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秦若槐

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韻兒。

原本來B市,是來幫一個朋友處理些事情,完事了他們說去吃烤鴨,於是來了這家店。中途我去洗手間,一出包廂就聽到了那個聲音,凌韻兒,什麼時候說話都不知道小聲一點,笑起來更是誇張的樣子,五個女孩子圍坐在一桌上,笑得不可抑制,我則像中了魔一樣被釘在地上。

「我覺得這家店老闆應該給咱們拍張照,放大了放店門口,寫上幾個大字」誰說五個人吃兩隻鴨子,夠了?「生意絕對好!」裡面最漂亮的那個女孩子說。

還真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這麼能吃了!

「得了,你也不嫌丟人,讓全B市的人都知道咱們五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半小時內幹掉兩隻鴨子,一世英名不就全毀了嗎?」說話的是韻兒。

「那這頓你請了,我們就放棄這個提議!」一個胖一點的女孩說。

「去死吧,我哪來的錢?你別放棄,現在就去找老闆說,看人家搭不搭理你!」韻兒推了那女孩的頭一下。

「切,就你小氣,你請不起,薛大少請得起啊!你現在給他打電話,我不信他不來!」

「別有事沒事把我跟他往一塊扯,我的清譽!」

「你還清譽?人家送的手錶你還不是天天戴著?」那個漂亮的又說話,「摘下來我看看,我還沒好好看看呢!」

「懶得理你們!」她摘掉手錶遞過去,夾了麵餅裹著鴨肉。

應不應該過去呢?還是不要了,當初答應了阿姨,就應該信守承諾,而且,她看起來過得也很不錯,不要去打擾她了,可是……

「你們看,那個人為什麼一直盯著咱們看啊?」又是那個最漂亮的,她和韻兒坐對面,剛好看到我。

韻兒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轉過頭來,嘴裡還咬著半截肉卷,然後馬上回過頭,把頭埋下去將嘴上的半截放下,將嘴裡的吞掉,擦擦嘴,才站起來對我說「哥!」

應該……我對她笑笑,應該按原計劃去洗手間,我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震蕩著空洞的大腦,什麼都不想,三年都已經這樣過來了,難道熬不過這幾分鐘嗎?

「哥!」她朝我跑過來,「你怎麼都不回家啊?」

我管不住自己的手擦掉她嘴角的面醬,「哥還有事,把你手機號給我,回頭我聯繫你。」

她報上手機號,又加了一句「你振我一下,萬一你忘了聯繫我怎麼辦?」

我給她打過去,她很怨怒地看著我,任手機在手裡震動,不掛電話,我知道她在剋制自己的情緒,她向來是喜怒只能形於色的,但是我的剋制不能讓她看出來。我掛掉電話,說「我先走了,回頭再聯繫。」不能回頭看她的樣子,不能心軟,我緊緊握著拳頭。

回去的時候,聽到那個胖點的女孩在問她「那個人是你哥?怎麼從來沒聽說你有哥哥?」

「說來話長啦!」她情緒明顯不好,懨懨的,「吃東西吧,都涼了。」

那個漂亮的女孩看到我,向她使眼色,她回過頭來,眼神有點可憐。走開,不要再看過去,我低了頭,匆匆走回包廂。

吃完飯出來時,她們那一桌已經沒人了,但看樣子是剛走,還沒有收拾。我走過去,看到韻兒坐的那個位置,桌子上有一塊表,粉紅色的新款伯爵,價格不菲但並不適合她的氣質。

這個丟三落四的丫頭!我的心底忽然湧起一絲暖意。

凌韻兒

沒有想到還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好聽得讓人慾罷不能,曾經幻想過很多次,和哥哥的重逢,想不到還是有些狼狽。

秦若槐,是這個名字吧?因為從不稱呼他的名字,想起來竟有點陌生。在一起生活的十年裡,我一直叫他哥哥,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他是在我八歲的時候來到我家的,那時他十二歲,我記得他板著一張臉的樣子,爸爸說「韻兒,從今以後若槐就是你哥哥,知道嗎?」我高高興興叫了聲「哥哥!」那時和我一起玩的小女孩,有一個人有哥哥,因為這個沒人敢欺負她,所以我也想要個哥哥,雖然也沒人欺負我。

我記不清他臉上的陰雲是什麼時候散盡的,應該是經歷了一段時間的磨合,他似乎完全融入我們家,雖然他一直叫我爸爸媽媽為叔叔阿姨,但我們看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四口之家。我很喜歡他的聲音,尤其是變聲之後,只要他說「韻兒,去做作業!」我即使再想玩也會遵從,誰能抗拒那樣好聽的聲音呢?

他很疼我,什麼事情只要我磨一磨準會答應,可以為了我的一點小事推掉和同學約好的事情,他喜歡摸著我的頭,說「小丫頭!」因為年齡的差距,我沒有和他同校過,但直到他上大學離家,他每天都會送我去上學,我上初中他上高中的時候尤其誇張,我們的學校幾乎是城市的對角線,但他依然那樣送我,早早把我叫起來,以免送了我他就會遲到。

不能否認對他是有依賴的,要他叫才肯起床,不開心時也只希望他來哄我,喜歡吊在他脖子上撒嬌,甚至不會做的題都只有他能幫我弄懂。那是對哥哥單純的依賴嗎?自他離開的漫長日子裡,我經常會問自己,但是怎麼會有答案呢?也許我也不需要答案,這樣問自己,只是因為想念。

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剛剛大學畢業,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而我正在準備高考。他抱了一隻碩大無比的熊趕回來給我過生日,背著我滿屋子跑,我在他背上笑得喘不過氣來,然後我們一不小心被媽媽看到了。那天晚上他和爸爸媽媽在客廳談到很晚,之後輕輕推開我的房門。

我根本沒有睡著,但也不敢動。他坐在我床邊,替我拉了拉被子,理了理頭髮,然後就是沉默。我不敢動,努力控制眼珠不去亂晃,拉長呼吸的節奏,想讓身體不那麼僵硬,但是具體有沒有騙過他,我現在也不知道。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動了一下,接著輕握住我的手,俯下身來,在我的嘴唇上輕輕觸了一下!他的睫毛掃過我的臉,有濕潤的感覺。

我一直懷疑那一吻是我的幻想,但是如果它是真實的話,那可是我的初吻啊!而且至今為止也沒有過第二次,儘管薛子卿纏得那麼緊,我可還是守身如玉的呢!從那以後哥哥就從我身邊消失了,後來我才知道,爸爸和媽媽離婚有一段時間了,因為不想影響我高考才一直瞞著我。我問過媽媽,哥哥去哪裡了,開始她說哥哥工作忙,不能常回家,後來有一天把關於哥哥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了,我也就不敢再問。

媽媽總是這樣,拿我當小孩子,什麼事都不告訴我,而哥哥今天的態度也不對,到底都是為什麼,真是頭大!

對了,說起薛子卿,吃飯那時把他送的手錶丟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秦若槐

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韻兒。

原本來B市,是來幫一個朋友處理些事情,完事了他們說去吃烤鴨,於是來了這家店。中途我去洗手間,一出包廂就聽到了那個聲音,凌韻兒,什麼時候說話都不知道小聲一點,笑起來更是誇張的樣子,五個女孩子圍坐在一桌上,笑得不可抑制,我則像中了魔一樣被釘在地上。

「我覺得這家店老闆應該給咱們拍張照,放大了放店門口,寫上幾個大字」誰說五個人吃兩隻鴨子,夠了?「生意絕對好!」裡面最漂亮的那個女孩子說。

還真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這麼能吃了!

「得了,你也不嫌丟人,讓全B市的人都知道咱們五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半小時內幹掉兩隻鴨子,一世英名不就全毀了嗎?」說話的是韻兒。

「那這頓你請了,我們就放棄這個提議!」一個胖一點的女孩說。

「去死吧,我哪來的錢?你別放棄,現在就去找老闆說,看人家搭不搭理你!」韻兒推了那女孩的頭一下。

「切,就你小氣,你請不起,薛大少請得起啊!你現在給他打電話,我不信他不來!」

「別有事沒事把我跟他往一塊扯,我的清譽!」

「你還清譽?人家送的手錶你還不是天天戴著?」那個漂亮的又說話,「摘下來我看看,我還沒好好看看呢!」

「懶得理你們!」她摘掉手錶遞過去,夾了麵餅裹著鴨肉。

應不應該過去呢?還是不要了,當初答應了阿姨,就應該信守承諾,而且,她看起來過得也很不錯,不要去打擾她了,可是……

「你們看,那個人為什麼一直盯著咱們看啊?」又是那個最漂亮的,她和韻兒坐對面,剛好看到我。

韻兒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轉過頭來,嘴裡還咬著半截肉卷,然後馬上回過頭,把頭埋下去將嘴上的半截放下,將嘴裡的吞掉,擦擦嘴,才站起來對我說「哥!」

應該……我對她笑笑,應該按原計劃去洗手間,我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震蕩著空洞的大腦,什麼都不想,三年都已經這樣過來了,難道熬不過這幾分鐘嗎?

「哥!」她朝我跑過來,「你怎麼都不回家啊?」

我管不住自己的手擦掉她嘴角的面醬,「哥還有事,把你手機號給我,回頭我聯繫你。」

她報上手機號,又加了一句「你振我一下,萬一你忘了聯繫我怎麼辦?」

我給她打過去,她很怨怒地看著我,任手機在手裡震動,不掛電話,我知道她在剋制自己的情緒,她向來是喜怒只能形於色的,但是我的剋制不能讓她看出來。我掛掉電話,說「我先走了,回頭再聯繫。」不能回頭看她的樣子,不能心軟,我緊緊握著拳頭。

回去的時候,聽到那個胖點的女孩在問她「那個人是你哥?怎麼從來沒聽說你有哥哥?」

「說來話長啦!」她情緒明顯不好,懨懨的,「吃東西吧,都涼了。」

那個漂亮的女孩看到我,向她使眼色,她回過頭來,眼神有點可憐。走開,不要再看過去,我低了頭,匆匆走回包廂。

吃完飯出來時,她們那一桌已經沒人了,但看樣子是剛走,還沒有收拾。我走過去,看到韻兒坐的那個位置,桌子上有一塊表,粉紅色的新款伯爵,價格不菲但並不適合她的氣質。

這個丟三落四的丫頭!我的心底忽然湧起一絲暖意。

凌韻兒

沒有想到還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好聽得讓人慾罷不能,曾經幻想過很多次,和哥哥的重逢,想不到還是有些狼狽。

秦若槐,是這個名字吧?因為從不稱呼他的名字,想起來竟有點陌生。在一起生活的十年裡,我一直叫他哥哥,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他是在我八歲的時候來到我家的,那時他十二歲,我記得他板著一張臉的樣子,爸爸說「韻兒,從今以後若槐就是你哥哥,知道嗎?」我高高興興叫了聲「哥哥!」那時和我一起玩的小女孩,有一個人有哥哥,因為這個沒人敢欺負她,所以我也想要個哥哥,雖然也沒人欺負我。

我記不清他臉上的陰雲是什麼時候散盡的,應該是經歷了一段時間的磨合,他似乎完全融入我們家,雖然他一直叫我爸爸媽媽為叔叔阿姨,但我們看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四口之家。我很喜歡他的聲音,尤其是變聲之後,只要他說「韻兒,去做作業!」我即使再想玩也會遵從,誰能抗拒那樣好聽的聲音呢?

他很疼我,什麼事情只要我磨一磨準會答應,可以為了我的一點小事推掉和同學約好的事情,他喜歡摸著我的頭,說「小丫頭!」因為年齡的差距,我沒有和他同校過,但直到他上大學離家,他每天都會送我去上學,我上初中他上高中的時候尤其誇張,我們的學校幾乎是城市的對角線,但他依然那樣送我,早早把我叫起來,以免送了我他就會遲到。

不能否認對他是有依賴的,要他叫才肯起床,不開心時也只希望他來哄我,喜歡吊在他脖子上撒嬌,甚至不會做的題都只有他能幫我弄懂。那是對哥哥單純的依賴嗎?自他離開的漫長日子裡,我經常會問自己,但是怎麼會有答案呢?也許我也不需要答案,這樣問自己,只是因為想念。

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剛剛大學畢業,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而我正在準備高考。他抱了一隻碩大無比的熊趕回來給我過生日,背著我滿屋子跑,我在他背上笑得喘不過氣來,然後我們一不小心被媽媽看到了。那天晚上他和爸爸媽媽在客廳談到很晚,之後輕輕推開我的房門。

我根本沒有睡著,但也不敢動。他坐在我床邊,替我拉了拉被子,理了理頭髮,然後就是沉默。我不敢動,努力控制眼珠不去亂晃,拉長呼吸的節奏,想讓身體不那麼僵硬,但是具體有沒有騙過他,我現在也不知道。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動了一下,接著輕握住我的手,俯下身來,在我的嘴唇上輕輕觸了一下!他的睫毛掃過我的臉,有濕潤的感覺。

我一直懷疑那一吻是我的幻想,但是如果它是真實的話,那可是我的初吻啊!而且至今為止也沒有過第二次,儘管薛子卿纏得那麼緊,我可還是守身如玉的呢!從那以後哥哥就從我身邊消失了,後來我才知道,爸爸和媽媽離婚有一段時間了,因為不想影響我高考才一直瞞著我。我問過媽媽,哥哥去哪裡了,開始她說哥哥工作忙,不能常回家,後來有一天把關於哥哥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了,我也就不敢再問。

媽媽總是這樣,拿我當小孩子,什麼事都不告訴我,而哥哥今天的態度也不對,到底都是為什麼,真是頭大!

對了,說起薛子卿,吃飯那時把他送的手錶丟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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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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