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快刀斬亂麻
婦人隨意綰了發，頭飾只得一個桃木簪子，身形矯健，手中拿了一根木棍，追着諶霽滿屋子的跑。
眼前的場景與往昔自己記憶中的場景重合，不曾預料到的淚珠掉落，姜雲黎偏了腦袋，抬頭抹了。
離她近的諶霽眨巴眨巴眼睛，更委屈了，「你哭什麼哭，死的是我的大大小小，又不是你！」
聽到他這大逆不道的話，老婦人手裏的棍子不帶停的，往他身上招呼著，「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啊？人命比不上你的蛇重要是嗎？」
諶霽一邊躲著，一邊還想控訴姜雲黎的惡行，抬頭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慫了。
老婦人還想再打，被諶衍輕聲喝住：「奶奶，夠了。」
諶家老夫人，年輕時跟着丈夫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巾幗不讓鬚眉，凱旋歸來被封護國夫人，護國公駕鶴西去后，靠着一己之力撐起整個諶家。不過到了這般年紀，最怕的竟是自家長孫。
而江離笙……
江離笙的父親江宴湳與諶衍的父親諶易同朝為官，各為左右驃騎將軍，卻在一次出征時，江宴湳為了諶易送了命，而他夫人受不住殉了情，最後，只落了江離笙一人。
諶老夫人不落忍，橫豎是自家兒子欠了別人的，派了人將江離笙接到了自己家，當成親孫女對待着。
奈何江離笙到了諶家，看上諶衍，為了上他的床，無所不用其極，手段拙劣惹了眾人嫌，此次又釀成大禍，就算諶老夫人再疼她，也是不佔理的。
腦中閃過一幕又一幕原主的鬧劇，姜雲黎的臉，登時紅暈繚繞。
「江離笙，」從諶衍口中吐出這三個字，姜雲黎只覺得一層冷意慢慢浮上心頭，「你無故毀壞聖手卷，又失手殺了諶霽的蛇，諶家留你不得，從明日起，你就搬到別院去。」
諶霽動了動唇就要開口，什麼無故，什麼失手，她江離笙就是故意的！可一個字剛到嘴邊，看到自家大哥臉色不濟，自家奶奶又虎視眈眈，只能忍了下來。
諶家老夫人賠著笑臉，「衍兒，霽兒那不過兩條蛇，這聖手卷的事，我再想想辦法，笙兒——」
「好。」
諶家老夫人話還未說完，出乎眾人意料的聲音讓諶衍抬了抬眸。
他一個動作，姜雲黎心下一驚，低頭的瞬間將自己的話給補完了，「我會搬出去的。」
這下子輪到諶霽意外了，這女人不是一直都想要留在大哥身邊的嗎？怎麼這次這麼乖順，乖順的都不像江離笙了。
諶衍到底只是看了她一眼，背手薄唇復啟，「那就一言為定。」
待到他離開，江離笙才從床上下來，眼見着她咬着下唇面目蒼白，諶家老夫人心疼了，一把握住她的手，「笙兒啊，你說說，你怎麼就答應了呢？」
手背傳來的溫暖讓姜雲黎忍不住鼻尖的酸意，她對着老夫人笑了笑，隨後將目光放在了諶霽身上，「你的大大小小在哪裏？」
諶霽眼底閃過一絲警惕，「你又想幹嘛？」
姜雲黎勾了嘴角，「是誰告訴你，它們死了？」
什麼意思？諶霽皺了眉，他命人將大大小小從穴中挖出來的時候就是半死不活的狀態，不管他怎麼召喚都沒有反應，可不是死了嘛。
姜雲黎內心苦笑，諶霽這模樣，跟先前諶衍問她在玩什麼把戲時一模一樣，想來原主給他們的印象，實在不是很美好。
「你可還記得，那穴旁邊，種著的都是些什麼樹？」姜雲黎吸了口氣，又穩了穩身子，「那樹學名見血封喉，汁液有劇毒，不過我用的是根部，想來毒性會減少許多，你命人準備紅背竹竿草，碾碎了置於蛇的傷口之上，不日，就能痊癒了。」
諶霽狐疑的看着她，江離笙不過一個草包，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
姜雲黎知道他不信，也不多說，只道：「有沒有用，你去試了便知。」
諶霽猶豫片刻，跺了跺腳，不管了，只要能夠救他的大大小小，管這個方法是誰說的呢？他打定主意一試，自然是撒腿就往外跑，既然是毒，那肯定是早解的好。
一時之間，偌大的房間，就留了她們三人。
姜雲黎看了眼一直跪在床前的小丫環，對方似乎還沒有從自己答應搬走回過神來，輕聲開口：「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跟奶奶說。」
小丫環因為腳麻差點沒起來，半拖半跑着離開了房間。
等木門關緊，姜雲黎轉了身撲通跪在了諶家老夫人面前。
「笙兒！」諶家老夫人臉上閃過詫異，看到她綁着繃帶的傷口又是心疼，「你這是做什麼？」
姜雲黎，哦不，接下去的日子裏，她都要帶着「江離笙」這個名字生存了，「笙兒很感謝奶奶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照顧，往後笙兒不在這裏了，還希望奶奶能夠照顧好自己，諶家，不欠我的。」
聽了她的話，諶家老夫人也紅了眼眶，江離笙行為處事確實不妥，可追究到底，是他們諶家毀了江家，毀了江家後代一輩子啊。
似乎是知道諶家老夫人的想法，江離笙彎了唇，「能用自己的死換得戰友的生，是父親覺得驕傲的事，母親因着對父親的愛，才撒手離世，我不會怪任何人，也希望奶奶再也不要困於此。」
諶易為了這一命，常年駐守邊關，已經夠了。
雖說諶衍說的是明日，不過江離笙為了自己不再那麼討人嫌，不過半日就讓小丫環青檸整理了行李，又讓人準備了馬車，打算儘早搬到別院去了。
諶霽帶着喜色跑進江離笙的房間的時候，她們主僕二人，已經在啟程的路上。
「小姐，您為什麼——」青檸看着假寐的小姐，很是不解，要知道，這別院雖說也是諶家的別院，可距離主院離得遠，來回要個把時辰，這往後，回來肯定是不易了。
如此，不是甚少有機會能碰到大少爺了么？
江離笙哪裏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不過眼下，她該考慮的事倒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