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回首遙望
眼前的黑袍男子硬生生被劍光震開,一連後退好幾步,定住身形看向來人。
所幸這屋子原本就較為開闊,不然別說開打,連裝x都裝不了。
我揉了揉雙眼,定睛看著眼前的情景。那道身形背對著我們二人,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原先的白衣如今已變得純黑,手中漆黑的長劍魔光纏繞,不經意間讓人倍感壓抑。
只不過原先受傷的地方,卻依舊能依稀辨出血跡。
「程、程凝墨?」我不禁愕然開口道。
「……」他側目一瞥,片刻默然。
「你是真不怕死?如此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他身形晃了晃,「你還真是緊張他們,還是早就忘記當年穿心之痛了?」
「忘了。」他忽然一笑,半眯的某種透出縷縷居高臨下的傲氣。
「怕痛的人,又記得這些幹什麼。」
「再說,有什麼好怕的。曾經被你們斷言為魂飛魄散,如今不依舊過得好好的?」他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一揮手中的長劍,「若是要玩,我陪你如何?」
黑袍男子聞言卻是愣在了原地,半晌,忽的一聲輕笑:「無所謂了,既然來了個強者,還真沒什麼可玩性。我素來不趁人之危,還是待你魔力恢復之後,再慢慢陪你們玩。」
言罷,三枚短刃迅速飛出:「先走了,最後再送一份你們禮物。」
「錚——」
「嘁,還是逃了。」見眼前的人影瞬間消失,他輕嗤一聲,收劍回鞘。
「暗器這麼多,還真不嫌重。」
「墨。」
「怎麼?」
「……無事。」
看著兩人寥寥數語結束的對話,我看著不由嘴角一抽。
——不對,這貌似連對話都算不上。
「咳!咳咳!」他忽然一陣狂咳,鮮紅的血跡濺在黑色的衣衫上,隱隱可辨出幾處暗紅的血漬。
看著程凝墨那副模樣,我禁不住道:「你——沒事吧?」
等等,原先那麼多話,到最後怎麼依然哽在喉口說不出?
「……」他拍了拍心口,「有沒有事,看不出么。
「體力果然不支了?」雲若寒眉頭一蹙,像我招了招手,「謝一,去隔壁那屋那些草藥過來」
「叫她幹嘛?」他忽然橫在我面前,「姐——這傢伙不把那裡拆了,就足你慶幸的了。」
「你叫我什麼?!」
這是之前一口一個姐姐叫習慣了,改不回口了?!
還有,我真有這麼顯老么!
「下意識的你滿意了吧!……咳,咳咳。」他臉上莫名染上几絲紅暈,賭氣般別過臉,卻又捂著嘴輕咳出聲。
「你……」
看著眼前的黑衣少年,竟隱隱同之前那一臉純真的孩童重合起來。只不過,他還在,曾日那個笑得一臉純粹、不曾深諳世事的孩童早已不再。
……
嘖,誰小時候沒那個階段?沒事又多愁善感些有的沒的。
不只是不是見我們,雲若寒臉上的憂慮漸漸斂起,如釋重負般吁出一口氣,道:「再換件衣服吧,又染了一身血。以後沒事,不要亂冒險。」
他眉角一抽:「你是有多少衣服?」
「兩三櫃的模樣吧,怎麼?」雲若寒遞過一件白衣,隨口答道。
「……」
「有病。」
……
我說,這兩人對話真不覺得——很奇怪么?
光一件衣服就換來換去的,雲若寒是真的閑。
雲若寒聞言一笑,也不再多說這話題:「如今算是勉強逃過一劫。先前,果然還是高估了自己。」
「知道高估了就好,最後還不是差點把命搭上。」程凝墨剜了他一眼,後者依舊無所謂地笑笑:「那人也說不上有多厲害,至多算是在我們三人狀態最差的時候攻擊罷了。」
「……哦?那剛才險些被人廢了的有是誰?我不冒險,讓你——」他的話音猛地頓住,「讓整個六界再亂一次么!」
他臉色驟然一變,似乎是極力剋制什麼一般:「以後無事,別再提起這些。」
「嘁,不懂你在氣什麼。」
又是片刻的默然,他稍稍側過身,聲音恢復起初的清冷:「你們二人,如今可上行了吧。」
「什麼?」
上、上什麼行?
望了眼窗外,陰雲稍稍散了些,露出一抹極淡的陽光,我一怔:「你說去城西找——錦繁?」
「不是為了支開我們隨口找的理由?」
「為什麼要故意支你們兩人離開?起初確實是因為對方不足以構成威脅的挑釁。方才那次,不過是忽然感覺到銀針上不同尋常的氣息,才如此急促罷了。」
「……」我一時頓住了話音,訥訥道,「現在?」
「錚——」
幾枚銀針應聲落地,他俯身撿起在我眼前晃了晃:「這段時間,是越來越頻繁了,以後都歸你收拾?」
魔界果然惡趣味!
我眉角一抽,忙不迭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先走了,鎮子最近的那個碼頭是吧?」
旋即拉起有些失神的程凝墨,正欲出門之時,又被雲若寒一聲打斷:「錢帶了沒!」
咳!
這年頭,果然沒錢什麼都白搭。
任你再仙風道骨的人,沒錢不照樣沒飯吃。
他扔過一隻錢袋:「帶好了,至少能保你們十日之內不挨餓,別又丟了。」
這麼居家的形象,又是什麼操作……
我輕咳一聲,默默收起錢袋,餘光卻不經意瞥見身旁之人。
「程……」下意識地出聲,帶感覺他的目光聚焦,我卻又搖了搖頭,「無事,只是想問問你,你對曾經的自己,是怎麼想的。」
想想之前的他,雖是同一人,但渾身的氣場卻全然不同。
就如同一個遲暮之年的人,回首遙望幾十年前那個年少輕狂的自己——同樣的感覺,興許,還會有更多的悵惘之情。
「曾經的,自己么?」他目光一滯,忽然自嘲地一笑,「沒什麼看法,又蠢又笨又無能的廢物罷了。」
「……」我嘴角一抽,「你確定?」
「刨根究底,對你的意義何在?」
他一頓話音:「雖然很不想同意那傢伙的看法,但早已過去的事,確實沒什麼再提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