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把燈調成常亮

公交車上剩下的座位不多，只有司機後面那一排還剩三個，彷彿是專門為他們三個準備的，黑衣女孩已經大大咧咧坐在了最前面，小陳攥緊了背包帶子，在投幣之後和老孫一起坐在了後面。

車廂里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除了他們三個，所有人都低著頭，好像睡著了一般。

但眼尖的小陳卻看到，在他右前方的位置，有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正隔著過道微微偏過頭，瞳孔小的過分的眼珠緊緊盯著他們三個的方向。

一股寒意從後背爬上小陳的脖頸，他盡量扭過頭不去看那個男人，裝作調整胸前徽章的樣子打開了微型攝像機，把同樣藏有微型攝像機的背包放在身旁的地上，而後歪著頭靠在窗玻璃上開始裝睡。

這些東西都是直播系統提供的，至於帶兩個攝像頭這事，說是為了保證直播質量，多一個攝像機就多一個視角，但小陳總覺得，它的意思其實是讓觀眾多一個看他作死的視角。

小陳閉著眼睛，精神緊張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沒過兩分鐘，手機突然開始嗡嗡地震動，他打開看了一眼，是直播間里陸續來了幾個人，這些人看著眼熟，應該都是參與觀看了他上次直播的，此時他們正在頻道里刷屏，好奇地詢問著UP主這次要直播的內容。

划水什麼的最開心了：阿婆主這是正在去往直播地點的路上嗎？

我不膽小：阿婆主你要對我負責！MMP上次那個鬧鬼的居民樓給我嚇夠嗆，現在回家路上不管誰叫我都不敢回頭，今天也是，剛進小區門就聽見有人喊我名字，還特么讓我給他幫忙，嚇得我撒腿就跑。

就問你怕不怕：然後呢？

毛衫道士：同問。

明天沒課：同問+1.

我不膽小發了一個悲憤的表情：那特么是我爸……

……

水友們的評論讓小陳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他把手機拿在手裡，看了一眼前方，孫叔的情況和他差不了多少，而那個黑衣女孩則是摸著手腕的鐲子，好像在發獃。

心可真大。小陳想，不過這樣也好，就讓她以為是坐了一輛普通公交，等到站了就下車，倒也安全。

公交已經在路上行駛了十分鐘，車上的乘客依然沒有什麼動靜，小陳扶了扶眼鏡，可以看到右前方的男人眼珠子都瞪紅了，但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這車上盯著他們的「人」絕對不止這一個，但他們都沒有動作，說不定這車上有什麼限制，或者車上有讓它們害怕的存在……

小陳的心情更加放鬆，手機上的任務也只是要求他從西林村坐到終點站，說不定他這一回人品爆發，這一路上什麼都不會發生。

前幾次公交車停在路邊都沒有人上車，一直到第四站才上來了新的乘客。

新乘客一共有四個，一個老太太和三個喝醉了的壯漢。

三個壯漢是從後門上的車，上車以後也沒去投幣，司機並沒有出聲提醒，就像沒看到一般，等人都上來之後就又發動了汽車。

這次上來的老太太穿著一件短袖的棉布花裙，拎著一個手包，看上去很和善，黑衣女孩離她最近，見她上來立即發揚精神給她讓了座，老太太沖她感激地笑笑，坐在了座位上。

黑衣女孩背著琴包站在了已經把眼瞪紅了的白襯衫旁邊。

白襯衫似乎沒想到還會有人主動靠過來，詫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黑衣女孩對他笑了一下，笑容意味不明，白襯衫沒來由地感覺有些害怕，打了個哆嗦，扭頭看著車窗，連小陳都不敢再盯了。

「這閨女膽子是真大啊。」坐在小陳前面的孫叔十分感慨。他也看出了這個白襯衫的不對勁，小陳沒有回話，他正盯著那三個醉漢猛瞧。

孫叔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那三人的目光總時不時投向黑衣女孩，其中一個壞笑著和其他人說了什麼，然後晃晃悠悠地朝黑衣女孩那邊走了兩步，借著公交車拐彎時的力道，裝作沒有站穩向姑娘身上倒去。

「哎！」

孫叔和小陳都看到了這一幕，兩人皺著眉頭正準備起身，就見醉漢傾斜著身體停在了半路。

黑衣女孩手裡拿著琴包，琴包的另一頭正頂在他的胸口。

小陳和孫叔只道是姑娘警覺性高，反應也快，醉漢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頂在他胸口的不像是樂器，反而更像是兩根棍子，他立馬聯想到了影視劇里那些用小提琴盒子裝狙擊槍的殺手，況且就算這裡面不是槍而是兩根棍子，就這反應速度肯定是練過的，別的不說，揍他絕對富裕。

「小心點。」

她說話的聲音懶洋洋的，但醉漢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酒瞬間就醒了一半，臉都不如來時那麼紅了，他急忙伸手拉住拉環站起身子，話也顧不得說一句就晃晃悠悠地退了回去。

三個醉漢竊竊私語了一番之後紛紛狐疑地看了黑衣女孩幾眼，倒也沒有再作出其他的舉動，在兩站地之後下了車。

小陳的手機又在瘋狂震動，這次水友們的評論大都是針對黑衣女孩的。

划水什麼的最開心了：哇塞這個小姐姐太帥了！

我不膽小：阿婆主，兩分鐘，我要這個女孩的全部資料！

求之不得345：假的吧？怎麼會有人反應這麼快的？我剛剛彷彿看到了殘影。

陌上柳梢：我看小姐姐背著琴，是不是音樂學院的呀？

San值為零：你們的關注點都跑到哪裡去了？都沒有人問UP今天直播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嗎？我們已經在這看了二十分鐘的無聲電影了。

我憂鬱我不說：新人吧？這個UP主直播從來不說話的。

San值為零：為什麼？

噔噔噔噔：因為他一直忙著逃命，顧不上講話。

San值為零：(_)……

小陳小臉一紅。他不要面子的啊？

不過確實如San值兄所說，不知不覺中公交車已經行駛了二十分鐘，距離終點站只剩一半的距離了。

前面的孫叔悄悄鬆了一口氣，回頭遞給小陳一個安心的眼神，然而沒過多久，小陳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通知，簡短的幾個字卻讓小陳冷汗直冒。

「預熱結束，挑戰正式開始。」

小陳捧著手機暗自心驚的時間，公交車駛進了一條漆黑的隧道，而後突然開始加速，車裡的燈忽明忽滅，黑暗中，小陳感覺到有一雙手帶著徹骨的寒意悄悄攀上了他的脖頸，而後一點點收緊，他想逃，但動彈不了，他想提醒孫叔，卻見孫叔也一動不動，四肢纏滿了黑色的髮絲，整個人都被固定在了座椅上。

呼吸越來越困難，就在小陳以為自己快要斷氣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女人刺耳的尖叫，脖子上那雙手也隨之鬆開。

「咳咳！」小陳捂著脖子大口喘著粗氣，前面座位的孫叔也掙脫了束縛，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驚魂未定地看著四周。

「破公交還整個燈光師……」

借著車內忽明忽暗的燈光，兩人都看到穿了一身黑色休閑裝的女孩提著琴包站在車廂正中，懶洋洋的語調卻帶給他們無限的安全感。

「最後一排穿紅衣服的小哥，麻煩你把燈調成常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