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競價
「洛娘子，還沒好嗎？哎呀，這今日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來了不少。你可趕緊些吧。」崔媽媽又在門外催促了。
「走吧，小曳。」該來的終歸免不了，既如此，那還是去面對吧。
「是，洛娘子。」小曳替我開了門，引著我向外走去。
我雙手捧著琴，長長的白色飄逸襦裙裙擺隨著我一步一旋渦，襯得我格外的步伐輕盈，腰肢仙裊。
待從後台登上了檯子，發覺檯子前有一大塊帷幕遮擋著我的位置，但這帷幕的材質是白色薄紗，也不全然能遮擋住，有點半透明，忽隱忽現，看來崔媽媽想做個懸念，好勾得那些恩客一擲千金。
我擺放好琴，端端跪坐好，等待著崔媽媽的指令。
崔媽媽站到了帷幕前，好似打了雞血般對著底下熙熙攘攘的客人們大聲說著：「諸位，諸位尊客久等了，今日，我們天香樓新來的清倌洛娘子，要為諸位登台獻藝，今日亦是給她開臉破身的日子，還望諸位多多捧場啊！」
「瞧都瞧不清楚，會不會是個不能看的，哈哈......」一個男子的聲音蓋過了眾人的。
「就是啊，崔媽媽得讓我們瞧瞧，這洛小娘子是好是孬一見就有分曉了啊。」另一男子也大聲嚷嚷起來。
......
聽了底下的煩雜聲，崔媽媽使勁的對我使著眼色，我無奈的嗤笑一聲，就開始行雲流水般撥弄起琴弦來。
我的琴聲一起，台下頓時鴉雀無聲。
琴聲時而低轉委婉似竊竊私語，時而高亢挺拔似巍峨高山，時而緩緩又如流水潺潺，時而激昂更如千軍萬馬呼嘯而過......
我的思緒已和這琴聲融合在一起，超然紅塵，凌駕於萬物之上，目空一切。
隨著最後一個低沉的音，我結束了這首曲子，台下依舊一片寂靜。
一陣清風徐來，吹起了我眼前的薄紗，我似看見了台下有熟悉的影子。
突然台下的人群像炸開了鍋。
「崔媽媽，你開個價，這小娘子我要了。」一個粗獷的嗓音響起。
「本大人還沒開口呢，這小娘子琴藝高絕，剛風吹起紗幔，我可瞧見她的模樣了，真真是天仙下凡啊，如此色藝雙絕的小娘子豈能被你這糙漢子污了去。」
「怎麼，劉達，你不怕你家的母老虎了？」
「你說什麼？李大頭你再說一遍試試!」
「依我看你倆都不配。」
「什麼配不配，這小娘子亦不過是個娼妓，誰開價高誰得。」
「哎，哎，別吵，別吵，都聽崔媽媽的......」
.......
「承蒙諸位尊客捧場，既然大家都有意向，按照我們天香樓的規矩，不如現在開始競價，價高者得。」崔媽媽一臉的桃紅色，興奮不已，頓了一頓，接著道：「這洛小娘子開臉底價是百金。」
「娘子你瞧崔媽媽那財迷心竅的模樣。」小曳在我耳邊低語。
「小曳，莫胡說，仔細媽媽聽見了。」小曳還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率真而可愛，只是有時說話不注意，常被崔媽媽罰。
「哦......」小曳連忙捂起了自己的嘴。
也許等小曳長大成人了，也會褪去青澀和直率，變得世故圓滑，亦或許如現在的我一般，只是一具軀殼，沒有靈魂，沒有喜怒，若行屍走肉般活在這個世上。
台下的競價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不過我也聽見了不少抱怨聲。
「這天香樓真是揮金如土的地方，連買個雛的初夜都要百金起價，嘖嘖.....」
「我等也就只能看看熱鬧了......」
......
「有郎君已出價到八百金了，還有更高的嗎？」崔媽媽的說話聲已抑制不住的顫動起來。
「我出一千金！」熟悉的聲音響起，我透過薄紗向台下望去，一個瘦削挺拔的白衣少年堅定的立在人群中，雙手抱劍，輕風拂來，薄紗翻飛，我看到了一雙月亮眼正目不轉睛看著我的方向。
果然是秋月，他來了，他是來帶我走的嗎？
「這位郎君出一千金！還有嗎，還有郎君要出價的嗎？」崔媽媽在帷幕前走來走去，激情彭拜不已。
「我家主子出五千金。」閣樓雅間「夢竹」的看台里傳出一個稚嫩的童聲。
人群中響起一陣陣抽氣聲......
「哈哈.......看來，這洛小娘子果然是天姿玉貌，引諸位郎君競折腰，今日我也要爭上一爭，我出萬金！」
這話一出，眾人瞬間安靜下來，紛紛朝著聲音的出處，閣樓雅間「鏡月」的看台望去。想一睹這一擲萬金的人究竟是誰？
就連崔媽媽也呆怔在原地。我心中暗嘆，這萬金就算將整個天香樓買下也綽綽有餘，更遑論只一女子的初夜。估摸著崔媽媽是開心傻了。
不過崔媽媽應是見過大世面的，她很快就朝眾人笑道：「樓上這位郎君出萬金，該是今晚的最高價了，洛小娘子非他莫屬了。感謝各位尊客捧場！來人趕快去準備準備......」
「哼，崔媽媽這話是不是說的有些過早？」雅間「夢竹」里響起好聽的男聲。
「這位郎君....似還要加價？」崔媽媽不可置信的道。
「我出三萬金！」
崔媽媽直接倒地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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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崔媽媽命了幾名婆子換上了大紅喜服，還蓋上了喜帕子，端坐在榻上，等著那出了三萬金的恩客到來。
崔媽媽臨走時，抓著我的手樂的合不攏嘴：「我在這天香樓待了十幾年，還從沒見過這麼豪氣的主，娘子你是個有福的。」
不過她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得，有些感慨：「小娘子啊，咱們做這一行的，也是沒辦法，今兒個，你就當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吧。」
我聽小曳說過，崔媽媽也是從妓子一步步走到現在的，雖然不是老闆，但在天香樓，她也是說一不二的主，今日她這麼說，也必是憶起了傷心事，畢竟妓子再怎麼有錢有勢，也是最下等的奴隸，沒有任何地位，能爬到天香樓二把手也是不易。
大紅的龍鳳呈祥喜燭，搖搖曳曳，我的心卻異常平靜。
「吱呀——」有人進來了。
「聖女，屬下來遲，屬下現在就帶您走。」他果然是來帶我走的。
他上前握住我的手腕，我平靜無波的心起了漣漪，可我仍使勁的掙脫了他的手，我不能拖累他。
「秋月，你走吧，你帶不走我的。」我揭下帕子，心一酸，他好傻，崔媽媽如何會放過我這棵搖錢樹。別說我的屋外，就是整個天香樓都被護的密不透風。這天香樓能在亂世中屹立不倒，怎會輕易讓一個妓子逃跑。
更何況若是我逃了，又能去哪？在我沒說出秘密前，夜宸宮裡的賀蘭樾會放過我？
屋外響起一陣喧鬧聲，「大人，您慢點，慢點，洛小娘子跑不了！」
秋月看著我焦急不已：「聖女，再不走就來不及。」
「秋月，現在的我如同廢物，你一人尚可脫身，帶著我只會拖累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任何人佔了便宜，你快走。」
我將秋月推至窗口，秋月看了我一眼不舍的離去。
我回身蓋上喜帕，又端坐在床榻上。
「小娘子你在哪呢？」好聽的帶著幾分醉意的男聲飄來。
「大人，奴在這。」我的聲音聽起來嬌媚無骨，風情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