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下第一味

沒想到，神尊竟也會有後悔之事！瀅泓將龍珠在九天玉台安放之後，雖與神尊分別多時，仍是忍不住想到此事。她更沒想到，神尊竟會失去理智，做下如此殘忍之事。為何？

「公主，你這幾天怎麼一直皺眉？」胭脂噘著嘴問道，「公主不要皺眉了，都不好看了！」

「有嗎？」瀅泓摸了摸眉頭。

「有~~」琉璃道，「公主莫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你們說，什麼時候，人會失去理智呢？」瀅泓說道。

「這個......」胭脂琉璃二人也一起皺起了眉頭，思索起來。

「我知道了！有人欺負公主的時候，我就會失去理智！」胭脂道。

「這天界，誰能欺負得了我？」瀅泓輕輕敲了敲胭脂的腦袋。

「告狀也算！」胭脂噘著嘴委屈道，「前來告狀的又不是沒有！」

「嘻嘻~」琉璃笑道，「我和胭脂從小和公主一起長大，公主自然是我們最重要的人。如此說來，若是最重要之人遇到危險，尤其是危及性命之時，若非定力足夠，便很容易失去理智！」

「定力足夠？」瀅泓搖了搖頭，這神尊的定力若是不夠，天下便不存在有定力之人了！這樣的神尊，竟然也會失去理智，因為最重要之人......瀅泓心裡忽地一疼，酸澀之意又涌了上來，是了，姑姑是神尊最終要的人，一生摯愛。當年被吞入龍腹之人，是姑姑，所以神尊關心則亂，做下錯事；而現在，在龍腹之中的人是她瀅泓，神尊便可以事事都周全，不紊不亂，因為，她在他的心中，並非重要之人！

呵呵！多麼心痛的真相！可自己究竟在在意什麼？神尊是姑丈，是姑丈！她要忘了這段情的！忘掉！

「公主怎麼了？又不開心了嗎？」胭脂都快急哭了。

「沒有！只是無聊罷了！」瀅泓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道。

「聽說司命星君又去凡間了，公主要不要去凡間散散心？」琉璃提議道。

「又去凡間了？竟然不叫我？」瀅泓白了白眼，便起了身。除了想白念離，她其實還有很多事情可以打發時間的。

瀅泓剛到凡間，便感到司命星君的隱約仙氣，便順著仙氣找到了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你來，是公幹，還在私自下凡？」瀅泓不懷好意道。

「公幹！也是私下來看看！」司命星君乾笑一聲，「人間出了一件怪事，這天下第一味的酒樓，竟不為我所知！」說著連連搖頭，「你說，是不是怪事？」

「是不是你貪杯誤事，自己寫了卻忘了？」瀅泓笑道。

「不可能！」司命星君似乎有氣，卻不敢發作，只道，「我這幾十萬卷司命簿子上的每個字，都是我親筆所寫，每句話我都能背出，斷然不會出此紕漏！」

「你我去看看便是！」瀅泓已經走在了前面。被稱作天下第一味，五味不全的她並無興趣，只是她需要找點事做。二人一前一後，往城中最繁華之所走去。

「這凡間事，你當真件件知曉？」瀅泓問道。

「公主說著了！這凡間事，不才確實件件知曉！過去的，現在的，事無巨細，就連還沒有發生的，我也知道三生之後的！」司命面有得色。這人間凡人的一生，本來就是司命根據他們的造化編排命格因緣，他法力雖弱，卻是天界第一文臣，過目不忘。

「那這事你不知，是因為——」瀅泓也隱約有些感覺，怕是有非人之物，或是仙界違規而來的仙者，或是魔物妖邪！司命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瀅泓向空中探看，並未發現有哪處有妖氣或者魔氣，司命又不知道這天下第一味所在，二人只得慢慢找尋，轉了足足半日，才找到地方。兩人又隱身潛入其中，四處查看，也沒有發現異樣。

「不如就從這正門進去，一個酒樓，自然是做些酒菜的生意，這答案，或許就在這店中！」司命說罷，搖身一變，化作儒生，執手而立，瀅泓化作一翩翩公子，搖了一把摺扇，二人優哉游哉的走上前去，立刻有一個眉清目秀的伶俐小廝迎了出來，「二位公子！裡面請~~」

進了店內，司命輕呼一聲，「這店好生氣派！」

「氣派么？」瀅泓雖人間也來了不少，向來是哪裡有熱鬧她就去哪裡，最常出沒的是那街頭巷尾市井之地，或者戰亂殺伐之地，酒樓茶肆卻甚少出入，所以無從比較。

「這位公子好眼力！」小二先行了個禮，又道，「我們這裡的桌椅，都是上好的黃花梨，牆上字畫，也都出自當今國手！從用到吃，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味道又是天下第一，而且價位和其他酒樓差不多，絕對是物有所值！」

「天下第一么？」瀅泓有些懷疑的掃視了一眼，有些不屑一顧。或許是這些人沒有什麼見識！她的眼落在了一個微胖男子身上，石隨！如果這石隨也認為這味道天下第一，還有幾分可信！

「二位，要點什麼？」小二麻利的將乾乾淨淨的桌子又抹了一遍，又倒好茶水問道。

「那是什麼？」司命看瀅泓盯著石隨，便指著石隨面前的一份菜肴問道。

「那可是我們這裡的招牌菜，就叫天下第一味，來這裡吃飯的人，必點此菜！吃了還想吃，不吃睡不著！」小二賣力的介紹。

「那就先來一份這個，再來一壺最好的酒！」司命說道。

「好嘞~天下第一味一份，天下第一釀一壺~」小二吆喝起來。

石隨已經開始試菜，他先閉目聞了聞，這菜香四溢，再仔細看了看食材，又用筷子在菜中細細翻找，做完了這些，才夾了菜，放入口中細細品嘗。剛咽下去，便瞪起雙眼，張口稱讚到，「好吃！真是好吃！不愧是天下第一味！」說著便風捲殘雲，頃刻間將這菜一掃而光。

「有問題！」瀅泓司命對望一眼，這石隨好歹是御膳房之首，每日各種美味佳肴，絕不至於饞嘴成這個模樣！

「兄台可點評一番，這菜好在何處？」司命笑著問道，分明是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這……」司命說了一句話，這石隨的眼神已經恢復正常，他方才確乎覺得這菜極為好吃，但好在何處，他為何又沒有半分印象？「怪了，我素日也時常點評各種菜式，今日竟說不出哪裡好來！」石隨的眼神有些暗淡，面上也現出愁容，「這怎麼辦？」哪裡好都說不出來，怎麼做出這味道來？他想了想，只覺得非常奇怪。這菜，只覺好吃，他仍是想吃，卻全然不知味道。菜中所用食材調料，他吃之前也一一辨別了出來，並無什麼奇特的東西。

「他覺得好吃，也想再吃，卻連味道都不知道！」司命能聽凡人心聲，依言相告。

「我來試試！」菜已經上桌，瀅泓取了筷子伸向盤子，司命慌忙阻止，「且慢！」萬一吃出什麼問題，他可擔待不起！筷子在公主唇邊停了下來，她皺皺眉頭，「這菜有一絲腥臭味！」

「腥臭味？」司命的鼻子幾乎貼上了盤子，還是沒有聞到什麼腥臭味，「許是我修為不足，聞不出來？」

「那邊的也有！」瀅泓原本懷疑是自己這盤有些問題，起了身在酒樓內走了一圈，其他桌上的天下第一味也都有些許腥臭味。這並非錯覺。這菜，並看不出什麼端倪。看到石隨仍獃獃的坐在那裡，一副頹廢的樣子，似乎遇到了什麼難事。

「石隨可是遇到什麼難題？」瀅泓問道，這石隨畢竟對她有教授廚藝之誼。司命掐指一算，道，「那皇帝讓他做天下第一味，若是石隨做不出那味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會被打頓板子，留個殘疾！」

「你這麼編排的？」瀅泓斜著眼問道。

「非也！」司命說道，「此人一生雖無大富大貴，卻是安康順遂之命，並無此劫，只是這酒樓來的蹊蹺，干擾了這些人的命數。」此事，司命要先查出點頭緒，才好向天帝請旨。

「此人與我有教授之誼，我絕不能袖手旁觀。」瀅泓說道。

「公主打算怎麼幫？」司命有些好奇，十分擔心公主直接將店中的膳夫屈打成招。

「把他扔進后廚，料想經得一日，定能看出端倪！」瀅泓說道。

「此法聽起來不錯，后廚是酒樓重地，外人可不好進！」司命說道。

「他們看不到不就行了！」瀅泓看石隨垂頭喪氣的出了門，便跟了上去，叫住石隨。

「二位公子，可是叫我？」石隨並不認識眼前之人。

「我們是方外異士，見你最近有血光之災，特來化解。」沒等瀅泓開口，司命搶先答道。

「沒錯，我們是來幫你渡劫的！」瀅泓趕緊順著說了下去。

「真是活神仙！在下石隨，眼下確乎是有血光之災，還望活神仙搭救！」石隨立刻跪了下去。他上有老下有小，是一家的支柱，不能出事！

「我知道你要學那道天下第一味，如果我幫你隱了身，讓你在後廚呆上一日，你可能做出那個味道？」

「能！即使他們有秘制調料，只要能拿出一點來，我也能辨別出來，再調配出一般無二的來！」石隨說道。

「不錯！果然是個人才！」瀅泓笑道，「我立刻帶你前去，若得了那秘制調料，你分我一半，可好？」那秘制調料，也許就是臭味之源，或許和什麼精怪妖魔有關。

「二位如能援手，就是石隨的恩公，再生父母，莫說一半，全給了恩公，再給恩公寫出配方來，也是應當的！」人要知恩圖報，他石隨懂。

瀅泓也爽快，直接捻了個訣將石隨隱了身，拎著便塞到了后廚之中，這石隨看到身邊之人來來往往對他視而不見，知道自己確實隱了身，心想自己真是遇到神仙了，穩了心神，便開始偷師。

「這番，還要謝過公主！」司命說道。這凡間莫名多出一個酒樓，還真難以探查，看來比較棘手，公主願意一同，實在是幫了他的大忙。要知道這一個酒樓每日來來往往那麼多人，若是不能及時查出原委，這人間氣運巨變是必然的結果，他到時就不勝其煩了。

「客氣！」瀅泓只是愛多管閑事罷了。四處逛了一日，待那石隨出了酒樓，看到石隨面有喜色，便知他得了手。二人方才現身，石隨立刻跪倒在地，「多謝恩公！石隨已經得了秘制調料！今日就回去試做一份，還請二位賞光！」

「秘制調料呢？」石隨立刻從懷中摸出一個袋子，裡面有一撮黑色閃著亮光的東西。雖然他還沒有看出來是什麼，但宮中多有博學大儒，想來也不是難事。

「好臭！」瀅泓一手捂著鼻子，一手用摺扇指著這所謂秘制調料道，「定是這個東西有蹊蹺！」

「還是沒聞出來！」司命又湊上去聞了聞，「沒什麼味道！」

「恩公可認得？我熟知數百香料，卻從未見過此種，想來破解，也絕非一日之功！」石隨神色有些凝重。

雖然極為嫌棄，瀅泓還是將手伸了過去，想接過袋子仔細瞧上一瞧，那撮黑亮的東西靜如有生命一般，忽地一下子竄了出去，瀅泓沒注意腳下，尖叫一聲趔趄了幾步，還好沒有摔倒！那撮黑亮就停在地上，瀅泓又向前走了幾步，那東西便也向前移了幾步。

「這東西是什麼妖物？」瀅泓說道，「似乎怕我？」

聽到妖物二字，石隨嚇得兩腿發抖，臉都白了。

「莫怕，你我既然有緣，我也不會不管你，你回宮自說已經知道天下第一味的做法，只是其中的秘制調料要一個月才可配出，一月之後，我必定將此事查明！」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石隨也不要那秘制調料了，跪拜之後便飛也似的逃走。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司命對妖魔之物見識有限，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這東西，定是害人之物！要怎麼處理？」瀅泓自言自語道。

「燒了！」身後傳來一個清朗之聲，瀅泓一看，身後乃是一個老道，生的是仙風道骨，身上也確實隱隱透出仙氣，並非凡人。

「你是誰？」瀅泓問道。

「區區人間散仙，不值一提！」那老道指著那撮黑亮之物道，「此乃魔蠱，雖然你能覺察異樣，聞出臭味，也能使尋常魔物退避三舍，但也不可掉以輕心。」說著便引了三昧真火，將那魔蠱燒得一乾二淨。沒想到這老道還可以駕馭三昧真火！瀅泓看這人氣度，又嗅到他身上似有暗暗香氣，覺得很是熟悉，一時間卻不記得哪裡見過聞過。

「這魔蠱是何物？」司命問道。

「是魔界毒蟲，原本只是吸人精血，只是這些蟲卵，已經被魔氣煉化，可傳播魔毒，此外，這魔蠱還下了咒術！」老道耐心解釋，只是看著司命，並不看那瀅泓。

「原來如此！」怪不得石隨覺得這菜好吃，卻說不出所以然，司命又道，「這魔蠱放在菜中，豈非眾人已經中了這魔蠱之毒？」

「到時豈不是要天下大亂！」瀅泓神色一凌，她想到天兵天將中毒之事，若是這些凡人都成為魔兵，後果不堪設想！

「我自有克制之法。此事雖有些棘手，但仍是凡間之事，二位仙人還是先行返回天界，剩下的有我。」老道雖然語氣仍是淡淡的，瀅泓卻仍聽出了關懷之意。

司命雖仍是不知眼前是誰，卻能感到此人乃是仙界非同一般的人物，便立即拜別道，「多謝道長相助！我等便依言返回！」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好不容易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怎麼能就此離去？況且這道長，定有什麼秘密，她非要揪出他的身份！

「這……」道長要讓公主回去，公主不肯回去，兩個人，他司命星君都得罪不起！

「但行無妨。」道長淡淡說道。聽了這話，司命星君立刻打道回府。

「道長接下來如何打算？不如你我一起！」瀅泓道。

「老道獨來獨往慣了！」那道長說著便欲離去。

瀅泓忽地一喜，道，「白念離！我知道是你！還是變回來吧！這樣可不好看！」這道長身上，分明是有一股梨花香！除了千梨山，哪裡的梨花能有這麼香？

道長微微一怔，身上一道白光閃過，便化作了白念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