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溟城

這是木兮第一次走出白海城。

溟城市高樓林立，霓虹閃爍，車水馬龍......繁華得幾乎晃亂了女孩的眼。

「哼。「何麗看了一眼倚在車窗上專註於風景的女孩不削地轉了頭。

木兮聽見耳邊傳來女人的聲音，尷尬地收回了目光，低頭搓了搓手。

「溟城，把糖拿給妹妹吃。」開車的男子從後視鏡注意到女孩的舉動，瞪了一眼妻子對坐在後排座位上正專心玩手機的兒子說。

」昂。「江溟城應了聲頭也沒轉繼續盯着手機，左手摸了摸左邊的口袋又掏了掏右邊的口袋拿出來兩塊糖。

」謝謝。「木兮看江溟城伸出的手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

撕開淡粉色的包裝紙放進嘴裏，桃子味兒的。木兮看了看手心裏剩下的粉色糖果，偷偷放進了口袋。轉頭好奇地看着哥哥。他正低頭玩着手機，散發着墨綠色光的屏幕里囚著一條長長的小黑蟲，爬來爬去地追逐會動的黑點。

「耶！」江溟城激動得發出聲，又慌忙坐正仔細地點着按鍵把名字輸入進去保存記錄。

「這個是手機遊戲，叫貪吃蛇。我剛剛刷新紀錄了，第一。厲害吧！」餘光瞥見了女孩盯着自己迷茫的目光，江溟城好像找到了分享這一刻欣喜的人，舉起手機給女孩看，神態驕傲地說。

」嗯。「手機的光投入女孩的眸子，一閃一閃的。木兮看着第一名上哥哥的名字心想哥哥真的和奶奶說的一樣，很厲害呢!

江溟城忘記了要說的話，看着女孩明亮的眸子不覺地失了神......

這樣的目光，江溟城在三歲那年就見過。她躺在雪地里，那麼小的一個人兒。明明凍得全身僵硬，卻是不哭。只是安靜地看着他，眼睛裏映着漫天的雪，好看極了。好看到甚至讓他忘了摔倒的疼痛，忘了從雪地里站起來，就那麼同她靜靜地對視。

其實江溟城是不在乎多一個妹妹這樣的事情的，只是因為即將步入少年的男孩日益生長的自尊心在作祟。

江溟城的爺爺，是溟城市的前任市長。爺爺說溟城市是他半生的心血，一來寓意江溟城可以像爺爺這樣功成名就做一個有貢獻的人，二來希望江溟城未來也能像這個城市一樣，一天天走向希望和美好。奶奶說溟字看上去不吉利，幾番相勸，爺爺都以就算不換音改了字也是毀了寓意為由拒絕了。於是江溟城便有了一個乳名，言一。奶奶說取自君子一言九鼎，抹去了對功名的奢求，做個正直的人便好。

江溟城至少在過去的十五年裏都沒有辱沒言一這個名字，對於吃這件事情，一直都很正直。所以他胖成了一個球，一米六三的身高因為肥胖看上去還沒有一米五五的木兮高。倒是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相對而言，木兮就是那種「窮人家」的孩子，看起來十分瘦弱，臉上也有營養不良的影子。

「小兮啊，這就是你的房間。自己一個人睡過嗎？」江桓看着女孩瘦弱的身形，心裏覺得有些可憐，聲音柔和了許多。

「我都是和奶奶一起睡的......」木兮想了想過去的十二年如實答道。

「怕黑嗎？」男人關心地問道。

「天黑了會有鬼哦~」少年惡作劇地模仿電視上嚇人的語調說。也如他期望的那樣，女孩聽到鬼字后臉色蒼白了許多。

「我......沒......沒關係。」女孩想說怕，但是抬頭看見女人眼底掩不住的厭煩禁了口。

「溟城別嚇妹妹。「男人注意到女孩的臉色，」小兮，我和你何阿姨住在一樓的房間，溟城的房間就在你隔壁。這是你的家，不用害怕。「

」謝謝。「女孩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早點休息。明天叔叔和阿姨會帶你出去買些新衣服，學校後天再去。「男人繼續交待。

」嗯，謝謝。叔叔阿姨還有哥哥晚安......「木兮應下。等「家人」都離開了以後才好奇的環視房間：能把衣服掛起來的柜子、看上去就軟乎乎的床、牆上掛着漂亮的時鐘，還有夜夜可以看見霓虹的窗。木兮的一顆心忍不住興奮起來。

「這就是家么？」女孩換洗后關了燈躺在軟軟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喃喃自語。

江叔叔說這是她的家。可是女孩又想到女人眼底的厭惡......心裏下了定論，這不是她家。如果說家的話，奶奶那邊才是家吧。

「奶奶現在已經睡覺了吧。「女孩看了看窗外依舊閃耀的霓虹閉上了眼睛，」奶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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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唐豆，你呢？」唐豆看着身邊剛剛轉來的女孩，莫名的喜歡。

「木兮......」木兮有些驚訝地看着主動同自己說話的女孩，怯弱地答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

「嗯。「木兮點了點頭。

」好文藝的名字啊！我們交朋友好不好？你是從哪裏轉來的啊，附城中學嗎？「

」呃......不是......我是從......白海城來的......「木兮被眼前女孩的熱情嚇到，說話磕巴起來。

」白海城？那有海嘍？是白色的海嗎？「唐豆聽到白海城忍不住好奇。

」不......不是......「木兮被女孩倒豆子一樣的問題問得發懵。

」那......「女孩還想繼續問，語文老師嚴厲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唐豆同學！請背誦一下木蘭辭！」

「啊？老師......我不會......」女孩說着，低頭偷偷吐了吐舌頭。

「不會？同桌！」語文老師瞪了瞪眼，轉向另一個「共犯」。

「呃，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木兮連忙站起來背誦。

「課文都背不下來上課還說話！還有你，叫什麼名字。」語文老師聽完木兮的背誦教育道。

「木兮。」木兮不敢直視那攝人的目光，低着頭看着桌子上藍色的桌布。

「課文背的很熟練，但是上課不能說話知道嗎？」聲音意外的緩和了許多。「都坐下吧。」

「厲害。」唐豆坐下之後偷偷塞來一張紙條寫着，還額外畫了一個類似比大拇指的表情。

木兮摸了摸鼻子放在一邊不知道怎麼回。

一節課很快便結束了。木兮因為是第一天來的比較晚。所以下課就是午休時間。

「一起去吃飯吧！我們食堂的排骨超級好吃的！」唐豆起身拍了拍坐疼的屁股。

「我嗎？」木兮有點不確定她是否在跟自己說話。

「對啊！我們不是朋友嘛！快點！慢了的話會被搶光的！」唐豆看了看依舊站着不動的女孩，拉起來她的手急忙往外跑。

跑到食堂已經人山人海，唐豆擼起袖子推開擋在前面的人，「別擠呀你們！」

「唐豆！擠來擠去的人是你好吧！」人群里傳來氣憤的聲音。

「別理他們，跟我走!」唐豆聽了撇了撇嘴，回頭對一聲不發的女孩說。

「我跟你說，我就是這學校的紅燒排骨小達人，就沒我搶不到的時候！要是我說我是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唐豆把盤子放在桌子上攏了攏擠亂的頭髮神采奕奕地說。「你怎麼就打了一份土豆絲啊！」坐下卻發現木兮只打了一份土豆絲回來。

「啊，我不喜歡排骨。」木兮摸了摸放在校服口袋裏的飯卡編了一個借口。她可不能亂花錢，這可是奶奶省吃儉用攢下來的。

「好吧，你別跟我客氣啊，咱倆是朋友嘛！」女孩信以為真地悶頭啃起排骨，吃完一個發現坐在對面的女孩認真地吃着土豆絲，便夾起一個排骨放到木兮的碗裏，「嘗嘗看，也許你喜歡呢！「

」謝謝。「木兮看着碗裏突然出現的排骨有些感動。

」客氣啥，咱倆是朋友!朋友才不說謝謝呢！再說我可生氣了！「唐豆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道。

」嗯。」女孩低頭應了聲，嘴角忍不住地上揚。

朋友嗎？她也有朋友了。

「那個......既然咱倆是朋友啊。你土豆絲能不能給我吃點？」唐豆看着對面盤子裏的菜吞吞吐吐地張口，看見女孩錯愕的目光后忍不住解釋，「咳，都怪你吃得太香了......「

「啊？可以。「木兮疑問地想，她吃得很香嗎？

唐豆夾起土豆絲塞到嘴裏，邊嚼著邊打着小算盤，「以後我們都這樣吃吧！那樣就能多吃到菜了......」

土豆絲也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