剛想坐，諦聽哥哥又說話了：「先把地藏菩薩的食物擺好了送進去再休息。過來，我教你。」

把水果擺好后，我跟著諦聽哥哥去了地藏菩薩的房間。地藏菩薩的房間里什麼都沒有，但是金燦燦的，讓人不敢大聲說話。

地藏菩薩背對著我們，坐在蓮花寶座上。諦聽哥哥把盤子放在寶座後面，然後輕輕關上門，輕輕地走開了。

給地藏菩薩送完餐，諦聽哥哥同我一起坐了下來，教了我時間和一些生活上的規律。比如說要吃三餐，要睡一個晚上，要晨練等等。

「諦聽哥哥，晚上長什麼樣？」我好奇地問到。

「過會兒就帶你看，你先練習寫自己的名字。」

諦聽哥哥教我怎麼握筆、下筆。寫字還真是不簡單。才寫了一個「業」字，我的手腕就發酸了。寫完一整個名字，我的手腕都要發僵了。

諦聽哥哥一點也不可憐我，跟我說他沒喊停就不能停。

寫了十遍「業一」后，諦聽哥哥終於喊停了。

他帶我坐到門檻上，現在，門外並不亮，黑黑的，草地上卻閃著光，密密麻麻地，特別好看。「這是星星，晚上才有。」諦聽哥哥說到。

「我能帶一顆回去嗎？這樣我白天也能看到了。」我問到。

「你沒這本事的。這些星星是隕落的天神所化，它們有自己的意志，不會讓你碰的。」

「天神是什麼？」

「天神，天神就是天神，你不必知道。反正你現在好好學佛，以後會比天神還要厲害。」

「那我死後也會變成星星嗎？」

「若是學佛，就不會死。」

「要一直活著嗎？那多沒意思。」

「你不怕死嗎？」

「死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活著反倒會有痛苦和煩惱，為什麼要怕呢？」

「不會有捨不得的嗎？」

「油鍋地獄有什麼捨不得的？」

「那，這兒呢？」

「這兒，我不知道。」

「業一，你現在不能再把自己當作油鍋地獄里的罪人，如果你想得到救贖，就要一心向佛，專心研究經書佛法。」

「我知道了。諦聽哥哥，你是不是也不會死？」

「是啊。我的年齡我自己都數不清了。」

「那一直活著有意思嗎？」

諦聽哥哥沒有說話。我想大概是我不該問吧。我也就沒有問了，看著草地上的星星發獃。

我真的要學佛嗎？我只是為了離開地獄並掌握經書運作寒氣才答應地藏菩薩留下學習，可若是學成後有了不死之身，我能一直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地活著嗎？

如果不死，卻要承受油鍋里的痛苦，那我不如現在就自我了斷了。不如，等我認完了經書上的字，我就逃掉好了。反正還沒有拜地藏菩薩為師，我現在就不算她的弟子。想到這，我放心地笑了。

「你笑什麼呢？」諦聽哥哥問。

「你看那些星星，像不像你的尾巴？」我指了指遠處。

「哪裡像了？我那是獅子的尾巴好嗎？那個，那個頂多像個狗尾巴。」

「我看挺像。諦聽哥哥，你有沒有看到過自己的尾巴啊？」

「我當然有了，我每次沐浴的時候……哎哎哎，這不是你該問的。」

「諦聽哥哥，你想死嗎？」

「什麼？」

「一直活著的話，不會好奇死是什麼樣的嗎？」

「我雖然沒有死過，但是和地藏菩薩在六道里遊歷，看到了很多很多有情蒼生的死。所以，我一點也不好奇。」

「六道是什麼？」

「六道是有情蒼生的一種分類。你是地獄道，外面的那些魚、鳥是來自畜生道。」

「你是什麼道？」

「我不在六道中，是佛界的生靈。」

「那你為什麼要來地獄道？」

「來救你。」

「救我？」

「你聽我把話說完。是來救你和像你一樣在地獄里受苦的生靈。你們如果一心向佛，心靈純凈，與世為善，就能早日投胎，脫離苦海。」

「投胎？」

「就是從地獄道轉到畜生道。向佛的生靈投胎後會安心做個畜牲，死後再投胎成人，這樣的人會因為向佛而變成僧人，經過一番修鍊就可以像我一樣永生在佛界里。」

「你是說，我在這兒學成了，要去做個畜牲？」

「是這樣的。所有地獄道的生靈都是先做畜牲再做人的。只是真心修佛的生靈做人後一定不會再造惡了。」

「那我會變成什麼畜牲呢？」

「你這樣，應該變狐狸。」

「狐狸？為什麼？」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再說，你變什麼畜牲又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哦。」

看完晚上的樣子，地藏菩薩叫我去她房中，問了我一天所學。我一一彙報，她很是高興。又帶我去了另一間房教我洗漱清潔，告訴我早晚都要這樣做，之後又讓我離開了。

諦聽哥哥已經變回原樣趴在地上入睡了。我走到他身邊，覺得他肚子的地方最暖和最柔軟，便靠在上面準備入睡。又覺得有些涼意，就將他的尾巴蓋在了身上。閉上眼睛，全是星星，慢慢地，就睡著了。

第二日醒來時，諦聽哥哥還在酣睡。我洗漱完，出門找了果子。擺在盤中，一盤給地藏菩薩放在屋內，一盤放在諦聽哥哥面前。我坐在椅子上，無聊地練著自己的名字。

突然，一隻手拿走我的筆，我被嚇得跳了起來。此時傳來諦聽哥哥的笑聲，我生氣地拿走了給他的果盤，他這才止了笑，連哄帶騙加嚇唬地把果盤拿了回去。

以後的日子裡，這些事情我都熟練了起來。準備吃的、打掃房間、認字寫字，還有防備諦聽哥哥不經意地出現。就這樣，《地藏菩薩本願經》上的字我都認完了，需要去向地藏菩薩彙報成果。

我請諦聽哥哥晚兩天告訴地藏菩薩，我還想再練習練習，準備一下，他答應了。其實，我是還未下定決心：就這麼走了呢還是真的要留下來學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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