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境界

雲安挑眉：「不在意嗎？那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啊？」

「…………不要胡鬧！躺下，睡覺！」想來是他自己也意識到，狡辯的話太牽強了，墨止夜乾脆三兩下把雲安塞進被子，強行跳過這個話題。

雲安哪裏會乖乖聽話，她眼底笑意更濃，半撐著上身不肯躺下，故作不滿道：「我才剛睡醒多久你就又讓我睡？你要背着我幹什麼壞事嗎？」

墨止夜瞪她，她卻笑得更歡了。

「止夜，你說實話，你其實很忌憚晟修吧？」眼見着墨止夜的臉色越來越黑，雲安終於忍住笑不逗他，轉而認真地道：「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嗎？」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能讓墨止夜焦灼了這麼多天的情緒一瞬間緩和了下來，輕柔地撫了撫她的臉頰，輕聲道：「不是不信你，是不想你覺得欠他什麼。」

雲安當然明白墨止夜的心思，莞爾一笑，繼而神色鄭重了些，道：「信上提到副作用，卻沒具體說明到底是什麼樣的……」

「不是說了無法運轉靈氣嗎？」墨止夜有些不解雲安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雲安皺着眉咕噥著。

墨止夜搖搖頭，替雲安掖了掖被子，柔聲道：「累了就睡吧，等養好了，你自己去問他。」

雲安笑笑，沒有多言，她的確是累，可覺睡得太多了哪裏還睡得着，在床上滾了兩滾，還是爬起來道：「睡不着，給我拿本書看吧。」

墨止夜由着她，果然從隨身空間里翻出幾本書來。很有頭腦地，墨止夜拿出來的都是一些枯燥的典籍，文辭乏味拗口，雲安看了一會兒便有些撐不住，暈頭轉向地歪到一邊睡著了。

安頓好雲安，墨止夜推門離開了寢殿。

鬼尊殿守着藏書閣附近整理出一間空房充當葯閣，沐風和冥王近些日子沒事就躲在這裏面，對坐着製藥、翻書、探討。忙忙碌碌，沒有空閑。

見到墨止夜，兩人不約而同地聽了手頭的活看了過去，冥王一挑眉，疑惑地問道：「你家鬼后出事了？不應該啊……」

「……沒有。」墨止夜黑著臉坐到一邊，淡淡補一句：「談一談。」

「有事就說，這正忙着呢！」邊說着，冥王邊低下頭，繼續擺弄面前的那堆瓶瓶罐罐。隨手抄起一瓶問沐風：「你剛才說的是這個吧？」

「沒錯，不過藥效比較剛勁，需慎重。」

……

這個架勢，完全不像是會聽進去墨止夜的話。

「……那葯里的確有修為，而且比我們猜的還要多。」

冥王一邊繼續配藥，一邊漫不經心道：「哦，信你看了？」

「嗯，除了八百年修為，別的他都沒說。」

冥王譏笑一聲：「連我都沒推斷出藥材，他會輕易說么？」

沐風正在煎藥，見時間差不多了，打開砂鍋蓋子，又丟了幾味藥材進去，繼續扇風，總算也空閑下來，抬眼看向墨止夜那邊，道：「信上還說什麼？」

墨止夜道：「他很清楚副作用，安安如今運轉不了靈氣在他看來是正常的，而且……以後都運轉不了了。」

「咦？」冥王輕咦一聲，停了手，詫異道：「按理說，八百年之多的精純妖修，是不該出現什麼副作用的吧？雲安都已經擁有了半個天族的資質，怎麼會被藥物所影響？」

墨止夜道：「安安自己也說不清是哪裏不對，所以我來問問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沐風搖頭道：「雖然知道藥引是他的修為，可其他的輔葯我們一概不知，也就不知道這個副作用的根源在哪了。」頓了頓，他又道：「這些天我跟冥王閑下來時也會探討一下，若是將修為給我們，要搭配什麼葯才能煉製出挽回當日局勢的靈藥。可是苦思良久也沒有思路。」

墨止夜凝眉問道：「單用修為的話，會怎麼樣？」

沐風道：「妖力是無法被人類煉化吸收的，所以才需要輔葯，但是要用什麼輔葯才能將妖力發揮出作用來，我們還不清楚。畢竟很多東西都只有妖界的地界才長得出來，連藏書閣都不能記載詳盡。」

他跟冥王翻了多久的書都沒翻到過只鱗片爪，用妖力救人這種事，之前更是聞所未聞。

墨止夜沉吟片刻，道：「所以那隻狼想到用什麼方法關鍵時刻能夠救安安一命，可副作用在所難免，他無法避免。」

冥王忍不住道：「你也知足吧！當時那種情況，沒有那葯我們都沒辦法，像如今這樣不是挺好的么？」

沐風蹙眉：「就怕雲安逞強。好容易找回了之前的修為，甚至更勝從前，這一下一切歸零了不說，還很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

原本因為資質的變化，雲安的壽命得到了延長，如今都回到了原點，加上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只怕真的是連個普通人都不如了。

墨止夜淡淡道：「實在留不下人，留下魂魄也是好的，看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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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回到了養魂石剛發生異動的那段日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過着豬一樣的日子……

豬都比她幸福吧？！好歹不用喝這黑乎乎的玩意兒！

雲安捧著葯碗，一旁的墨止夜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大有一副「你不喝我喂你」的架勢。

清醒著被他強餵了幾次葯以後，雲安心裏都有陰影了，誓死不讓他喂。

閉眼，咬牙，一手抓緊被子，一手端著葯碗，赴死一樣一口喝乾，強忍着想吐的衝動灌下去，眼淚花花又一次泛濫成災。

末了，雲安壓着嗓子哀怨道：「這玩意兒還要喝多久才是個頭啊……」

沐風道：「你現在體虛，補都補不過來，停了葯還能好了嗎？」

雲安只覺前途一片黑暗。

從昏睡中醒來已經過了一個月之久，她只能由墨止夜扶著在寢殿裏轉悠兩圈，只這兩圈就要累得暈頭轉向直冒冷汗，果然是體虛。行動困難，哪裏都去不了，墨止夜也說什麼都不肯帶着她四處轉，活動空間僅限於寢殿的床上，和寢殿的床下。

沐風每每來送葯時順便給雲安診脈，每每診脈完都心事重重地出去，弄得雲安都跟着緊張不已。

「……止夜，看沐風那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時日不多，魂魄也快消散了呢。」

墨止夜嗔怪地斜了眼雲安：「別胡說。」

雲安無奈道：「不是我胡思亂想啊，是你們一個個都太嚴肅了，沐風也是，你也是，這還不算，連冥王都被你們傳染了。冥界又不閑，你們別老抓着人家給你做義工。」

「嘖嘖嘖！」冥王的聲音自門口響起。「看看！看看人家多有良心！再看看你們倆！真是沒有可比性！」

墨止夜習慣性地無視他。

冥王眼中還帶着些興奮，見墨止夜那個樣子也不生氣，只是道：「你不用當我不存在啊！我這次來可是帶了好消息的！你要是不想聽就出去，我跟你家小雲安單獨說。」

墨止夜會讓他單獨說就有鬼了！聞言不悅地向他斜了一眼，依舊不語。

倒是雲安十分捧場地問道：「什麼消息啊？這麼開心？」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冥王興奮地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才道：「我們之前都想得太簡單了！他說的副作用，未必就是壞的，小雲安，你最近是不是已經發現不對了？」

雲安被他一番顛三倒四的言論說的暈頭轉向，不明所以道：「你指的是什麼？從我醒來，不對的地方就一直都有啊！」

「經脈！我說的是經脈！你的經脈可是經過淬鍊重組的，發生了變化難道不是最奇怪的事嗎？」

「……你這麼一說，倒也對啊……我之前以為，是剝離過程中出了錯，才導致經脈發生改變的，加上沒有靈氣疏通，我也一直都沒放在心上……」

冥王點點頭，又道：「你當然不會有靈氣了，因為——你妖化了！」

雲安：「……？？？」

墨止夜聽了半天，終於抓住了重點：「你是說，副作用是妖化？」

冥王狂點頭道：「雖然暫時還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基本已經能夠確定了。」

雲安還是不明白，只覺得離奇。「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冥王反問。「妖族最強大的就是自我修復能力，你可以試試划自己一刀看看。」

雲安滿頭黑線，墨止夜也是不滿地瞪他一眼，低沉道：「真那麼強大，她還至於休養一個月都不能行走自如么？」

冥王道：「那是因為她還不會運作妖力！信我，你看着！」話音未落，冥王一記劍指划向雲安的手，風勁凌厲，甚至隔空划斷了垂下來的一截流蘇。

然而那道風勁還沒來得及碰到雲安，就被一個無形的什麼東西彈開，改了方向徑直朝着冥王劃去。

冥王一邊化解一邊嚷嚷：「喂喂喂！老墨你太過分了！都說了讓你信我了！只是一個小口子又不會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