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未別
病房中，少女伏在病床邊哭得絕望，沒有發現老人蘇醒過來。老人張了張口因為口乾沒有發出聲音，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頭。
「奶奶？你醒了？」木兮淚眼婆娑地望向老人有些迷惘，抬手揉了揉眼睛。
「怎麼了？」老人咽了口口水，沙啞著嗓子。
「我給你倒水喝。」少女關注到老人沙啞的聲音起身倒水。老人由著少女餵了水后拉着少女的手，捏在手心中慢慢摩擦。
「小兮……」老人像是想到了什麼緩緩開口。
「嗯。」木兮點頭貼近老人。
「咚咚咚。」短暫的敲門后，一個身穿淡藍色襯衫的少年推門而入。
「木奶奶。」顧經年十分驚訝老人蘇醒的事情，但還是禮貌地打好招呼。
「經年啊，來，坐。」老人看了看身邊的位置示意少年坐下。
「小兮……我來是……呃……我想先單獨和木奶奶說說話可以嗎？」顧經年本想來找木兮說明事情，見老人清醒著思慮了一下決定同老人商議更好一些。
「找奶奶？」木兮錯愕道。
「嗯。」顧經年點了點頭。
「那……奶奶我在門外……」木兮起身疑惑地看了老人一眼走出病房。
「是關於小兮的事情……」顧經年看出老人的疑問開口說明。
「小兮怎麼了?」老人聽到少女的名字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呃……您先冷靜一下，這個事情……有些複雜……」顧經年試着緩解老人的心情緩緩開口，「是這樣……何阿姨要將小兮送走。」
「何麗怎麼會要送走小兮？」老人難以置信，因為她了解兒媳的秉性，就算是不喜歡木兮，也不會不在乎江家的臉面，在她死後就迫不及待地送走少女。
「因為江溟城。」顧經年毫不避諱地說出實情。
「言一？這和他有什麼關係？」老人皺着眉頭仔細思考，好像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肯定。
「江溟城對於小兮的感情，我覺得您多少也是知道的。」顧經年嘆了口氣，不知是在嘆息江溟城的感情，還是在嘆息自己的感情。
老人沉默不語，看上去很是苦惱。
「我來是想同您商量一下，讓小兮過繼到我家……」顧經年見老人一直不說話解釋自己的目的。
「只要小兮願意，怎麼樣都可以。」老人低頭思慮了很久，才慢慢開口，一字一句都說得極為重。
「嗯......謝謝。」顧經年心中清楚了老人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不再追問，走出病房去找木兮。少女正站在門口的窗邊往外往。
「小兮。」
「經年哥。」少女乖巧地回應。
「回去吧！」顧經年舔了舔嘴唇沒有將話說出口，揉揉少女的頭髮寵溺地笑了笑。看着少女進了病房心想就這樣吧，等到那一天來了再說也不遲，現在讓她知道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
「我買了飯菜，一起吃？」江溟城拎着快餐盒剛好碰到站在病房門外還未離開的顧經年。
「不用了，我回去了，拜。」顧經年擺了擺手。
「拜。」江溟城也懶得再客套，直接推門進了病房。「小兮，吃飯了......奶奶？您醒了？！」
「言一哥。」木兮迎上去接過膠袋，翻找出柜子裏的木頭筷子。「我去洗筷子！」
「言一，先去把門鎖上。」老人見少女離開后吩咐道。
「怎麼了？」江溟城雖然不解，但還是第一時間反鎖上了門。
......
夜晚。
「言一，帶小兮回家休息吧。」由於老人的蘇醒，已經重新戴上了各種儀器。
「奶奶，我不想走。」少女未等少年回答便拒絕。
「回吧，不用掛心。你看奶奶已經好多了，等過幾天出院了帶你回白海城好不好？」老人摸了摸少女的臉安慰著。「小兮，別怕。」
「可是......」少女還想辯駁。
「小兮，你在這裏奶奶也會因為擔心你而不能好好休息。我們回家，明天早上再來。早些來好嗎？」江溟城幫忙勸說。
「那......那我明天早上早點過來，奶奶。」木兮抿著嘴點了點頭。
「好。」老人微笑用目光送走兩個孩子。
「等我去取車。」走到醫院門口少年搶先一步出門，木兮只好站在原地等待，沒過多久少年便推著自行車走過來。
「上來。」江溟城用袖子擦了擦本就乾淨的自行車后坐。
「嗯。」木兮踮着腳側坐上，輕輕捏住少年的衣角。
「坐穩了。」少年說完話起腳蹬車，車輪飛快地轉着，就如同夜晚的風，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咔噠。」
「我做些夜宵，你吃嗎？」江溟城關上門，把鑰匙放到收納架上，三兩下甩掉鞋子換上拖鞋。
「好。」木兮莫明感覺今天的江溟城貌似心情不是很好，換上拖鞋后把兩個人的鞋子放到鞋櫃里。少年已經脫下外套進了廚房。
「我幫你吧。」木兮見少年正在擇菜，洗了手到少年旁邊幫忙。
「嗯。」江溟城目光閃了閃，拿起一個青椒去切。
「言一哥？你要做什麼？」木兮看着手中的菠菜很是疑惑。菠菜和青椒？
「啊？」江溟城跑神險些切了手，菜刀掉在地上嚇得退後幾步。
「言一哥！」木兮放下手中菜立刻跑到少年身邊，看了一圈發現少年沒有受傷，舒了口氣撿起菜刀。「言一哥，我來做吧。」
「嗯。」江溟城擰緊眉頭離開廚房。
少女忙活了一會兒做出兩碗清湯麵，兩個人吃完后各自回了房間。
「我知道了，馬上到……」
木兮隱約感覺到是凌晨時分，她聽到江溟城打着電話離開卧室的聲音，還有稀稀碎碎的穿衣聲。
「咔噠。」卧室的門被打開，木兮立即閉上眼睛。
少年徘徊了片刻，又悄聲離開。
「奶奶……」木兮躲到被子裏忍不住哭出聲音。她早在今天離開的那一刻就有預感，只是她畏縮了。
就像現在一樣，她不敢睜開眼，不敢說同少年一起去醫院見那最後一面，不敢同老人道別。
她怕這一別，便再也沒有相見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