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了他人
「嘶嘶。」
異於常物的聲音讓姜雲黎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夢中剝皮的痛意又使得她打了個冷顫。
她，竟是沒有死嗎？
難道是上天憐她，又給了她一條命不成？
「江離笙，從你到諶家至今，沒做過一件好事不說，這次還弄壞了給太后準備的壽禮，我諶霽今天定要你好看！」
少年清脆的聲音自姜雲黎頭頂響起，她審視了一圈，倒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她怕是借屍還魂到了這個叫江離笙的身上，被那諶霽扔到了這一土穴里，這穴像是新挖的，手觸及到的泥土，還帶着濕潤和鬆軟，而她最初醒來之時聽到的聲音，便是她面前蜷縮在一起的兩條大蛇。
「大大小小可是已經餓了兩天了，看見你這麼個細皮嫩肉的，肯定高興死了！江離笙，我還有事，你就先陪他們慢慢玩吧！」
少年話音落，便轉身哼著曲兒走了，留下姜雲黎與一對大蛇面面相覷。
大蛇聽到少年的曲子，睜開沉睡的眼睛，吞吐著蛇信子，嘴角流着口水，不一會兒扭動着身子就要朝着姜雲黎而來。
姜雲黎背貼著泥土，不敢有一絲懈怠，蛇被人養的很好，警覺性與靈敏性都是上層，從她的觀察，無毒。
她氣極反笑，那少年大概的確是想給她個教訓，不死，留個命就好，可她這身子弱的不行，原主，竟是被活生生嚇死的。
若她不是姜雲黎……
若她不是姜雲黎，今日，江離笙就是這兩大蛇的盤中餐。
其中一蛇餓的狠了，直衝沖朝着姜雲黎而來，空中蜿蜒了身子，想玩個出其不意，尖細的牙尖正要扣上她的手臂，被人捏了七寸。
另一蛇自然護短，支起大半個身子，力量卻都放在下半身，尾巴掃來摩擦地面的聲音傳到姜雲黎的耳中，發出急促的警告。
原主力量不及，姜雲黎只好匆匆放開，快速閃身到了一處，喘氣看着被自己激怒的對手。
「嘶嘶嘶嘶。」
舌側摩擦牙齒的威脅，落在姜雲黎眼中還不夠看。
姜庄姜雲黎，師承劍脈決一族，區區兩條蛇，她還是不看在眼裏的。
掃視周圍一周，姜雲黎驀然笑了。
先前未注意到裸露的樹根，而她抬頭便看到了那熟悉的植物，那少年想必對這蛇是花了心思的，自己若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話……
姜雲黎嘴角彎彎，在大蛇有所動作之前，扯下裙擺的布料，纏住自己的雙手，又將自己頭上的金釵拿了下來，一把刺入觸手可及的樹根，細細的汁液流了下來，浸滿釵子。她騰空而起，轉身將釵子送入蛇身。後者吃痛，以極其扭曲的姿勢咬了她的肩膀，隨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招得手，姜雲黎如法炮製，在動手前引得那蛇筆直向前，一腳踩在蛇頭，釵子放在食指和中指中間，使了力量刺進蛇身，自己借了它的力量，從穴中跳了出來。
一直等在穴口想着看姜雲黎被他家大大小小嚇哭模樣的諶霽看到出來的人是她，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可再看到的，還是那個討人厭的女人。
刷的一下衝到了穴口，卻看到自己平常寶貝的不行的大大小小彷彿斷了氣似的躺在穴中，諶霽感覺自己的胸腔充滿了怒意。
「江離笙！你對大大小小做了什麼？」
被咬了一口的肩膀還隱隱作痛，姜雲黎不過瞥了他一眼就要往前走，後者看到她這副模樣更是氣的不輕，拔了腿上的匕首就朝着姜雲黎撲來。
姜雲黎躲閃不及，被蛇咬過的肩膀又覆上了匕首，尖頭刺破皮膚流出紅色的液體，沾染在衣服上慢慢的浸潤開來。
諶霽有一瞬間的恍惚，往後退開時卻被姜雲黎一腳踢掉了手中的匕首。
而她做完這個動作，算是用盡了力氣。
往後倒時倐而被人攬住了腰部，還未反應過來，一股清冷的氣息便盈滿了自己的鼻息。
「諶霽。」
被點名的少年在接觸到來人的目光時，便蒼白了臉，結巴道：「大、大哥。」
在昏過去之前，姜雲黎的腦中閃過一個人影。
她想，她是認識這個人的。
「明明是江離笙的錯，要不是她發脾氣將聖手卷給弄壞了，大哥也不用去找胡永才那種狗官！而且，江離笙還殺了我的大大小小！」
「還敢嘴硬！繼續給我打！」
姜雲黎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外面的嘈雜讓她有一絲恍惚，難道是夢兒又做了什麼讓大哥生氣的事情？
「你醒了。」
清清洌洌的聲音，一如自己昏過去時聽到的。
姜雲黎驀然清醒，現在的她，不是姜雲黎，而是江離笙。
意識到這一點，她猛地坐了起來，卻因為肩膀的疼痛又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這一摔，才看清了站在窗前的男人。
身量很高，脊背挺直，一襲墨發高束，側顏更是俊逸，轉身看向她時，她能看到他如墨深邃的雙眸並無波瀾。
他是諶衍。
西楚戰神。
姜雲黎聽過他的名號，看過他的人，卻是沒來得及與他相識。
是沒來得及。
她本該在西楚派信使到姜庄時，以姜庄莊主身份正式與他見面，絕非如此境地。
「江離笙，你又在耍什麼把戲？」
許是諶衍語氣中的不耐煩驚醒了她，姜雲黎莞爾，這江離笙，還是個眾人不待見的主兒。
「吱呀。」
門被打開，一小丫環模樣哭哭啼啼跑了進來，跪在姜雲黎面前抹着眼淚：「小姐，小姐您怎麼樣了？您可把奴婢給嚇壞了。」
這人跑了進來，姜雲黎就看到了也跪在門口，只穿了一件中衫的諶霽，看到她，對方目光驀然冒火，一下子站了起來衝到了她跟前。
「江離笙！你賠我！你賠我的大大小小！」
諶霽眼眶微紅，圓滾滾的眼珠子包裹着淚水，大有姜雲黎不賠絕不罷休的模樣。
「混賬東西！還不快給我跪下！」門口又進來一老婦人，人還沒進來，棍子就已經落在了諶霽的背上，「你還在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