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相見

布木布泰看著花廳中的熱鬧，低聲吩咐蘇茉兒自己想要出去走走透透氣。

她慢慢沿著衍慶宮的小路悄悄出去，一直走到了御花園。夜晚的御花園沒有什麼好看的，這個時候盛京的御花園還沒有後來紫禁城的御花園品種繁多。

不過也是，現在的盛京和以後的御花園根本就沒有辦法比。那時候玄燁還給自己移過來曇花，自己也帶著蘇茉兒看過，確實是夜裡盛放的景色。

「難得可以看你有這麼悠閑的時候。」多爾袞在這裡看到布木布泰也覺得驚喜，「你最近情況怎麼樣了？我聽說了你的情況，之前有風聲說……」

「說什麼？說我已經徹底失寵了？說我現在就是個棄婦，以後也不會翻身？」

「你不要聽人胡說，那些外面的流言都是假的，不需要聽他們的那些流言？」

布木布泰無辜地轉頭看著多爾袞：「也包括你的兄弟，多鐸？」

多爾袞楞了楞，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對不起，我，我沒有辦法好好管好他！」

「你是英雄歸來，多鐸又是少年將軍，你們又沒有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幹嘛和我道歉！再說，多鐸說得話也對啊，我確實失寵於皇太極。」

「皇太極現在有哲哲，有海蘭珠，還有別的女人。多我一個，少我一個也沒有關係，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何必浪費時間！」

多爾袞看了她一眼：「你，你似乎變了很多。明明我之前見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是不是在這裡受過什麼委屈？」

「多爾袞，你不應該在我這裡浪費時間，我和你之間也沒有必要有這樣的牽扯。我聽說你要和小玉兒成婚了？」

多爾袞背在後面的手猛得抓住了自己的辮子：「你知道？」

布木布泰坦然地點點頭：「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我雖然在偏僻的地方，但是也已經聽人說過了。」

「小玉兒和我差不多，不過年紀更小一點，也就有點嬌氣，你之前去草原的時候，其實見過她。只是你沒有注意到她！」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個不錯的女人。這親事是大汗親自為我安排的，現在科爾沁當然是不願意和我這樣的人聯姻的。」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布木布泰無所謂的開口，「不過科爾沁也不會無緣無故和一個阿哥起任何的不愉快。你心裡呢，你希望這個女人是科爾沁的格格，還是你的福晉？」

「玉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在這裡不開心的話……」

「那也和你無關！」布木布泰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的池塘，口中的話語沒有絲毫的軟化，「我說過了，我以後都不會和你有什麼交集的。」

多爾袞終於忍不住上前：「可你現在不開心！你在這裡從來沒有開心過，甚至……再說了，你不是送我了一個香囊，你的香囊難道不是……」

布木布泰搖搖頭：「我送你香囊只是因為我希望你可以在戰場上平安回來。自從你額娘去世以後，我知道你心裡一直不好受，再說你還有多鐸要照顧。」

「香囊是我為你做的，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當年我在府中受過委屈，可是先大妃見我可憐也幫過我一次，我應該要報答的。」

多鐸在一邊實在忍不下去，他再也不理會多爾袞對自己的告誡直接衝出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壞…」

「壞的女人！」多鐸大出一口氣地罵人，「我阿哈對你一片情深義重，回來的時候，我還想著以後一定對你好好的，沒有偏見！」

「可你，可你現在居然是這麼說的！我阿哈對你的那個香囊這麼寶貝，可你居然可以說出這麼無情無義的話，你……」

「多鐸，閉嘴！」多爾袞看著布木布泰無動於衷的樣子，「我們不需要在這裡讓人笑話，也不需要懇求別人。我們走，我很快就會有新福晉，何必在意老人！」

多鐸冷哼一聲：「阿哈，你說得對，我們確實不需要對這樣一個人生氣，不值得。」

后金，行政殿

皇太極摩挲著自己腰間的玉佩朝著後面開口：「多爾袞走了？博爾濟吉特氏回永福宮了？」

「回大汗，玉兒格……不，庶妃娘娘剛剛去了一趟清寧宮看望小格格，然後才回去永福宮。大汗要不要親自去……」

「去哪裡？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會做事情了，現在是你來命令我做事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覺得大汗應該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奴才愚笨，恐怕不能讓大汗抒懷，但是庶妃娘娘可以。」

皇太極冷哼一聲：「可以？她可不願意！你難道忘記了上次的事情了？不過是一個小事情，居然可以讓她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

「可大汗並沒有太生氣！」呼和大膽開口，「大汗，自從庶妃娘娘被您徹底冷落以後，我從來沒有見到您真的開心過。」

呼和忍著這些話很久了，今天索性就大著膽子：「大妃是個好妻子，這一點我也知道。海蘭珠娘娘也是個溫柔的好女人，這一點我也明白。」

「但是她們再好，還是不能讓你開心！大妃可以和你談事情，海蘭珠可以給你體貼，可這些人都不像庶妃娘娘。奴才沒有妻子，可奴才從小伺候大汗，奴才不想看到你不開心。」

「就是為了朝堂要冷落其中一個，但也不用互不見面！」呼和懇求道，「今天晚上本來是海蘭珠的生辰，大汗應該難得放鬆下。大汗去看看庶妃也沒有什麼，主要是可以問清楚別的事情！」

呼和倒也沒有說別的，只是強調讓皇太極親自問問布木布泰今晚的事情。皇太極聽到這話，心裡聽到這話一動，腳步已經先一步動了起來。

永福宮，內室

蘇茉兒為主子倒酒，嘴裡不停得勸：「主子還是不要喝了。現在天色也很晚了，不如還是早點上床休息。再說了，明天是要去清寧宮請安的日子，遲到就不好了！」

布木布泰喝了一口酒，聽到蘇茉兒這話就笑了：「我難得可以喝點好酒，你怎麼還啰嗦個不停。」

「我不是不讓主子喝酒，只是不希望主子多喝酒。這天氣還沒有完全熱起來，酒雖然是溫熱的，但是多了也傷身啊！」

皇太極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場景，聽到蘇茉兒這話快走幾步就看到了布木布泰。他突然想起來他有很久沒有這樣仔仔細細看過布木布泰的臉了。

好像最後一次認認真真看她，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對著所有人，沒有給自己留半分情面說，說自己以後不想做自己的妃子，寧願是個格格。

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記得她的話，宮裡甚至有人直接對她稱呼格格。可她不是格格，從來都不是，她是他的妃子，從一開始就是。

「大汗！」蘇茉兒驚訝地看著從外面進來的人，好像不明白為什麼皇太極會過來。

「都下去！」皇太極冷著臉吩咐蘇茉兒。後面的呼和不由分說地拉著蘇茉兒離開，好不容易兩個主子見個面，這蘇茉兒也太不會看人臉色了。

清寧院，內室

「去了永福宮了？看來呼和的本事還是有點的。」

烏嬤嬤拿著燕窩給哲哲：「奴婢只是覺得，就是大汗去了，也不會怎麼樣。庶妃的脾氣真的是太大了，太大了些！」

「脾氣大了有什麼問題，只要貝勒爺喜歡，不要說大了，就是再無理取鬧也沒有關係。你看到白天的情況了？那海蘭珠根本就是害怕玉兒留在宴會上，為什麼？」

「她是現在大汗的新寵，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受寵，可是她照樣害怕玉兒。除非她感覺到了什麼，要不然她為什麼這麼害怕？」

「大妃的意思是，大汗心中對庶妃娘娘是放不下的？」

「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不管玉兒的脾氣大不大，她那張臉就夠了。有了玉兒，海蘭珠就算不了什麼，孟和，諾敏，烏日娜，這些也不會再這樣散漫了！」

「大妃高明！這樣一來，我們在後金的宮裡就可以真正安份下來了，等以後大妃生個小阿哥，這后金就是我們小阿哥的。」

思墨在一邊介面：「哪裡，等以後大汗打倒了明朝的小皇帝，那以後我們小阿哥還不僅僅是個大汗呢！」

永福宮，內室

「你幹嘛！你幹嘛不讓我喝酒啊，你把酒還給我，我還要繼續喝酒，給我酒！」

「你喝酒幹什麼！你心裡是不是還在想著多爾袞？你在池塘邊和他說得話，到底是真是假？你快回答我！」

布木布泰一把把皇太極的手揮開：「你不要煩我！你好煩，實在是太煩了！我和誰說話，關你什麼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和多爾袞見面了，他好像瘦了很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戰場的原因，就連多鐸那個孩子也長大了不好呢。好奇怪啊，多爾袞和我說，他要和小玉兒成婚了。」

「你很傷心？」皇太極扶著她的手，淡淡開口，「你傷心多爾袞要娶別的女人？」

「傷心？」布木布泰搖搖頭否認，「我有什麼好傷心的。我是皇太極的妃子，他是皇太極的胡度多爾袞。我們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

「我不是傷心，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人既然沒有可能，就不應該讓對方為難。我以前，雖然明白這其中的到底，但是，我總是很捨不得的。」

「可是，等我一個人住在這裡了以後，我漸漸懂了。那個皇太極有這麼多的女人，哪裡顧得了我這個失寵的。多爾袞想要帶我走我知道，可我也不想和他走！」

「其實，我希望，我希望我可以回草原去。你知道嗎？我少年時候去打獵，我阿瑪總是擔心我，覺得我脾氣太直了，以後要吃虧。」

「後來我做了皇太極的妃子以後，我額娘也擔心我，說我以後可能要惹皇太極生氣。可我心裡從來都不在乎會不會惹他生氣，我從來都沒有把他當做大汗。」

「你知道嗎？他是皇太極，以前的時候，他是我阿爸嘎額格齊的丈夫，後來他變成了我的丈夫。」

布木布泰聲音漸漸下去了，神情中有了悲傷：「可他，好像從來都不是我的丈夫。一開始的時候還好，後來就不管我了，陪我去了草原回家，結果卻帶回了海蘭珠。」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你們心裡是不是從來不在乎我們這樣的女人？可我的要求不是很多，對不對？」

皇太極壓低了聲音：「他以前很喜歡你。只是後來，他覺得你實在是太無理取鬧了，才會長時間不來看你。但是他還是想著你，心裡有時候會記掛你。」

「玉兒，你說皇太極是你的丈夫，你怎麼知道，皇太極心裡不把你當回事呢？他知道你的脾氣，他不願意告訴你海蘭珠的事情，也是擔心你不高興。」

布木布泰翻了白眼：「你胡說什麼，他心裡巴不得我不說話。哪裡會在乎我生不生氣，高不高興的樣子。」

「我說話，他就不耐煩，我不說話，他就覺得我在生氣。你自己憑良心說，是我難相處，還是他的規矩更加不講道理！你說！」

皇太極看著她的樣子，只覺得又可憐又可愛。他低頭聞她嘴上的酒味：「小酒鬼，這下子真的喝醉了吧。以後看你還敢不敢喝酒！」

布木布泰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湊近了他，吻住了他的嘴唇。皇太極一把扣住她，兩個人順勢倒在了床上。

外面呼和對著蘇茉兒教育，言辭間語重心長：「你現在是不是傻了？大汗好不容易來一次，你怎麼就不知道及時出去？還要我過來拉你，你才走！真是……」

「我就是不放心！上次大汗還打我家主子呢！我怎麼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