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田野

最美山河，大愛無疆。中國這片幾千年文化傳承的古國，到處都是美景和神秘。硝煙過後，雨後春筍，動蕩過後，人傑地靈。

北方有一個叫做太平村的小村莊，不為人知，也平淡無奇，裡面的人一輩一輩耕種牧養，過著山野生活。哪家蓋新房子了，會有許多人來幫忙，哪家殺豬了，也熱鬧的像過年一樣。

「天彩，幹嘛去。」

「背糞去。」

八歲時候的李天彩瘦小枯乾，背著背筐走在崎嶇的小路上。小時候天彩並沒有覺得自己命不好。

天彩的娘苦了一輩子，養活了九個孩子，最大的是女兒比最小的天彩大二十歲，天彩大姐生孩子的時候正好天彩出生，娘倆同時坐月子，這樣的事並不少見。天彩的印象里，爹是家裡說一不二的人，雷厲風行，脾氣不好，幾個哥哥沒少挨打。

「娘，這塊布給天彩，天彩該上學了。」天彩的大姐李天枝回娘家時帶回了一塊做書包的布。

「嗯，老大給去問了。」天彩的爹抽著煙袋鍋子蹲在門口。

「爹，可得給天彩穿鞋，十幾里路呢。」李天枝不放心的囑託道。

「嗯，回吧。」天彩的爹擺擺手，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怎麼好讓她往家拿東西。

李天彩，1960年出生，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山溝里不至於連樹皮都吃了，但是也沒好到哪裡去。剛出生的天彩哪兒有奶吃，天彩娘只好從樹上摘柿子，柿子湯，麵糊糊，米湯，總算把這孩子養活了。這還是多虧著天彩的爹當生產隊小隊長。

老李家在太平村也算比較出名的一戶，那時候家家戶戶都生好多孩子，但是生九個的還真不多，九個孩子五個男孩兒，一般人還真不敢惹。

天彩的爺爺懂些風水，有文化，在世的時候給李家排了家譜。萬天文名大，富貴享中華。天彩在天字輩。天彩的爹在生產隊當小隊長，家裡狀況稍微好一些，家裡不至於吃不上飯，尤其是大姐二姐相繼嫁出去之後。大哥也上過初中，後來去學醫了。

李天彩十來歲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漫山遍野的跑，那時候哪兒知道什麼是累。

大姐給的布做成了書包，李天彩挎著書包上學，但是鞋還是四哥的舊鞋，就這李天彩上學和回來的路上也從來不穿，光著腳。從小光腳習慣了，鞋穿壞了就沒了，腳壞不了。鞋留著出門穿。出門去哪兒？去北京啊，聽說這兒離北京不遠。

「老姐，走帶你吃好吃的去。」天彩拉著老姐李天紅，偷偷摸摸的跑了出去。天彩拉著天虹，一路走了十幾里路，來到公社那邊，公社旁邊有集，天彩帶著老姐趕集來了。

「忙著回去吧，還熬著粥呢，再說咱們也沒錢呀。」天紅擔心的說著。

天彩擺擺手，假模假樣的背著手逛著。

「這花生米脆不脆？」

「嘗嘗，嘗嘗不要錢。」

「來姐你嘗嘗。」「不好吃？那不買了，走下一家。」

「你花生米咸不咸？」

「先嘗后買。」

「來姐你再嘗嘗這個。」

一圈逛下來，兩個小孩兒光嘗不買，吃了個半飽就溜回了家，再嘗下去就有挨打的風險了。回到家兩個娃還是挨了一頓板子，粥早糊了，要不是柴放的不多，鍋就燒壞了，晚上還沒飯吃。餓的肚子叫，兩人還是笑。

第二次天彩再叫天紅，天紅打死都不去，天彩自己跑了出去，等回來的時候從兜里掏出兩個雞蛋。不管天紅怎麼問天彩都不說是哪兒來的雞蛋，最後兩個人把雞蛋放柴火里燒著吃，結果雞蛋沒吃上，雞蛋燒崩了。這才知道雞蛋不能燒著吃。天彩氣的一蹦老高，天紅笑的前仰後合。

糟糕，忘了粥了。天紅趕緊掀開鍋蓋，腳拌在了崩出來的柴上，一隻手拄進了鍋里。

那一天是天彩哭的最慘的一天，老姐的胳膊燙了，整條胳膊都嚴重燙傷，滾燙的粥粘在胳膊上加重了傷勢。老姐哭，一邊哭一邊哄天彩，天彩一直吹啊吹，再吹也是疼啊。

李天紅胳膊上的燙傷留下啦大片的傷疤，直到很大了天彩才敢去看。天紅沒怪過天彩，天彩也沒有太多自責，只是再帶回來的吃的都是弄好了的，而且只要他在就不讓老姐熬粥了。

天彩又大了一點，懂了好多事，也長了好多本事。

天彩小時候的這些年，發生了幾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老姐的胳膊燙傷了，這是讓他難受萬分的。

第二件事，村子裡面是非多，批鬥舉報揭發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天彩只知道有一天大哥急急忙忙回到家，二哥和爹三個人一夜沒睡。第二天一群人來到家裡，要爹去交代事情，說老李家封建迷信牛鬼蛇神，不敬愛***，要抓爹去批鬥。

老爹冷笑，和大哥二哥一起拔掉上衣，每個人的上身都別著***像章，是別進肉裡面去的。

那群人最後灰溜溜的走了，當時圍著的人太多了，但是沒有哪個敢這樣做。你們誰有我們敬愛***？擺出來讓我看看，要不然想敢動我們就跟你們玩命。老李家沒有被批鬥，老頭子脾氣暴躁又夠狠，從這以後更沒人敢惹。

第三件事，二哥去當兵了。村子里的名額不多，老爹拿到一個，沒人敢說什麼。

第四件事，三哥也去當兵了。這時候村裡好多人不同意，因為你家已經有當兵的了，好事不能讓你家都佔了。老爹堅持，他說兵是跟著黨走的，黨是***和周總理帶頭的，跟著部隊錯不了，老子沒出息兒子不能沒出息，當兵的事誰都別和李家搶。最後名額到手了，老爹也徹底得罪了周圍的兩家鄰居。

第五件事，家裡翻蓋了房子。當時大哥去了醫院上班，二哥三個當兵沒回來，家裡全靠四哥。蓋房子的時候老爹出門買煙，四哥在幹活兒，來了一個奇怪的道士模樣的人。這人問四哥，這蓋完了是住人還是住牲口？四哥破口大罵，當然是住人了。老爹一會兒就回來了，然後四哥說了這事，老爹一愣，煙也不抽了，趕緊追這個人，結果這個人像沒出現過一樣，沒有人見過。四哥問老爹怎麼了，老爹說你爺爺說過，當年選這塊地方安家是有高人指點過，風水好能出能人，那人看來是個高人，那話不是罵人的話是想指點咱們，讓你罵跑了。罷了罷了，就是這命。從這兒以後，老爹不抽煙了。

「大姐，我大侄呢，燒核桃吃不吃，香著呢。」

「二姐，我給你燒棒子吃，不會糊的。」

「四哥你偷吃我黑棗了？」

柿子、黑棗、核桃、梨、螞蚱、蠶蛹、白薯、榆錢、香椿、茼蒿、黃芩、葛根、蠍子、野豬、獾、野雞、野兔......

好一副舌尖上的田野，溫飽即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