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中風

屋子裡或坐或站的都是秦家的人，一副高高在上審訊犯人的模樣。尤其是秦老夫人，端坐上首，面若寒霜，雙目微眯，嘴角綳的直直的。

「秦秦，這裡」。對於秦楚婆媳的到來，秦家眾人皆視若無睹，唯有秦瑞軒，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低聲讓二位過去坐。

「咳……」秦楚剛剛抬腿準備過去，上首一直半垂著眼眸默不作聲的老夫人突然輕咳一聲。

秦瑞軒側頭，目光裡帶了絲祈求。

老夫人全當沒看見，她身旁的大丫鬟會意，快走幾步拿了兩個小杌子添在眾人的下首。

「明明有多餘的地方你加什麼凳子？！」秦瑞軒瞪一眼那大丫鬟，目光威脅的看向同他隔著一個座位的二房的另一個堂弟，對方畏懼的起身，尷尬的去到加凳的地方坐下。

「過來這裡坐！」不理會眾人異樣的目光，秦瑞軒執意的拍了拍自己旁邊座位的椅子扶手。

秦楚朝他點點頭，帶著楊母一起坐到秦瑞軒旁邊。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秦老夫人幽幽的開口：「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

「這樣的女人，只要我活著一天，就絕對不會允許她進我們家門……」。秦二夫人有些激動的說。

「好了！」秦老夫人一拍桌子，厲聲制止秦二夫人的話：「一個巴掌拍不響，即便她行為不檢點，可瑞軻若是管的住自己，又何來讓人鑽了空子？！」

秦老夫人發話，即便秦二夫人夫婦心中再如何不滿，還是要任她做主。

「既然娘開口，就讓瑞軻納了楊家姑娘吧」。秦二老爺不所謂的開口。

自家娘認了秦楚做干孫女的事他也聽說了，況且人也在，好歹要給人家一個交代。

聽到秦二老爺如此說，一直垂著頭的楊曉蘭眼前一亮，悄悄抬頭瞄一眼同樣坐在位子上的秦瑞軻，她早就留意到這個平日里斯文有禮的秦家少爺。

原本她是將目光放在秦瑞軒身上的，可試探幾次后發現他對自己根本沒有意思，不但態度堅決，而且還出聲警告過她。

反倒是這位公子，對誰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但她也知道，若是不用些手段，以她的家室容貌，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秦家的門。

「軻兒正在同傅家的姑娘的議親，這個時候若是傳出些什麼不好的消息……總之這時候納人進門我不同意！」

秦二夫人說著，看一眼一旁懊惱的自家兒子求救的目光，原本兒子就鐘意傅家姑娘，好不容易搭上關係去求娶，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看自己兒子傷心。

心中打定主意，再看秦楚，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寡婦，即便有瑞軒另眼相待，這個時候她也不得不撕開她虛偽的面目，將這可惡的一家人全都趕出秦府。

「不知楊娘子可否將那日我送你的見面禮拿出來看看？」

眼看著連秦老夫人在內的幾人都贊同秦二老爺的提議，秦二夫人急道。

聽見她這麼問，原本鬆了一口氣的楊曉蘭心中咯噔一下，緊張的去看秦楚。

「胡鬧！」不等秦楚回答，秦老夫人已經厲聲喝道：「傅家的事誰同意了？」

且不說兩家本就政見不合，單說她們家欺下媚上的作風，秦家就不能同意這門親事。況且當初秦貴妃的事情與他們也不是不無關係，秦老夫人第一個就不贊同。

「祖母息怒，二嬸或許並不是那個意思，是不是，軻弟？」。

他一直都知道，秦瑞軻自從在一次聚會上見過傅霏霏一面之後便一直念念不忘，可如今他二嬸典型想把事情牽扯到秦楚身上，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的。

「祖母……」果然，秦瑞軒一開口，秦瑞軻就坐不住了，急忙站起來想要向秦老夫人求情，秦二老爺立馬沉下臉訓斥道：「胡鬧，坐下！」

「可是……」秦瑞軻還想再說，被他身旁的秦二夫人伸手強制拽到座位上。並對他搖了搖頭。

「楊娘子怎麼不開口，莫不是在想如何說辭，或者乾脆要說什麼弄丟了之類的」。

對於她的咄咄逼人，秦楚道並不覺得是一件多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於是笑著開口道：「確實是我一時大意」。

「我看並非是你大意，而是根本不把我這個長輩給的見面禮當回事，若是缺錢，你儘管開口便是，又何必拿著別人送的東西偷偷摸摸的到店鋪裡面去換？」

殊不知事情就是如此巧合，楊曉蘭去店裡換的那根簪子，雖然樣式普通，但不論是成色還是做工，都是出自那家店鋪里最好的師傅打造的。而那家鋪子，恰巧就是秦二夫人名下。

楊曉蘭聽見她的話，登時色變，雖然不知道秦二夫人如何得知的這件事情，但還是飛快的替自己澄清道：「二夫人明鑒，這，這件事情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是，也是替人辦事……」

秦楚簡直要為她的愚蠢扶額，人家如此費盡心機的針對她，難道她看不出來對方的意圖？竟然還傻傻的跳出來。

「曉蘭你……」楊母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楊曉蘭。當初無論她如何詢問，她都一口咬定事情不是她做的。楊母內心潛意識裡也不希望是她，因此即便是秦楚的提醒，她也沒有太過注意。

只是讓她萬萬沒想到，她對她那麼好，她竟然還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實在是太讓她失望了。

「嬸娘，你幫幫我，我已經是秦公子的人了，若是他不要我，那我該怎麼辦啊？」楊曉蘭哭著向楊母求助，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看她這副樣子，於心不忍，想要說出口的話也全都咽到了肚子里。

「你就死了這份心吧，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進我秦家的門！」

秦二夫人直接放了狠話：「對於如此人品的一家，我怎麼能放心讓她進我的家門，我也勸侄子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咱們如此掏心掏肺的對待人家，別人反倒要轉過頭來算計咱們」。

「我想我如何做還用不來二嬸交」。秦瑞軒眯起眼睛慢騰騰的開口。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此刻的心情極度欠佳。

「你看這事怎麼辦？」說著轉頭徵求秦楚的意見。

秦楚輕輕搖了搖頭：「我雖然是她的嫂子，卻不是她的父母，出了一樣的事情，我也有責任，不過，既然路是她自己選的，我只能尊重她的選擇」。

「說的輕巧，誰知道是不是你在背後指使的，就是奔著我們秦家的錢，不然為什麼一直賴在這不肯走，自己什麼身份也不怕晦氣，沒見過哪個人過年也要在別人家裡過的」。

聽到秦二夫人如此誅心的話，別說楊母，秦楚氣的放在腿邊的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的身體都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不知秦二夫人此話何意？」秦楚冷冷的開口，聲音彷彿是從喉嚨伸出季出來的。

年前開店的時候她就有想過搬出去住，一來租金太貴，手裡沒有多少余錢，二來時間緊，一時並未尋到合適的。一心想著過了初五開店以後就出去尋了住處搬出去，誰知道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我什麼意思，誰不知道你們在的那個鎮子早就被夷人屠城了……」

「二嬸你！」秦瑞軒連忙出聲阻止，可惜還是晚了。

秦楚只覺腦袋嗡的一下，其他人在說什麼她完全反應不過來，翻來覆去只有秦二夫人的那一句：屠……城了……

「你胡說！我兒說了，會來找我們的，會……」

楊母激動的起身，卻因為消息太過突然，一時緩不過來，整個人眼前一黑，直直的朝後面倒過去。

「娘——」

秦楚驚慌的過去查看，卻發現楊母雙目緊閉，臉色潮紅，牙關緊咬。大腦飛速的運轉，想到之前季大夫的囑咐，連忙朝別人要了根針，卻因為心中害怕，一連幾次都失了手。

「還是我來吧」。秦瑞軒想要伸手接過，卻被她不客氣的一把推開。終於待十根手指都滴出血來，秦楚再抬頭去看，發現不知何時楊母的嘴開始歪了……

她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只知道季大夫說不要挪動，要放血，其它的通通都沒有說啊！

心中又急又怕，眼淚便止不住的開始往下掉。

「別怕，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嬸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先把人抬到我屋裡去吧」。秦老夫人開口，讓下人過來幫忙。

「不用——」話一出口，又覺得太過生硬，耐著性子解釋一句：「娘以前有過這種情況，大夫說最好別動」。

大夫來的還算快，施針搶救之後，楊母被抬回瑞雲軒。因為出了這種事情，楊曉蘭和秦瑞軻的事情也只能暫時擱置。

等到張媽已經抓好葯並且熬好之後，楊母才幽幽的睜開眼睛。可惜，嘴角歪的厲害，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秦楚從她的眼裡看到了著急，失落和愧疚。心中一時五味陳雜，忍著悲痛勸慰道：「娘你別急，大夫說了，修養一段時間，慢慢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