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是姜家的人
屋裡的聲響引來了門外的丫鬟。
「莊主！」
姜雲盈嫌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你們都出去！」
丫鬟不敢繼續逗留，紛紛退下。
越過陶瓷碎片，在銅鏡面前站定，撫上毫無瑕疵的臉龐，姜雲盈勾起一個笑來，鬼冢的手藝自然是不差，只是——
原本笑的柔美的人驀然猙獰了臉。
她難道還得披著這身皮一輩子嗎？
她要披著姜雲黎的皮，跟惟清成親，繼承這姜庄嗎？
她不許，不許！
桃木門緊關，姜雲盈看了眼守在門口在月光照射下映出的人影，漫步到了木架后層，不過轉眼，人已不見了。
霉味腐爛氣息，她一手執了油燈往下，一手捂著自己的嘴，「該死的姜夢，你是不是在這裡小解了？你自個兒聞聞，你這都是什麼味道！」
越加潮濕的天氣，地底浮上來的濕意將稻草沾濕，破爛衣衫上滿是污漬，還未張開的臉更是髒的不成樣子。
姜雲盈皺著眉站到姜夢的面前，不過短短几天，後者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本該是被人寵在掌上明珠的姑娘，如今卻猶如叫花子一般。
小小的身子因為虛弱根本站不穩，看到姜雲盈，倔強的小臉帶上了仇視，「你來幹什麼？」
姜雲盈聽了這話倒是笑了，「夢兒這話從哪裡說起，我可是你的姑姑啊，作為疼你愛你的姑姑，來看看你，又有什麼不對？」
姜夢眼中有絲恍惚，卻驀然清明，「就算得了姑姑的皮囊又如何，姜雲盈，你到底不是姜家的人。」
稚嫩的聲音說出的話擲地有聲，迴響在這地牢里一字一句砸在姜雲盈的心上。
「賤丫頭！」
響亮的耳光聲格外清脆，姜夢被打倒在了地上，嘴角滲出的血讓人看得格外心疼。
姜雲盈嫌惡的拿了手絹擦了擦自己的手，「就算我不是姜家人又如何？姜庄，還不是在我的手裡？夢兒啊，你莫不是忘了，這姜家，可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呢。」
姜夢趴在地上，在聽到這話時，頓時紅了眼眶，可卻倔強的不肯抬頭。
她不能哭。
就算要哭，也絕對不能在姜雲盈面前哭。
她這條命是姑姑拚命留下來的。
所以她一定要堅強！
姜家的人，一定要堅強！
「你最好趁早想明白，將地圖交給我，不然——」姜雲盈將手絹扔在地下人的臉上，「沒那地圖，沒了你，我還是可以將姜庄掌握在手裡！」
小小的身子微微撐起，姜夢看著姜雲盈的背影暗暗咬牙，這是姜家人世代守護的東西，她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告訴她？
從黎居出來，陸惟清難得沒有直接回房，走過來時的走廊停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阿黎明明就在自己身邊，他卻為何沒有真實感？
倒是——
「諶衍，諶衍你放開我！諶衍你放開我你聽到了沒有！你要是再不放的話！」
「我不放，你又如何？」
江離笙氣鼓鼓一張臉，等會客室沒了人，諶衍抓了她的手腕就往外走，那力氣大的，就像是抓住了小三的正室。
想到自己的比喻，江離笙又顧自笑出了聲，「我就咬死你！」
諶衍本嚴肅的俊臉，一時竟是無可奈何，「我先前警告過你。」
「我又沒答應。」江離笙吐了吐舌頭，轉了轉自己的手，這該死的諶衍，還真沒手下留情。
諶衍被噎，短時居然也沒有想到什麼話來反駁。
「你為何要針對姜庄莊主？」直覺告訴他，絕對不會是因為江離蕭的事，可若是讓他找個理由，他卻也不知。
江離笙側身，「我沒有針對她，我只是覺得，她未免太過無情了一些。」
諶衍譏諷：「說她與陸家二公子有情的人，可是你。」
「是，是我。」江離笙猛地轉身與諶衍平視，「姜家上下多少人命，與她多少干係，她竟能著急上位，著急上位不說，竟還想著與陸惟清成親，她究竟意欲何為？」
她知她意欲何為。
她知她為何無情。
她知！
可她沒有立場。
這該死的憋屈。
姜家兒女，該是沉穩不亂的，大概是諶衍太過咄咄逼人，又或是她壓抑的太久，又大概是時隔多日再次看到那人，內心深埋的恨意被激發，種種原因，讓她沒了自控力。
諶衍嘆了氣，軟了聲音，抬手擦了她的眼淚，「江離笙，你在氣什麼？」
「沒什麼，」胡亂在自己臉上抹了幾下，江離笙覺得丟臉，才剛剛讓姜雲盈生了氣，自己怎麼就敗在了諶衍的手裡？「我有些累了，我要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管諶衍是什麼表情，顧自朝著西廂走了。
陸惟清距離他們遠，雖聽不到他們的話，卻看到了她的眼淚，心卻瑟縮了。
「阿清，我不願離開，可爹爹說的也對，要是沒有自保能力的話，我又怎麼能夠保護你們呢？可是我還是好捨不得，超級捨不得的！」
記憶中的小姑娘背著包袱，獨自站在高大的馬邊，矮矮的身子還夠不到馬背，卻還是頭也不回的朝著遠處走了。
陸惟清回了神，腳下卻換了個方向。
青檸看著自家小姐被大少爺帶出去就慌了神，著急等人的時候看到主子帶著兔子眼睛回來，更是心慌，「小姐！您這怎麼了！」
江離笙吸了吸鼻子，「受欺負了，青檸，你幫我去把諶衍打一頓吧。」
青檸又是為難，「小姐，奴婢打不過大少爺啊。」
「那算了，還是等以後我自己打吧。」江離笙不耐煩的甩了甩手，「你先回你的房間吧，我要休息了。」
姜庄待人自然不會差，下人，自然也有他們的安排。
青檸咬了咬唇，眼中閃爍著擔憂，「小姐——」
話還沒說完，自家小姐便揮一揮不帶衣袖的掩了門。
還是……不去打擾小姐休息了。
「叩叩叩。」
江離笙將自己扔在床上，錦被帶著梔子花香，促使她靜下了心。
「青檸，我沒事。」
「叩叩叩。」
一把躍起，江離笙癟嘴，打開門，「青檸我說了，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