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逃難

是夜，寒風依然凜冽，捲起漫天飛舞的雪花，勁松搖晃，遍地銀輝，將這雪白的人間照得純潔無暇。

本該是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雪地中偏有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但很快也淹沒在寒風中。發出聲音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在雪地里奔跑。他穿著厚重的皮裘，顯然是對這裡的天氣有一定的認識，只是突來的暴雪打斷了他原本的計劃。沉沉若是在這兒，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前兩天備受客人推崇的齊大俠。

齊子元用手捂著胸口，身體內寒熱交替，他知道這是剛剛在雪山派的迷失陣中中毒的關係，他跑得太急切，額上竟然有微汗沁出，他顧不上去擦，眨眼就凍成了冰花，掛在眉間。

齊子元不知道自己是該怨恨這個大雪紛飛的天氣，還是該感謝它，鵝毛大的雪花從天而降，掩蓋了本來就不深的腳印，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讓他有充足的時間逃跑。

在來之前齊子元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也有心理準備面對西北的酷寒，只是事實遠比他想象中要可怕的多，他只能用它另一隻胳膊抱住自己，快速摩擦起來，希望再生出一點兒熱量來。跑了近一個時辰了，齊子元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一點點的流逝，雙膝幾乎都不能彎曲，腦子裡已經僵硬，已經也不能讓他胡思亂想轉移身上的疼痛。

一陣冷風吹過，差點將他身體里最後一點熱量都帶走。天無絕人之路，記憶中的紅色燈籠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那微弱的燈光是那麼溫暖，他頓時喜的咧開了嘴，卻被風灌進了一嘴雪，他要快跑！。

可是這個時候，他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每邁出一步都搖晃不已。他踉蹌了兩下，僵硬的身體已經不聽他的使喚，再也邁不出步子，直直地倒在了雪地上。

他的眼中滿是不甘，若不是這場大雪……一切都很順利，但是很快他的視線漸漸模糊。

與外面相比，客棧內的爐火燒的比白天還要暖和，沉沉和杳杳去廚房的角落裡翻出幾根紅薯，正流著口水準備烤著吃，香味把客棧里的每個人都引了出來，包括沉沉剛剛拜的師父。老爺子抱著酒葫蘆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他不是來吃紅薯的，而是覺得房間有些冷，來大堂烤烤火。

對了他的房間從後院的土房子搬到了二樓。

沉沉歪著頭，看著這位願意教她本事卻不願意做她師父的人，那起酒壺，慢慢靠近他，「能飲一杯無？」

老爺子這才放下手中的酒葫蘆，看著沉沉，將葫蘆遞給她，「嘗嘗我這個。」

沉沉不知是何意，卻也伸手接過來，還沒等咽下去，就一口吐了出來。

杳杳看著清叔示意並未上前。

「丫頭，把你的就拿過來吧。」說完就給自己倒上一杯，自飲自酌。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丫頭，你現在還有選擇的機會，平平淡淡，得一世安穩，這條路一旦踏入就沒有回頭路了。」

沉沉笑了：「爺爺也想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老爺子冷冷一笑，「岸？老頭子的回頭岸早就自己斬斷了。」

沉沉的臉上突然煥發出神采，比夏天正午的驕陽還要耀眼，「爺爺，我從來就沒有選擇，我一直屬於這裡。」

老爺子微微一愕，看沉沉的表情簡直想要開懷大笑，他確實也沒有忍著，「哈哈哈，好級，好極了！」他笑的暢快極了，整個大堂都回蕩著他的笑聲。

這是清叔、老爺子都同時望向外面，過了一會兒，沉沉也聽到了一串踉蹌的腳步聲，和他撲倒在雪地里的聲音。

若說這人倒在別處，他們愛莫能助。但他就倒在這客棧門口，卻怎能讓他們見死不救？清叔推開門，這山坳里的風兒雖不然大，但也帶來刺骨的冷意，頂著風走出客棧，還沒等走遠，沉沉也跟著溜了出來，跟著清叔往前迎了幾步，好在他的皮裘還算顯眼，沉沉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他的衣角。

清叔艱難的走到他身邊，在將他從雪地里刨了出來，沉沉從他的臉上掃了一眼，沉沉也沒少見過美人，清叔、杳杳再加上她自己，都有一副好皮囊，但都不及眼前的人讓她移不開眼睛，劍眉斜飛，臉龐彷彿最出眾的雕刻師精雕細琢般俊美，薄薄的嘴唇少了已經呈青紫色，增添了一絲邪魅，將沉沉神遊的思緒拽了回來，眼下最主要的是救人，幫著清叔將他帶回了客棧。

回來的時候他已經關節僵硬、身上隱隱發青，連頭髮上都掛著冰，還在是人還活著，只是凍暈過去。

杳杳接過來把了把脈，「還是先救醒他吧。」

小七久住在玉門關，見過的被凍傷的旅客被救治的過程，知道應該怎麼救治，當下就將他抬進一樓的客房裡，有去門外打了盆雪進來，用雪為他反覆揉搓他的身體，直至皮膚變紅為止。

救人救到底，杳杳才去確診，剛剛杳杳的表情有些凝重，沉沉很是好奇，便跟著杳杳一起進來了。杳杳的醫術沉沉還是相信的，連她都一臉凝重，顯然男子身上的傷不好醫治。

「我果然沒看錯，他這是中烏雲草之毒。」

她對醫術一知半解，這個毒她還是頭一回聽說，「烏雲草？」

「嗯，烏雲草，生長在極寒之地，有劇毒。還不僅如此，他身體里還有另一種毒素，只是我不知道是什麼。」

「烏雲草之毒你能解嗎？」

杳杳以為沉沉只是對這種她沒聽說的毒感興趣，就跟她解釋道：「這個倒不難，只是我不知道是否會跟他之前中的毒有衝撞，那就麻煩了。」

聽完，沉沉露出失望之色，「那就只能等他醒來再說了。」

「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杳杳沒有注意，剛剛沉沉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臉上泛起狡黠的笑容。

沉沉終於知道，她前兩天覺得不對是從何而來，齊子元花費那麼大的力氣查出真相，與江有道爾虞我詐，最後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三弟子得了掌門之位，他就真的甘心？

原來不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他已經身受劇毒，根本沒有力氣再與司徒憲爭鬥，司徒憲能從他和江有道相爭中漁翁得利，可見心機之深。便是真正的齊子元也只能閉其鋒芒。何況他還未必是真正的齊子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