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新元

史書記載：天命十一年，也就是1626年，努爾哈赤去世后，皇太極受推舉襲承汗位，改次年為天聰元年。

清寧宮，側殿

哲哲站立在陰影中，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大汗又去了宸宮海蘭珠那兒？孟和呢？她這段時間倒是安靜了下來？」

烏嬤嬤身穿後宮的嬤嬤服飾，心裡明白主子的意思：「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孟和哪裡還有這樣的心思和大妃過不去。」

「恐怕現在她心裡最想要處置的人不是別人，是海蘭珠！」

哲哲轉身看著側殿中正被思墨哄著的小格格，淡淡開口：「海蘭珠確實了不起。大汗現在眼裡還哪有別人，就只有她一個了。對了她的身體還是弱嗎？人蔘不要忘記按時送過去。」

烏嬤嬤上前勸道：「大妃何必和她計較！到底也是科爾沁的女人和子孫，大妃身邊又有了小格格陪著……」

「若是個小阿哥不是更好，不說了，這都是我的命。只是不知道玉兒那邊最近怎麼樣？聽說她還在那個宮裡，你有時候帶著思墨和小格格去看看她！」

烏嬤嬤點點頭：「奴婢知道福晉的擔心。只是，奴婢到底不敢強迫玉兒側福晉，她現在心裡還是不願意，不知道是不是……」

「是不是？」哲哲笑著看了看小格格可愛的臉，「你希望她是不是？孟和那一次明明都要被廢，可也不知道是哪個聰明人的想法，居然救了她一命。」

「也難怪玉兒心裡始終過不去這一關。貝勒爺不信任孟和，但是孟和可以全身而退，她卻到了現在的地步。」

「大妃，您還是要勸勸玉兒格格，畢竟……」

「叫她什麼？」

烏嬤嬤臉色蒼白地閉上了嘴巴卻不知道說什麼。這邊哲哲卻一把推掉了烏嬤嬤的手：「你們一個個都是這樣，她不過說一句，你們就個個都聽了？」

思墨聽到這話也咬住了嘴巴，看著面前笑眯眯的小格格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本來是一個府中高貴的側福晉，可現在卻變成了一個無位無份的西宮妃子。

說得好聽點，現在在後宮是個比一般妃子都高貴的。但對比如今高高在上，整日獨寵的海蘭珠，她就顯得更加……

永福宮，內室

「主子，現在根本就沒有太陽了，就是要曬被子，我們也要等有太陽了不是？」蘇茉兒無奈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再說，就是待會兒小格格過來，主子也可以……」

布木布泰縫著手邊的布娃娃搖搖頭：「我要你拿被子，今天可不是為了曬它。你拿出去吧，我今天有別的事情要辦。」

「主子！」蘇茉兒看了一眼布木布泰，「主子，今日是海蘭珠的生辰。我們，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海蘭珠？」

「去，當然要去！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們不用太早去。這去得早了，不是打擾大汗和海蘭珠的恩愛嘛！」

蘇茉兒撇撇嘴：「這都一兩個月長了，也不知道大汗喜歡那海蘭珠什麼。現在大汗日日都去，聽說就連大妃的清寧宮都沒去過一次看小格格呢！」

「蘇茉兒，小格格現在還小，哪裡知道這麼多。你們不要隨意在小格格面前開口，免得以後小格格心裡有了計較就不好了。」

「你教訓人倒是一套一套，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知道了。」哲哲扶著烏嬤嬤的手慢悠悠進來，聽到這話就笑了起來。

布木布泰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迎接哲哲：「大妃怎麼過來了？我還正要問你要不要過來呢？待會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就一起去海蘭珠那裡。」

哲哲看著她放在一邊的精緻小娃娃搖搖頭：「你既然這麼喜歡小孩子，怎麼不趕快自己生一個？」

「等日後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想要怎麼照顧都行。現在啊，你就是自己不想，還整日休閑不思進取！」哲哲拿手指點點布木布泰的額頭，神色無奈。

布木布泰神態不變：「我早就說過了，我寧可做個格格。海蘭珠最近倒是很受寵愛，不過大妃也不要太傷心。小格格到底是貝勒爺親生的孩子，不會忘記的！」

哲哲點點頭，看著布木布泰現在這樣平靜的樣子只覺得心酸。她不知道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但是她現在心裡卻沒有任何高興。

也許是布木布泰不像前世那樣在一開始就被皇太極受盡寵愛，也許是布木布泰不像前世那樣在進宮後事事爭先，搶著表現。哲哲自然也沒有像前世那樣對她又是防備又是利用。

衍慶宮，內室

海蘭珠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嬌紅，只覺得心裡的甜味是一層接著一層。她想起昨晚大汗對自己說得那些話，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主子還在想貝勒爺！」烏蘭取笑自己的主子，「不過大汗很快就要來了。奴婢聽大汗身邊的隨從呼和說了，今日大汗不知道又給主子帶來些什麼！」

「什麼話！」海蘭珠嬌羞地看著烏蘭，「我只要看到大汗，其他都不在乎。只要他來到我身邊，我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麟趾宮，內室

「都過去了？」孟和邊讓其其格伺候著，邊問，「清寧宮的那位也去了？還有那位不知道要不要做大汗妃子的，也去了？」

「奴婢只知道，旁邊的顏扎氏是第一個到的。還有一個是，東邊的那拉氏，這兩個人先到。至於大妃還有……就沒有看到了，應該還沒有到。」

孟和點點頭：「我也知道暫時不會到的，看來我們大妃的氣度是越來越好了。我就不像她們，我還真是想會會那個海蘭珠！」

「主子何必呢！現在海蘭珠在後宮獨寵，我們何必和她之間過不去。不如……」

「不如學學那顏扎氏？她倒是個會左右逢迎的好人物，可惜了她的身世。」孟和沉了臉色，「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永遠都只會看人臉色！」

衍慶宮，內室

「如今看了姐姐這裡，才知道自己的那個地方有多麼的寒酸。也實在是讓人太羨慕了點，我啊，恨不得把這裡的東西都拿走！」

海蘭珠笑著看了看諾敏：「你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這些東西都是小事情，等你以後生下孩子，想要什麼沒有。再說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東西，都是大件，拿都拿不動。」

諾敏笑了笑：「我哪裡敢，就是你給我，我也不敢要。誰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大汗親自送給海蘭珠姐姐你的，我哪裡敢呢！」

海蘭珠抿嘴笑了笑：「不要胡說了，都是小事情。只要以後大汗對我一樣的好，我就是把這些東西都給了你也不在乎。」

諾敏嘴上不說，心裡卻大罵她不是人。什麼叫做不能給，又說什麼不要了都給我！難道她受寵，自己就是乞丐？真是自大的厲害，不過就是讓男人新鮮一些時候，還真的以為男人離不開她了！

呸！不過就是一個二手貨，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天仙！要說美貌，這後宮比她漂亮的可多了，她有什麼好得意的。

「諾敏？諾敏？」海蘭珠笑眯眯地看著對方，「你在想什麼呢這是？我問你，我今天，這衣服好看嗎？」

永福宮，內室

「今天這樣的日子，你怎麼也不穿得隆重點。再說了，今天大汗也要過來，你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吧，就不想見見嗎？」

布木布泰搖搖頭：「我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好衣服穿。大汗現在都不想見到我，我去那裡或者去別的地方有什麼不同？」

「你倒是心大。換了別的姑娘家，恨不得什麼都不要，就想要大汗的寵愛。可你倒好，別的都在乎的，就大汗不在乎。」

「哎呀，你別說了！」布木布泰打斷了哲哲的話，拉起她的手就走了出去。

烏嬤嬤在後面看著她們，笑著搖搖頭：「兩位主子慢點，兩位主子慢點才好！」

衍慶宮，花廳

皇太極拉著海蘭珠的手：「今天身體怎麼樣？有沒有感到不舒服想要暈？或者是哪裡有想吐的？」

諾敏在一邊驚訝：「這，海蘭珠姐姐是怎麼了？難道是，難道是有了身孕了？」

「哪裡有？我不過是有些受了風寒，身體不太舒服。誰知道大汗就這麼，這麼操心，其實我自己有時候都不在放在心上呢！」

那拉氏溫和笑笑：「所以才羨慕大汗和姐姐的恩愛啊！我才沒有這樣的福氣呢，大汗現在根本就不關心我呢！」邊說邊撅起嘴，臉上是一片委屈。

皇太極看著她臉上的委屈，開懷笑了起來：「你啊，還真是小孩子脾氣！你們幾個我都關心，大妃也關心。這幾日我都好久沒有去看看小格格了，真是……」

海蘭珠看到皇太極這樣的神情就害怕了起來：「大汗，我們要不然先開席吧。剛剛傳來消息，說大妃去了永福宮那邊……」

「啪！」皇太極猛得把筷子放下，「永福宮是個冷宮，日後不要隨意提起來。再說了……」

「再說大汗根本就不想見到我這個人，海蘭珠你提起來不是讓自己倒霉嘛！」布木布泰笑眯眯把話接下去，一點都不在乎。

哲哲閉閉眼，實在不想看到玉兒這個樣子。她上前一步：「大汗原來已經到了。都是我不好，在永福宮給小格格打扮，時間就晚了點了。」

皇太極低頭擦擦自己的嘴巴裝作沒看到布木布泰，聽到哲哲的話才笑了：「小格格今天過來了，把孩子抱過來讓我看看。」

下面就有奴婢抱了孩子上前給皇太極。皇太極看到小格格被打扮得粉雕玉琢，額頭上還點了一個小紅點，笑著捏捏她的臉。

「知道我是誰嗎？哦哦，真乖真乖！」

也許是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小格格對著皇太極笑了笑。皇太極一看到她的笑容心都化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個格格。

海蘭珠看到這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跳，說不出的害怕和無助。這段時間，在外人眼中，自己是個受盡寵愛的人物。

可是她心裡很清楚，大汗的心裡還有那布木布泰的影子。大汗從來沒有開口，可她就是這麼覺得。

她心裡很清楚，大汗的心底從來都有人。所以她不願意輕易提起布木布泰這個女人，不願意讓她在大汗的心中痕迹越來越重。

「海蘭珠！」哲哲的眼睛奇異得看著她，「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禮物？這可是我吩咐針線局的人精心準備的，這衣服不管是做工和刺繡都是頂好的！」

海蘭珠回過神來，勉強笑著站起來：「大妃送的東西，我怎麼會不喜歡。只是，我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恐怕暫時衣服不能上身。」

哲哲搖搖頭：「我不過就是希望你喜歡。若是現在不能穿，那你不穿就是了，哪裡來得這麼多小心思啊你！」

「我啊，就是希望你們什麼都開開心心的，在這後宮中守著尊卑禮儀，可以安安心心的。」

聽到這話，那拉氏和顏扎氏連忙站了起來：「多謝大妃教誨！」

「看看你們，都坐下來，都坐下來！今日是海蘭珠的生辰，我們可得好好熱鬧熱鬧。大汗，玉兒也好久沒有出來了，不如就讓她陪陪我吧。」

「我到底也是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心裡也怪想念的。再說，玉兒剛剛給小格格做了個小玩偶，孩子不知道高興得怎麼樣了！」

皇太極沒理哲哲的話，只是轉頭看了海蘭珠一眼：「既然你喜歡這樣，那就留著吧。」

哲哲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布木布泰坐在自己身邊：「玉兒，今日難得出來，就安安心心高興！」

海蘭珠看著布木布泰不動聲色的樣子，一邊的手緊緊握住。她不走，她居然不走！她為什麼不像上次一樣，為什麼不強硬了！

也是，現在已經遭到了冷落和冷待，自然是知道了有大汗寵愛的味道有多好。哪裡還敢端著自己以前受盡寵愛的格格的樣子，海蘭珠心裡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