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比琴（二）

琴音戛然而止，我心中鬱悶不已，靜靜的看著他，難道連老天都是站在那他邊的？

賀蘭樾緩緩的抬起手臂，從自己的袖中掏出帕子，抹去唇上的血污。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不忘保持形象，真是不服也不行。

歇了一會後，他慘白的臉色緩和不少，「聖女方才所彈可是《高山流水》還有......咳咳咳......」他一陣咳喘，鮮血又從口鼻處湧出來不少，連我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了，難道是我下手太狠了？他的武功內力何時變的這麼弱了？況且我也只用了六七分內力而已，若是用盡全力，只怕他現下已見了閻王。

「咳......咳咳，還有，《月煞》！」他繼續答道，棕眸凝視著我，等待著我的回應。

我心下一驚，他如何得知我獨創的《月煞》！

《月煞》乃是我八歲時，因李越掉下懸崖后，我心中憤懣不已去找大師兄報仇，卻因功力不敵失敗后，潛心修鍊內功，最後與琴音結合所創。

后再去找大師兄報仇，卻被告知他人已被驅逐出夜宸宮，多年來我一直在探尋他的消息，可到現在依舊一無所獲。

正是那一年，我的琴殺技讓夜媚兒滿意了，我正式取代了她成為了新一任聖女。

可真正見過我使用琴殺技的人寥寥無幾，賀蘭樾如何得知？

他不過是夜媚兒的外室弟子，每年也就那麼幾天會來夜宸宮後山的一個小木屋跟著夜媚兒學藝，期間是不允許任何夜宸宮的弟子上山，包括我也是不被允許。

李越走後沒多久賀蘭樾又來到了夜宸宮，那時除去練功，我日日都到後山懸崖邊呆坐，連這個規矩都忘了，下山時路過小木屋看到夜媚兒正在教賀蘭樾練劍，才發覺自己犯了禁忌，立馬躲在木屋前的一顆大樹後面，因為好奇就仔細的瞧了瞧賀蘭樾，他和李越一般大小，十歲左右，但是他的功力明顯看起來比李越差了不止一星半點，而且身子看起來有些孱弱，但是夜媚兒望著他的目光卻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如水。看到夜媚兒這一臉的慈愛，我的心中更是難受，所以很快就離開了。

沒過幾個月夜媚兒死了，賀蘭樾就再也沒來過夜宸宮，我也沒有聽到過有關他的任何消息。卻不想會在太守府再次見到他，他和我所見過的幼時的賀蘭樾差別很大，反而和李越有了些許的相似，因此我才會病的晃了神，在他的宅子里喊出了「越哥哥」。

「沒錯，確實是《月煞》，只不過我所創的曲子，賀蘭郎君從何得知？」我面對著他，探究著他的神情。

他淡淡的看著我道：「《月煞》為誰所創不重要，我從何得知的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猜出了曲名，對否？」

他總是有這個本事將我激怒，也總是有這個本事讓我想對他下狠手！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煩躁憤怒的心平復下來，「沒錯，這一曲本聖女輸了，我會帶你去見夜媚兒的靈位，現下輪到你了。」輸就是輸，該有的風度我不會丟。

他艱難的站起身子和我交換了位子后跪坐定。伸出的手輕輕顫著，但在接觸到琴弦后，卻像是得到了某種力量庇佑，整個人煥然一新，他的神情變得淡然自若，從他指尖流淌出來的琴音節奏緩慢悠揚，清麗委婉，似帶著一股濃濃的深沉憂傷，壓抑痛苦讓人聽之忍不住潸然淚下。

我似看到了夜媚兒在抽我鞭子時的狠厲決絕，又似看到了李越落入懸崖時我的無助痛心......

漸漸的似乎歡快起來，像是被束縛住的人看到了自由的希望，感慨光明的來臨！

我看到夜媚兒也用溫柔如水的慈愛眼神對我說：「孩子，不要怕，我會慢慢教你的。」

我看到完好無損的李越點著我的鼻尖，嗤笑著對我說：「小溪兒，我騙你呢，我才沒那麼容易死！哈哈......」

.......

滴落的淚，濕了衣襟.....

一曲完畢，我仍沉浸在他的琴音里無法自拔.......

我徹底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