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棋局
沉沉從宋家都出來，牽著自己的小紅馬，一臉怒色，均落在圍在宋府外的各家探子眼裡。
沉沉就見有一個如今看起來已經很熟悉的白色身影正向她招手。
面容雖稱不上絕美，臉上付著不變的微笑，頗有佛祖拈花一笑的神韻。此次下揚州，杳杳雖不曾反對，但是從客棧出發，她的臉上就帶著類似的假面。
來人正是前來迎她的杳杳，正如沉沉熟悉杳杳，遠遠的一個身影，便知是她。杳杳也熟悉沉沉，二人一照面，杳杳就知道沉沉生氣了，看來還是出現了變故，只是不知這怒氣來自於誰。
杳杳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回去吧，此間事了，我們也該啟程了，接下來的路還很長。」
沉沉垂頭，只覺一股暖流在全身遊走，四肢百骸回暖，暖意從心底升起，驅散了心底的陰霾。
是啊，這次宋子明已有心算無心，她被他擺了一道，但是她還有時間扳回一局。
這樣想著，沉沉恢復生氣，雄糾糾、氣昂昂地回去了。
杳杳的目光中欣慰，沉沉的性格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從不吃虧，不論這次是誰擺了她一道，她肯定是要找回場子。只怕她現在已經在心裡制定計劃了。
金謹已經等在落日樓外，馬車已經套好，就等她了。
沉沉心裡就先有三分愧疚。出發前，她承諾過，不惹麻煩。可是進了張掖，雖是李時景先出手算計於她，杳杳還好，她們本就是一家人。
但是金謹卻沒有這個義務陪她胡鬧。本來不是要跟著瑭大叔去疏勒的通商的，卻被拉來陪她一個小姑娘。
這次李時景找上門，就是認出他是金家人，可以說是他帶給她的麻煩，而她又利用了金家的勢力予以反擊。雙方不拖不欠。
時近正午，沉沉也不想吃什麼，已經被宋子明氣飽了。
馬車上，沉沉還有些氣悶，到底是意難平。
杳杳輕輕撫了撫她頂發，興緻勃勃道：「我們有多久不曾對弈了？」
這個時候下棋？從小到大，沉沉最不喜歡的就是下棋，她想，她以後也不會愛上這款休閑活動，這根本就是折磨！只是杳杳難得有興緻，沉沉不忍饒了她的興緻。
這輛車子是清叔精心布置的，在未到玉門關前，他們就生活在馬車上，外面和普通的富戶馬車沒什麼區別，內里自然布置的舒適至極，車底鋪著厚厚的皮裘，茶盞、熏香、棋盤、炕桌、食格、美酒什麼的一樣不少。若是冬日，還會在車窗上安置皮毛，以防風沙。
在乾淨、舒適的一輛馬車裡，眼前擺著棋盤，手邊擺著美酒，若是對面坐的是翩翩少年郎，那才是紅袖添香，別有一番滋味。
已經手談一個時辰，都快將沉沉磨瘋，往棋盤上一趴，黑子、白子馬上離開了原本的位置，整盤棋局被攪得亂七八糟，開始耍無賴。
「誒呀，都亂了，下不了了。」用大眼睛笑眯眯的，像是一彎新月，直勾勾的看著她，一副我看你怎麼辦。
杳杳笑的比她還開心，一點也不生氣，這麼多年她早就知道該怎麼對付這個頑皮時像一個小孩子的姑娘。她越是想讓你心浮氣躁，你越是要平靜，讓她覺得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沉沉心性不穩，率性而為，而且不喜歡遵守規則，對於江湖上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嗤之以鼻，若是在玉門關時，還無所謂，但是現在她們面對的整個江湖勢力。
她若是對李家、宋家出手不留情面，會引起江湖各家勢力的敵對，到時候，她就很難在江湖上立足了。
剛剛下棋，已經將她的火氣消磨乾淨了，她找她下棋的目的就達到了。「說說吧，今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惹惱了你？」
說起這個，沉沉覺得自已已經不想之前在宋府那樣羞惱了，果然下棋還是有用的。
她嘿嘿笑了兩聲，「之前是我小瞧了宋大個，不對，得叫人家少家主了。嘿嘿，我這也算是終日打雁，卻反被雁啄瞎了眼！」便將今日兩人的對話說給杳杳聽。
聞言，沉沉對宋子明的評價如此高？杳杳也坐直了身體，不似之前隨意，想起江湖人對宋家少主的評價，「哦？看來不只是你我，大多數的江湖人都是被他的表面迷惑了。」
沉沉點點頭，同意她的話，「可不是，之前見他跟李時景的爭鬥皆處於下風，以為他只是靠蠻力解決麻煩，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誰不想人家正是示敵以弱。」
「不過，想來也對，能被宋家家主親自帶大的人怎麼可能胸無點墨。不過……」她話音一轉，抬頭看了沉沉一眼，欲言又止。
沉沉卻覺得無所謂，「不過他對我卻沒什麼惡意。」她知道宋子明其實可以繼續利用她的，不只是因為她自身，還有她身後站著的金家。只不過，這裡水太渾，一旦踏入，便脫不開身了，她出入江湖，沒必要捲入江湖爭鬥。
沉沉等了半天，卻不見杳杳說話，抬頭一看，她一臉深思，「怎麼了？」
杳杳沉吟了一會兒，幽幽道：「宋李兩家在張掖雖說是地頭蛇，但是放在整個江湖上來看，明顯處於劣勢，根本排不上號，這次他們兩家之前的爭鬥，何嘗不是江湖派系之前的鬥爭，小小張掖，卻是江湖爭鬥的縮影。」
對於江湖事，清叔從來不瞞沉沉，而沉沉因為自己的原因也時常關注江湖變動。七家對峙的局面已經隱隱形成了，各個小幫派依附大勢力存在。「如今，江湖上最熱鬧的不過是寧家兄弟相爭的事。」
杳杳拿出一顆白子擺在棋盤上，「李家姑娘是入了洛陽寧家，做了側室，但是卻生了兒子，因此李家天然就上了寧家的戰車，支持老三寧途。」
沉沉也拿出一顆黑子擺在白子的對立面上，「李家有寧家做後盾，宋家自然也不落人後，投奔的自然是寧家兄弟了。」
「今天在落日樓，我聽說，寧家三公子已經到了張掖，你想想他親到這窮鄉僻壤之地，能無所圖？所以咱們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真的？」沉沉今日一直在宋府，錯過了這條消息，本來沉沉還不欲插手，聞言就又蠢蠢欲動。沉沉趕忙收斂自己的表情。
再看杳杳，沉沉難免有些心虛，畢竟這是她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讓人窺探，哪怕這個人是杳杳，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