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來客

第3章 深夜來客

這個少有人造訪的小院,竟響起一陣敲門聲來。

這陣聲音嚇得項司雨一個激靈,立馬從床上彈起來。她穿好衣服,拿著劈柴的斧頭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院門前。項司雨小聲問了句:「什麼人?」

聽到項司雨的聲音,來者立刻叱問:「你不是芷汀,你是何人?」

來者是個男子,項司雨估摸著是芷汀的丈夫,出於謹慎,又確認了一次:「你又是何人,來此作甚?找我姐姐何事?」

「我是天證,快開門。」

天證……項司雨腹誹,怎麼聽都不像是人的名字。

項司雨開了門,一見來者,通身綾羅綢緞,果真是芷汀的丈夫。項司雨放心下來,天證則毫不客氣,往院子里走去,腳步「啪啪啪啪」的,重的很。

項司雨關了院門,說:「你動作輕點,芷汀姐姐在睡覺呢。」

天證聞言,便也放輕了腳步,問:「芷汀怎麼樣?」

項司雨說:「還好,之前動過胎氣,現在已經調養好了,安心等她生產就行。」

天證再問:「怎麼不見你的驢子?」

項司雨雖不解天證此話何意,倒也回答說:「阿紅在柴房裡睡覺。你來得正好,我明日便要動身趕路,你回來了,我就放心把芷汀留下來了。」

天證問:「去哪兒?」

「去昆崙山升仙大會啊,看看能不能尋個棲身之所。」項司雨說。

天證冷笑:「又是一個求仙問道的敗類。」

項司雨眼角顫了顫,這個人也太沒有禮貌了吧?項司雨叉腰道:「有點良心,是我救了你媳婦兒,你不說謝也就算了,居然還罵我?」

天證冷哼一聲:「你要走可以,把驢留下。」

「憑什麼?」

天證皺眉:「你是真不知,還是裝傻?」

「什麼東西?」項司雨被弄得一頭霧水。

天證說:「不知道就算了,拿著吧,算是買驢的錢。」

天證拿出一錠金子,往項司雨懷裡一扔,砸到了項司雨的胳膊,有點生疼。項司雨拿起金錠扔了回去,天證稍稍偏身就躲了過去。項司雨氣呼呼的說:「憑什麼?阿紅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憑什麼要賣給你?我這段時間在芷汀身上花了一百多兩銀子,窮得都要賣褲衩了,你一錠金子就把我打發了?我還不稀罕呢!」

天證道:「小聲點。」

項司雨一怔,想起芷汀,也閉了嘴。

孕間的婦人睡眠本就淺,天證和項司雨這樣一鬧騰,芷汀也就醒了。她先聽見天證的聲音,本是高興萬分,可接著,便聽到項司雨和天證的爭吵。

芷汀趕忙披衣出門,撐著笨重的身子,往項司雨和天證之間蹣跚走來。項司雨天證一見芷汀大腹便便地從屋裡走出來,都迎了上去,一邊一個攙扶著。天證輕聲說:「天涼,別在屋外待著,有事進屋裡說吧。」

芷汀卻不肯,她掙開天證的手向項司雨屈膝下跪。項司雨一驚,也跪了下來,連忙去攙扶,想扶著她起來。

項司雨說道:「芷汀姐姐,你不必如此。」

芷汀卻不肯起,她說:「是你慷慨掏銀子,用盡辦法,我腹中胎兒才能保住。我跪你是應該的。」

項司雨說:「芷汀姐姐,你言重了。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芷汀道:「我知道你也不寬裕,你大可以把我娘兩兒拋下,一走了之。可你不僅沒有走,我孕中衣食住行,都是你在照料。咱們出天人鎮的時候,你擔心我動了胎氣,讓我坐在驢子上,自己跟著驢子跑了一夜。我是個漁女,也不識字,沒讀過書,但我曉得好歹。就憑你這樣照顧我們,我跪你拜你都是應該的!」

說著,芷汀就向項司雨下跪拜首。項司雨一邊喊著「別這樣」,一邊去扶。

天證嘴上處處數落項司雨,心裡也曉得好壞。雖是極難拉下面子,可見愛妻芷汀對項司雨千恩萬謝,便也拱手向項司雨作揖,道:「抱歉,姑娘,是我冒犯了。這些日子多虧姑娘照拂,內子及腹中胎兒方才平安。我在此謝過。」

天證這一道歉,雖然語氣別彆扭扭,不像那麼回事,可項司雨還是有點受寵若驚,心想:天證雖蠻不講理,卻是愛極了他的妻子,才願意拉下臉來給自己道歉。而芷汀也極明事理的婦人,莫怪天證如此愛重她。

項司雨想著,便也退一步,向天證道歉:「是我方才說話太沖,也請公子見諒。」

相互道歉后,三人進了屋子。芷汀給天證、項司雨各自倒了杯茶水。項司雨說:「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明日就打算出發了,正擔心無人照顧芷汀姐姐。」

天證思慮片刻,說:「我想再叨擾姑娘幾日。待我解決掉仇家,我會親送姑娘前往昆崙山。」

項司雨說:「你是仙人?會騰雲駕霧?」

天證卻皺眉說道:「我並非仙界人,但送你去昆崙山也不過舉手之勞。」

項司雨雖好奇天證的舊事,可她明白,仙神妖魔之事,她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便也閉口不問。

大晚上被天證吵醒,項司雨也困,打了個哈欠。芷汀見狀,說道:「夜深了,項姑娘早些睡吧。」

項司雨點點頭,她想,也該給天證和芷汀一點獨處時間了。

項司雨道:「好,我先回房了,姐姐晚安。」

項司雨出門右轉,一頭扎進了自己屋子。只見毛驢阿紅竟然走進了項司雨的房間。項司雨皺眉,拉著韁繩,把毛驢往外頭牽:「回去,睡柴房去。」

可阿紅的四隻蹄子緊緊扒在地上,項司雨用儘力氣也拉不動它分毫。

項司雨嘆息一聲,道:「好吧好吧,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項司雨熄了燈,爬回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半個時辰后,芷汀和項司雨都睡得很深,天證披衣出門,卻見一隻漆黑的烏鴉站在柴扉頂。

烏鴉的毛羽是純凈的黑色,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極美,也極妖艷。一雙烏溜溜、圓碌碌的眼睛映著月光盯著天證,彷彿這烏鴉有智識一般。

天證說:「妖王遣使來此,有何貴幹?」

烏鴉張口吐出人語:「今日非王派我前來,我只是喜歡那個項姓姑娘說的書,才跟隨而來。」

天證問:「她說的什麼書?」

烏鴉道:「她說的書中,仙神儘是些背信棄義的小人,妖魔卻總是有情有信的君子。」

天證冷笑:「難怪合了你的胃口。」

烏鴉淡淡說:「你在天界這麼多年,不覺得項姑娘說得很對?」

天證說:「可現在追殺我們夫婦的,正是妖。」

烏鴉說:「你該知道,妖王真要抓你,你逃不到現在。你也該知道,那些妖是誰派來的。」

天證說:「我可不知那些妖是誰派來的。我只知,要麼那些鼠類真是妖王所派,要麼就是妖王馭下不嚴。」

烏鴉的瞳孔倏然縮成只有芝麻大小的一點,還兇猛地撲扇著翅膀。天證說:「惱了?看來我說的是事實。」

烏鴉冷靜下來,淡漠地道:「半個時辰后,會有強敵到來,你自己小心。」

說完這句,烏鴉拍拍翅膀,飛上了天空。天證卻喃喃說:「這時候來,也正好。」

說完,天證便靜立院中,闔上雙目,定立了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轉眼就過了。

阿紅比項司雨更早感知到外面的異樣危險,不禁連連嘶鳴,聲音刺耳得很,項司雨又被驚醒了。一晚上連番被吵醒,難免讓人煩躁,項司雨罵道:「阿紅,別吵了,我還要睡覺呢。」

阿紅卻咬著項司雨的褲腿,使勁往外拉。項司雨無奈嘆息一聲,披衣起身,道:「是不是肚子餓了?叫你吃晚飯你不吃,這下好了吧……」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吱吱」的老鼠叫聲,聲音此起彼伏,極為響亮,便似數萬隻老鼠從院落中爬過一般。

項司雨猛地想起睡前天證的話,心裡一驚,悄悄推開窗扉,向外覷去。只見天證立於院中,八九名黑衣人把天證圍了起來,黑衣人的身後,密密麻麻儘是肥大老鼠,老鼠爬在柴扉上,爬在牆頭上,也向項司雨所處的小屋爬來。項司雨一陣噁心,又聽見頭頂傳來的「吱吱」聲。

項司雨身子猛然一顫,回頭去看毛驢阿紅,卻已不見阿紅的身影。

「……阿……阿紅?」

連阿紅都不在了。

項司雨徹底慌了神。她爬到床上,用被窩緊緊裹住自己。這時,窗扉上也傳來「吱吱」的聲音。

緊接著,項司雨便聽到老鼠拿著木頭磨牙。不同於尋常的老鼠,這聲音額外尖利,比鋸子鋸木頭還要尖、還要利、還要響。聲音來自房門,來自窗戶,也來自屋頂,更來自每一寸牆壁。

成精了,肯定是老鼠成精了!

項司雨拿起一根木棍,舉在手裡。

隔壁屋的芷汀,也被老鼠驚醒,卻格外沉靜。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拿起了一根木棍。

此時,地底憑空探出一個驢頭,芷汀一榔頭敲了下去。驢頭機靈的縮回地底,又從芷汀身後冒出。芷汀察覺身後有東西,又一棍子揮過去,只見一個紅衣男子穩穩握住了棒頭,制住了芷汀的攻擊。

紅衣男子說:「夫人,我是阿紅,別怕。」

芷汀一怔:「阿……阿紅?你是……那頭毛驢?」

「阿紅」點點頭。似乎是跟著天證久了,漁女出身的芷汀也變得見多識廣起來,自然接受了這一現實。芷汀急道:「那項姑娘怎麼辦?」

紅衣男子說:「他們的目標不是小姑娘,而是你。」

院落內,天證以劍覺感知到「阿紅」已在芷汀房內,便舒下心來,瞟向院中的一干老鼠和黑衣人。

「鼠輩,此地可不是爾等放肆之處!」

天證一拂袖,一背手,周身升起蘊涵強大神力的劍網。天證怒目圓睜,猛然一喝,劍網撲散開來,周身萬事萬物都被這極細、極密的劍網籠罩。眨眼間,院中、屋頂、門口的老鼠都被消滅,四處都是老鼠的屍塊,鮮血將它們橫屍的那一小塊土地染紅。一隻又一隻死老鼠,或有數百上千隻,將大地都給染成了紅色。只是這劍網所及,連芷汀的卧室也沒有放過!

當劍網襲來時,「阿紅」一皺眉,一柄精鋼之劍出鞘。他揮舞出一道道絢爛艷麗的劍花,將自己和芷汀包裹在劍花織成的球型劍盾中。當劍網散去時,「阿紅」手臂被劃出一道極細微的劍傷,芷汀卻安然無恙、毫髮無損。

項司雨這邊就好得多。因她沒有「阿紅」保護,天證的劍網刻意漏了她這一處,因而也毫髮無損。只是她毫髮無損,連帶著她屋頂、窗扉和門口的老鼠精們,也毫髮無損。便在此時,屋頂的老鼠磨破了一塊木頭,「轟隆」一聲,一條房梁砸下。項司雨往地上連打兩個滾滾到了牆邊,才避免被屋樑砸死。

還沒等項司雨喘過氣,一隻老鼠爬到了項司雨臉上。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

在芷汀房間的「阿紅」原還有些擔心項司雨,聽她這麼有活力的叫聲,也放心下來。

老鼠精罵道:「別叫,別叫了!再叫我鑽到你嘴裡去!」

項司雨立刻閉上了嘴。

老鼠精問:「你是芷汀嗎?」

項司雨趕忙搖頭:「我不是……我不是芷汀。」

老鼠精對其他老鼠道:「這不是芷汀,沒用的人,殺了吧。」

「不不不,我是,我是芷汀。」項司雨趕忙改口,「我……我我我……我是……」

老鼠精是比較相信項司雨是芷汀的。天證的劍網如此細密,獨獨漏了這間屋子,可見天證是在保護她,試問哪個男人會把殺網對向他的妻子和他未出世的孩子呢?

可惜來自妖界的老鼠精們不太了解人類,甚至也不知道人類懷胎是個什麼樣,或許他們也不知道芷汀快要生產了,所以對項司雨的話毫無懷疑。

老鼠精說:「是芷汀,就跟我們走。」說著,一把鋼刀架在了項司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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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六界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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