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道童

「咦，姑丈怎麼會在這裡？」瀅泓覺得奇怪，「為何又要變作一個老道？」難道是怕她心存幻想？

「這裡有魔蠱。」白念離道。白澤一族，向來是以魔事為先。

「哦！」瀅泓不禁有些失望，失望之後又自覺好笑，這人是她的姑丈，既然完全不可能，何必如此掛懷？

「你快回去，人間不太平。」白念離用不可反駁的語氣說道。不過，瀅泓向來膽大包天，越是說危險，越是讓她回去，她就越不回去！她翻了個白眼，慢慢說道，「太平的地兒，無聊，人間才有趣，所以，我就不回去！再說了，」瀅泓看著白念離道，「你不是也在人間嗎？為何你能在人間呆著，我就不能？」說罷頭也不回，便舉起手搖了搖徑直走了。她要去查那魔蠱之事，既然已經答應石隨，她就要做到。她已經有了計劃，先去那酒樓找到魔蠱，索性一把火燒了，沒了魔蠱，肯定會有人繼續送過來，就由此順藤摸瓜。至於身中魔蠱的人，既然白念離說了有克制之法，那就一定有辦法，她自然不用擔心。

風高月黑，夜深人靜時，瀅泓潛入了天下第一味的后廚。「沒想到我堂堂一個天界公主，竟有機會夜半放火！好玩兒！」瀅泓笑嘻嘻的自言自語。她順著臭味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個上鎖的柜子。施了個法術，看到柜子里是一個封口的黑色小陶罐，就直接伸手將整個罐子取了出來，陶罐里還有多半。她設了結界，直接將罐中魔蠱燒了，又將放回原地。沒想到如此順利！瀅泓歡喜的朝外走了，腳下卻踢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她低頭一看，一直雪白的兔子正蜷縮在她的腳邊，紅紅的眼睛澄澈無比，卻透著無助和惶恐。她便將這兔兒隨手帶了出去，送去城外山中，免得它受剝皮烹煮之厄。

天還未亮，瀅泓便到了那酒樓盯著。果然，酒樓的夥計已經開始上工。只等他們發現了！

這些夥計都是凡人，沒有什麼異樣，背後之人，事情做得倒是謹慎！過了不久，便看到廚房已經亂了起來。櫥櫃完好，鎖也如常，他們只能自認昨日花了眼，或者遇了鬼神。其實是遇到她這個愛管閑事的神仙！不過以這些人的見識，怎麼想得到呢？果然，不多時，便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揣著陶罐出去了。她一路尾隨，來到一處深宅大院，一個衣著華麗的肥胖男子正在園中樹下喝酒，那管事急匆匆的跑到跟前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二爺，這料完了！」

「怎麼就完了？明明可以用到月底的分量，現在才月中，怎麼就沒了？」被喚做二爺的男子眼睛一瞪，凶光畢露：「莫不是你私吞了？」本來就是滿臉橫肉，這一瞪，更丑了三分，讓人看得生厭，幾欲作嘔。

「小的不敢！二爺，昨日我分明上了鎖的，今日鎖也沒壞，柜子也沒壞，不知道東西怎麼就沒了！」管事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難不成是遇到鬼了？」那人將手中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呵斥道。

「二爺，可能真的有鬼！」那管事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說道，「昨日我在廚房被人碰了數次，卻始終沒看到人，只以為是奴才忙暈了頭，看來昨日那鬼已經在了！」

是石隨！也太不小心了！瀅泓撇了撇嘴。世人凡是看不懂說不清的，都推到鬼身上，倒是便利的很！不過這次，他們當真冤枉了鬼！

「等著！」那人起了身，又去房中密室中取了個一般無二的陶罐出來，「我這裡還有一罐，你這次給我看好了！若是再丟了，當心你的狗命！」那人惡狠狠的說道。

「是！多謝二爺不殺之恩！」那管事千恩萬謝的趕忙走了。瀅泓已到了密室。這人果然謹慎，密室中竟還有暗格，普通人定是找尋不著，幸好她不是普通人！方才那罐已是這暗格里的最後一罐，在此候著，應該就能找到源頭！只是那天下第一味，若是再有人吃，中毒的人豈不是又要多了？一時間又有些猶豫。轉念一想，終歸是源頭重要，便潛伏了下來。

這暗室中格局簡單，一角之處有一處几案，几案上供奉了一縷油膩頭髮。這頭髮上倒是散發出陣陣臭味，與那魔蠱的臭味極為相近。看來，找到這頭髮的主人，就能找到魔蠱源頭了！沒想到這麼簡單！瀅泓不禁有些得意。

那人在暗室中焚了香，虔誠的對著頭髮說道，「主人，事遇變故，還請今夜三更，現身一見！」

三更！瀅泓離了暗室，只待三更，卻沒有看到那人的嘴角露出一絲奸笑。

瀅泓閑來無事上街閑逛，看到幾個年輕女子口中嗶啵作響，正在一處攤販處試吃芸薹籽，粟粒大小的籽竟能吐出皮來，有些好奇，也買了一些，順便又包了些八仙果粒和嘉應子。芸薹籽是吃起來香香，只是她實在吐不出皮，抓了幾粒在嘴巴里嚼了嚼覺得滿口是渣，便鬱悶的仍在一邊，給了路邊乞兒。八仙果粒有些葯香，瀅泓不喜，也一併送了出去，自己只留了嘉應子，味道甜甜的尚能入口。吃了幾粒，覺得無聊，又四處走了走，竟沒有什麼熱鬧，若不是有妖邪作亂，此處倒是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地兒。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瀅泓不到三更便早早等著。才進入院子，一面大網鋪天蓋地，將瀅泓罩了個嚴嚴實實。

「二爺，抓住了！」幾個小廝激動的前去邀功，身著華麗服飾的胖男點了點頭，對著身側的一個頭髮蓬亂的黑衣男子低聲說了些什麼。

瀅泓看了看捉它的網子，似乎上面還有法術加持，嘴角抽動念了一個咒，果真無法破網而出，心中納悶自己究竟何時出了破綻，也奇怪這妖魔竟真有三分本領。

「你這隻兔妖，為何要偷酒樓秘制調料？」蓬髮男子問道。

瀅泓不禁氣結，她如此超凡脫俗貴氣逼人，哪裡像兔妖了？忽然想到昨夜救的那隻兔子，心中瞭然，知道是兔子身上的氣味泄漏了行蹤，便道，「自然是為了開酒樓賺錢嘍，我雖是妖，好歹也修鍊了人形，自然想過上人間的榮華富貴！」虧得之前跟司命星君混得不少，這戲本子里的橋段隨手拈來。

「果真如此？」那蓬髮男子似乎不信。

「自然是真的，人間的榮華富貴，哪個不想要？」瀅泓煞有介事的說道。不過她還真說錯了，這妖，向來不貪圖人間的榮華富貴，只是一心想要成仙，即使不能成仙，也要成魔，希冀能千秋萬載長生不死！

「你交出我的秘料，我饒你不死，換個城池給你也開一家如何？」蓬髮男子說道。

燒都燒了，如何交出？瀅泓眼珠一轉，又道，「如此甚好！雪兒現行謝過！只是我在這網裡，怎麼拿的出來？你且收了這網，我自然將秘料還你。」

「不必收網，我自己來取就是！」蓬髮說著便伸出手來，在瀅泓前面一步停下探查。片刻之後怒道：「你身上根本沒有秘料！說，秘料呢？」

「我藏在一處安全的地方，如此貴重的東西，自然要好生收好！」瀅泓說得理直氣壯。

那蓬髮也不說話，只是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忽然怒目圓睜道，「大膽兔妖！我那秘葯已經被你毀了，你倒還在這裡裝模作樣！」說著便拿出一把長刀，朝著瀅泓劈去。瀅泓念了個訣，周身起了結界，將那網也撐得渾圓，那人一刀砍在網和結界之上，被反彈了回去，如此一擊，網竟沒有破！瀅泓有些鬱悶，如此這般，她可不好施展！若是硬要從內部破了這網，她一個收不住，將方圓幾里都夷為平地，動靜太大了些不說，將這附近的平頭百姓誤傷可就不妙了！思索片刻，乾脆帶著網飛往城外去了。

這些蓬髮看瀅泓要逃，便以為網中人是怕了，便連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城外去了。這瀅泓怕這蓬髮妖魔不肯追，還特意放慢了些許，還十分淡定的喊了聲，「救命！」一直引那人到了山林深處。

那蓬髮笑道，「這荒郊野外，哪裡有人救你，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有用！」

「我叫上一聲，自然有人救我的，你不信？」瀅泓又想起某人說的遇到危險了，怎麼不大叫幾聲，只要她叫，他便出來相救，方才喊的聲音莫非不夠大？便又叫了起來，「救命，救命！」

「毀我秘料，受死吧！」那蓬髮又用刀砍來，刀還未落到網上，便被鐺的一聲反彈了回去，一個小道童持劍立於瀅泓前面，擋下了一擊。聞到小道童身上淡淡的梨花香，瀅泓撇嘴一笑，撐著結界席地而坐，將嘉應子干拿了出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分明一招便可了結，不知為何卻硬生生打了數百招，直到那蓬髮自覺不敵，終於倉皇而逃。

那小道童轉過身來，用劍輕輕一劃，這網便裂開來，瀅泓收了仙法，吐了口中的核兒，繞著小道童轉了幾圈，心中忽然一動，想著若是他真是一個普通的小道童，就好了！如此情景，英雄救美，女子感恩以身相許，也是一段佳話，便悠悠道，「這位英雄，冒死前來相救，我怎生報答？不如我以身相許，如何？」

小道童抽了抽嘴角，似乎有些氣惱，卻沒有說話。

「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不如今日，我就與你成了親，拜了堂，以後雙宿雙飛！」瀅泓說著挽起了小道童的胳膊，「我認定你就是我的夫君，你就從了我吧！」小道童抽了抽胳膊，沒有抽出來，臉色的怒意已經很是分明，只道，「休要胡鬧！」

「可今日見你，就動了心，你說如何是好？」瀅泓見他還不現出原形，便裝作不知，繼續變本加厲起來，踮起腳，湊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我的心一旦動了，便收不回來了，之後，我日日想你念你，豈不是要做出病來？修道之人廣結善緣，你我就結了這緣吧！」

「請自重！」小道童似乎按捺不住，卻仍是忍者，正色說道。

「我追求所愛，便是不自重么？」瀅泓越發大膽起來，用手勾住小道童的脖子，人整個貼了上去，又道：「我心中原有所愛之人，只是造化弄人，我不如就報了你的恩，如何？」

小道童方才耳邊已被熱氣吹得發癢，如今二人緊貼，臉也紅了，終於說道，「泓兒，休要胡鬧！」現出了本相。

瀅泓立刻鬆了手，臉上一熱，說道，「竟是姑丈！方才，瀅泓無禮了！只是，姑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隱瞞身份，讓瀅泓出醜！」倒打一耙的功夫，瀅泓是不弱的。

「方才那人，是仙非魔，卻在煉化魔物。我若不隱了身份，他早就逃了！」白念離道。

「那姑丈為何還是讓他跑了？」瀅泓問道。白念離看了瀅泓一眼，沒有回答，瀅泓恍然大悟道，「讓他引路！」白念離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