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賭棋
「東運棋館？」小蝶看著頭頂的匾額念道。
「正是了，小姑娘看著面生，是要來賭棋的？」小蝶聽到聲音，側過頭，原來是一個手持白扇的中年人，他身形高大，衣冠楚楚，面容和善，看著小蝶問道。
小蝶點點頭，又道：「可是我從來沒有賭過。」
「在下是這家棋館的當家，小姑娘隨我來。」說罷，他收起了摺扇，踏進了棋館的門檻。小蝶見似乎有了指路人，不禁面露喜色，拉著庄進去了。
棋館內寬敞開闊，有三層，裝修素雅，牆上都用一些古棋譜裝飾，棋桌不緊不密，還有隔間觀棋喝茶，一樓正間還有一個高台，豎著一個巨大的棋盤，上面黑白棋子交錯，台下則眾人圍坐，觀看棋局。
「交了錢，便可以與人對弈了。」中年人引著小蝶二人走到前台前，敲了敲桌子。小蝶心領神會，乖乖的交了銀子。
「小姑娘，你想與誰下棋呢？」中年人指了指不遠處一堆正在喝茶談天的人。
「庄……」小蝶沒有底氣，將問題拋給了他。
「不如就與當家對弈，如何？」
「小夥子口氣不小啊，與我對弈，哈哈，整個長安都沒有人敢與我對弈啊。你們可要仔細考慮清楚，不然今晚要血本無歸了。」小蝶一聽這話，當即明白此人必定是個圍棋高手，心中膽怯更甚。
前台小二忙笑道：「二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我們掌柜可是長安國手宋康。你們要與他賭，必輸無疑啊。」
「當家允許我二人合戰如何？」庄卻不理會他人的話。
中年人哈哈大笑起來，他看這少年一幅從容不迫的模樣，想他們或許有些來頭，不敢太小瞧二人，但自己又是長安第一國手，讓讓這兩個小輩也實屬應當，便豪爽的答應了。
三人落座，小蝶與宋康相對而坐，庄則坐在小蝶身邊，手中還拿著一本剛向小二借的《圍棋入門》。賭銀既定，棋館內的人聽說兩個小輩要與宋康賭棋，紛紛起了興趣。一樓高台的棋局順勢換成了三人之局，台下這時也圍得三圈，他們都想看看是何方神聖抑或是黃毛小兒竟敢與宋康賭棋？
「小兄弟不會是在臨陣學槍吧。」宋康看見庄全神貫注的翻閱著《圍棋入門》，不禁好笑。「你可莫要小瞧了它。」又說讓小蝶執黑棋讓先。
小蝶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不知這庄耍什麼把戲。他剛才只對自己說好好下，再無他言。
靈巫大人說過：「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小蝶決定放手一搏。
雙方你來我往，一時竟也看不出勝負，宋康看這丫頭落棋果斷，竟沒有一絲猶豫，想她棋風倒是不錯，還是有些根基的，便問她的師父是誰。小蝶只說是自己從小就看人下棋，看著看著就會了。此話也不錯，她不正是從小看青木長老與靈巫大人對弈嗎？不過她也未料到那兩人的棋藝竟然如此了得，自己只是照葫蘆畫瓢，也能與這長安第一國手平分秋色。
大廳里的觀眾看著這棋局也紛紛驚嘆不已，與宋康對棋，沒有中盤認輸者，世間可沒有幾個人。這棋看得有意思，更多的人圍到了高台之下。
漸漸的，棋盤上再無子可下，棋局結束。
要判斷出輸贏，還要等棋判數空。而庄早已合起了書，看著眼前下完的棋局。
「小丫頭，棋藝不錯，若是專精這一術，其成就可能會在我之上啊。這一局若你輸了，我也不要你銀子了。」宋康開懷笑道。
小蝶只心想自己下的還不算難看，不然下面那麼多人看著，可丟人了。
等了一會兒，結果出來了，還是宋康勝了四分之一子。小蝶不禁有些泄氣。
「不如再下一局。」宋康道，「若你能與我戰成平手，我不要你的賭銀，還將我的這一份悉數奉上如何？」
「好。」小蝶斬釘截鐵的回答，她心想這次不會再輸了，只是四分之一而已，自己一定能贏得回來。
大廳內的觀眾也是越來越多，此時東運棋館處處都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宋康笑道：「你們今天可給我的棋館招了不少生意。」
小蝶這次聚精會神，不去搭理宋康的閑話。宋康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看樣子是要來真的了。
宋康逮到一絲空隙，棋風一變，轉守為攻，步步相逼。小蝶沒有料到他轉換的如此迅速，自己只能被動防守。不一會兒便落了下風。她舉著棋，看著縱橫交錯的棋盤，不知何處落子。
「我來吧。」庄接過她停在半空中的白子。
宋康依舊面帶微笑，他倒要看看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還能下出什麼花樣來。小蝶鬆了一口氣，與庄交換了席位。她也想看看庄還能起死回生不成，他明明不會下棋呀。
庄執白棋走了四子，局勢就被扳平了。大堂之內瞬間響起了掌聲和歡呼聲。宋康的笑容逐漸褪去，他不禁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的表情從容不迫，看不出深淺，但是少年人有此般寵辱不驚之心性，實在與常人不同。
「是連環劫和棋。」小蝶驚道。庄竟生生的把這盤將死之棋戰平！
「少年人，真是深藏不露啊，還用這本《圍棋入門》迷惑我，我還真以為你是新手呢。」
「我確是初涉圍棋之道。」
「怎麼可能。」宋康大笑道，「圍棋可是天底下最高深的棋術，就憑一本《圍棋入門》你以為能與我戰和，這本書都是我寫的呢。」
「不，還有這裡牆上掛著的古棋譜，客人下的棋局，還有你們二人之棋局。」宋康聽得已是目瞪口呆，直笑著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小蝶也不敢相信，他竟能在幾個時辰之內學會圍棋並與長安第一國手戰平！
「再來一局。」宋康突然嚴肅道，「我決不允許你這種人玷污圍棋棋術。」
「那賭銀再翻一倍如何？」
「十倍。」
第三局開始，這次庄執黑子先下。在東運棋館發生的事情早已傳得整個長安皆知。人人都想知道這個少年是何方神聖，棋館的門口這時已經是車水馬龍，館內館外都在期待著這一場的結果。
「這宋康看來必輸無疑啊，對方步步都將他逼於死地，竟毫無翻身之力。戴小王爺，壓對面准沒錯。」
「宋康怎麼可能會輸呢？他一定是在給那人下套，笨蛋，這都看不出來。把這銀票拿去，壓宋師傅。」戴天坐在二樓隔間內，對棋局毫不在意，因為他對宋康信心十足。
「小王爺，已經買好了。」那小廝興沖沖的跑回來，領了賞錢。
「白棋中盤負，黑棋勝出。」大廳內的棋判大聲宣佈道。
「聽見沒有，黑棋贏了，還不趕緊去拿賭銀？」戴天對身邊的小廝道。
「小王爺，宋師傅下的是白棋，輸了。」小廝一臉為難道。
「什麼？」戴天的聲音好像要把房頂都掀翻了。
而在安靜的棋房之內，宋康乾癟的笑了兩聲，命下人將十倍賭銀悉數奉上。
小蝶將銀兩放入包袱之中，沉甸甸的，她格外開心，這可真是意外之財。
「在下有一事相求，希望掌柜不要將我二人之身份樣貌泄露於他人。」宋康沉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