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諾千金

第78章 一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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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警笛聲,耿衛彪站了起來,他知道這是左嘉嘉來了。左嘉嘉已是積習難改,動不動就拉警笛,耿衛彪說了她好幾次,總是不奏效。

「怎麼回事?」俞大慶聽到警笛聲,滿腹狐疑地問,他的話未落音,只見門外來人了。

「彪哥,喝好了沒有!我們來接你了!」從大門風風火火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二中隊的探長左嘉嘉,後面還有黎小牛。

上官致遠看到黎小牛他們兩人頗有點驚異:怎麼他們也來湊熱鬧了?

此時,一眾賓客都在胡吃海喝,裡面人聲嘈雜,站在側門兩股戰戰幾欲先走的俞大寨根本沒聽清進了大門的左嘉嘉說什麼,看到耿衛彪一站起來,就想,果然是一夥的,快跑!他心裡一慌,身子由於慣性往門外一傾,卻被門檻給絆倒了,那一百五十多斤重重地摔在側門外的泥地上。

「你丟不丟人!大喜的日子,把酒瓶給摔碎了,把自己摔成這個樣子?」俞援朝聽到酒瓶碎裂的聲音,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左嘉嘉和黎小牛進了大門,這邊側門俞大寨一眨眼的功夫先摔了酒瓶后摔了自己。

這倆人是來接耿衛彪的,從他們的神情上來看根本沒有什麼惡意。俞援朝把這個不爭氣的侄子俞大寨扶了起來,堂屋裡喝酒的人大都沒怎麼注意到這個意外的插曲。

「都怪我爸,整天叫我提高警惕保衛自己。我這一天到晚都是綳著神經,一聽到警笛聲就慌了神,再說這警車朝我們家院門衝來,擱誰都心慌。」俞大寨道。

「你說你整的那叫啥事?如若不是我在學校當校長罩著,你早就蹲大獄去了。搞得不好,我都要受你的牽連!」俞援朝見這個不爭氣的侄子就頭疼。

「怎麼回事,摔著了沒有?」章玲玲在廚房裡幫忙,見這邊俞大寨出了狀況便過來了。看得出來她對俞大寨還是蠻關心的。

「都是當爸爸的人了,做事這樣毛毛糙糙的,你可得多向玲玲學習!」俞援朝也是奇怪,這樣一個德行,居然讓他找了個賢惠的老婆。

「叔,你去忙,大寨我來照顧。」章玲玲對滿臉不悅的俞援朝說。

俞援朝看到章玲玲,氣就消了大半,真是難為這個孩子了,碰到大寨這個混帳東西。在他眼中章玲玲聰明伶俐,說話得體善解人意,可不知怎的就看上了這個二愣子的侄子。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俞援朝不知怎的,腦海中居然冒出了這句話。

「老婆,幫我揉揉,這一跤給跌的,他娘的,都是那個三八婆女警察,好端端的來喝酒不就得了,拉個什麼警報,是發情了還是咋的。」俞大寨爬起來一屁股坐在側門的門檻上,朝堂屋裡掃了一眼,見那女警和一個高個子男警察已經被賴天陽招呼著已端坐在酒席上。

「你說你好端端的跑啥,是不是幹了啥虧心事?」章玲玲幫俞大寨揉捏著,心裡有了疑惑。

「我可是天天交公糧,你可別不知足,換了第二個,有我這麼棒的身體嗎?」俞大寨很是享受被老婆這樣按摩揉捏,他不停地朝左嘉嘉張望,毫無顧忌地說,「嘿,你還別說,這女警花長得還真有點意思,該長起來的都長起來了,這要是脫了衣服保准性感。」

「你省省心吧,你還以為是我這樣的弱女子啊,人家可是個警察,你有這色心也沒這色膽!」章玲玲已經習慣了俞大寨在自己面前談別的女人,這人一天不談女人,他會渾身難受。

「老婆提醒得是,這娘們可不是鬧著玩的,整天舞刀弄槍的。」俞大寨知道天高地厚,這威風凜凜的女警察,既不是他老婆,也不是班上的小女生,搞得不好桃子吃不到把嘴搞歪了

正在俞大寨過著嘴癮的時候,他看到那女警察居然朝上官致遠的座位走了過去。敢情這英姿颯爽的女警對上官致遠有意思啊?

上官致遠其實早就看到左嘉嘉了,但是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和左嘉嘉打呼,說確切點,應該是不好意思和黎小牛打招呼。

「致遠,你怎麼在這裡?」左嘉嘉見到上官致遠頗有點意外,她只聽說上官致遠在一個山裡代課,不曾想在這裡遇上了。

「嘉嘉,我們去外面說吧。」上官致遠見裡面比較吵就提議說。

倆人從側門出去到了院子,俞大寨瞪大眼睛看著左嘉嘉和上官致遠在他面前走過。他在想,這上官致遠和這個女警有什麼瓜葛?這上官致遠該不會舉報我吧?

「嘉嘉,剛才是你拉警笛啊?」上官致遠看到院子里的那輛警用吉普車就說,「你可把人給嚇的。」

「剛才在路上遇到堵車了,情急之下就拉了警笛,總不會把你給嚇著了吧。」左嘉嘉見上官致遠心情好像還挺輕鬆的,手裡還拿著兩本書,這精神狀態不錯啊,不是聽黎小牛說致遠精神出了問題的嗎?

「我倒是沒嚇著,你可把他嚇著了。」上官致遠朝仍坐在側門上的俞大寨呶了呶嘴。

「他怎麼了,膽子這麼小啊,拉個警笛就給嚇著了。」左嘉嘉有點不解,她朝側門門檻上坐著的俞大寨望了望,不知道上官致遠神神叨叨的想說啥。

「我們言歸正傳吧,你跟我想說什麼?」上官致遠道。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我只是想跟你隨便聊一下。作為校友,我也是關心一下你。」左嘉嘉本來有許多話想對上官致遠說,可不知怎樣說,她生怕一不小心會傷了他。

「嘉嘉,你但說無妨,不用繞彎子。」上官致遠道。

「哦……是這樣,你和米瓊現在還好吧?」左嘉嘉這句話看似多餘,其實也是投石問路。

「我都這樣子了,我們不就那樣嗎!」上官致遠聽到『米瓊』兩個字,內心是一陣刺痛,「那年,我去米瓊家,不是你做的信使嗎?她媽媽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你說我還能怎樣!?」

「致遠,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真的,我向你道歉!」當年,左嘉嘉弄巧成拙無意中成了米瓊媽媽的「幫凶」,讓兩人的關係出現裂痕,她心裡就一直有點愧疚。

「你又沒有做錯什麼,跟我道什麼歉?我們還是說點開心的吧,不要搞得這麼沉重。」上官致遠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致遠,我也不知道怎樣說,其實,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是知道的,我這人不做作。有一件事,我覺得作為朋友還是要跟你講。」左嘉嘉看上去十分的誠懇。

「什麼事,有這麼重要,勞你左警官操心?」上官致遠道。

「你知道嗎?黎小牛又在追米瓊了!」左嘉嘉說。

「哦……是這事啊……他們讀鄂南高中時就認識了,後來又一起在武漢上學,很正常,很正常!」上官致遠說,確實這個事情在大家心中是個公開的秘密,可那時米瓊說了,她對黎小牛沒感覺。

「這回不一樣,我們畢業出來實習也快一年了,黎小牛這次是專程到武漢去找米瓊。」左嘉嘉沒想到上官致遠語氣這樣輕鬆,她已經意識問題的嚴重性了。

「是嗎?專程到武漢,專程到武漢……我在哪裡?我在俞家溝……」上官致遠喃喃道,突然心中一陣顫慄,「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嘉嘉!米瓊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是你不愛米瓊了,還是米瓊已經不愛你?你們是怎麼了?」左嘉嘉知道自己這話問得毫無道理,可他們彼此雙方原本就是相愛的啊。

「嘉嘉,我們又繞回來了,往事不堪回首,我們不提也罷,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吧!一提起這些我內心只有痛苦!」上官致遠道。

「致遠,我是真心想幫你,可你為什麼這樣抵觸?」左嘉嘉道。

「你幫我?」上官致遠說,「與其說是幫我,不如說是你害怕失去黎小牛!」

「致遠,你說得沒錯,我是害怕失去黎小牛,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這兩件事本來如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它們并行不悖共存共榮。」左嘉嘉直言不諱。

「你到底是想幫我,還是想讓我幫你?」上官致遠道。

「說是你幫我也說得上,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世上只你才能拽得住米瓊的心!」左嘉嘉認定黎小牛了,她從上官致遠和米瓊兩人的危機中看到了自己的潛在威脅。

「好了,我懂!我懂!都說女人是感性的動物,可你左嘉嘉就把感情厘得這樣清。只是我已經不需要你的幫助了,至於你和黎小牛,我也幫不了!」上官致遠說著就要走,他側向一邊用手把頭支在吉普車上,只見章玲玲把俞大寨打碎的瓷瓶碎片倒在了院子的角落。

上官致遠想找個地方靜一靜,自米琪走後,他大病了一場,病好后心如死灰,可現在左嘉嘉又在把他拖向痛苦的深淵!過了好一會兒上官致遠道,「嘉嘉,我也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和米瓊的關係就像那打碎的廉價瓷器,已經沒有修復的價值了。」

「致遠……不是我說你,你有時太自卑了!米瓊對你是一片真心!你這個樣子米瓊知道了會很痛苦的!」左嘉嘉看到上官致遠那痛苦不堪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的話究竟是哪裡說得不對,雖然她夾雜有私心,可她也是真心想幫致遠和米瓊修復關係。上天真是會捉弄人!本來,上官致遠要是在部隊考上軍校,兩人關係還有修復的可能,可後來上官致遠在部隊默默無聞的回來了,她連彌補過失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們去吃點飯吧!裡面已經開始吃飯了。」章玲玲過來招呼兩人了,她也順便想聽聽兩人在說什麼。

「致遠,馬上就要放寒假了,等米瓊一回來,我就把她帶到富河村去,我和米瓊一定幫你們富河村再搞一個春節聯歡晚會,也算是彌補我當年的過失!」左嘉嘉誠懇地說,「這次我一諾千金!」

「嘉嘉,謝謝!謝謝你!我們進去吃點飯吧」上官致遠支撐不住了,春節晚會,他現在哪有這種心情?他太累了!

左嘉嘉揀自己喜歡的菜吃了幾口,扒了幾口飯就催促著耿衛彪出門。可是黎小牛卻和賴天陽喝得天昏地暗。

黎小牛用眼角乜斜著看了一眼那邊的上官致遠,又和賴天陽喝起酒來,他其實知道左嘉嘉和上官致遠出去,就連談話的內容他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可這上官致遠又能怎樣?米瓊寒假回來一準得來找他這個小牛哥。

黎小牛和左嘉嘉剛從半壁鎮到朝陽鎮,就聽說是有人在石牛鎮陽山煤礦敲詐並引發了鬥毆。這夥人黑白通吃,不但敲詐黑礦主,對正常作業的合法礦主也形成了干擾,他們瘋狂盜竊變壓器、雷管和炸藥等礦上設施和財物,直裸裸的威脅他們的人身安全和當地社會穩定。

改革開放后,位於湖北和江西交界處的石牛鎮陽山村,是當地海拔較高的山村,村中原有居民近500人,村民以種植小麥、玉米、水稻為生,生活得其樂融融。但是這種寧靜的生活到了九十年代已經不復存在。

上世紀60年代,一支地質勘探隊在石牛鎮陽山一帶發現了煤礦,這個發現徹底改變了陽山人的生活。1986年後,設備簡陋的小煤窯在陽山周圍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被稱為「黑金」的煤碳催生著巨額財富效應,同時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農閑時節,到礦上挖煤,成為陽山人主要經濟來源。

但是,好景不長,這種掠奪式的無序開採對當地的生態環境和地質結構造成了極大的破壞,許多地方出現水源枯竭和地表沉降。

1993年3月中旬,陽山村唯一的水源地乾涸,調查顯示系地下採煤所致。專家建議礦山應保留防水、隔水煤柱,控制採掘進度,個別小煤礦就停止了開採。政府行政干預還沒有產生效果,煤碳市場煤價應聲走高,這樣一來非法小煤窯不減反增,有的乾脆完全轉入地下隱蔽狀態,和政府安監部門玩起了躲貓貓。

到1998年,陽山的煤礦已多達70多家,這70多家煤礦大多是無證開採。這些無證開採的小煤礦本來就是政府打擊的對象,所以受到敲詐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聽說為首的這夥人就是賴天光,左嘉嘉本想和耿衛彪談一下這個情況,見賴天陽在場又不好聲張。

黎小牛其實也巴不得脫身了,只是他被賴天陽纏上了,已不勝酒力的賴天陽似乎和他耗上了,對他分外的熱情。

賴天陽看到左嘉嘉和黎小牛,心裡就有不祥的預感,這幾個人肯定是沖弟弟天光來的。其實,天光一直在石牛鎮陽山一帶活動,他早就知道了。

有一天深夜,被石牛鎮派出所追得東躲西藏的賴天光跑到了山茶中學找到在這裡教書的哥哥賴天陽,著實把賴天陽給嚇了一跳。

「天光,你這是何苦?走條正道不好嗎?」賴天陽想不出什麼話來勸弟弟,其實,他自己性格中也有不羈狂放的因子,所以,這血脈相連的同胞兄弟總是有許多相似之處。

「正道?啥叫正道?你這就叫正道?哥,不是我說大話,你這點工資都不夠我塞牙縫!」天光說著,問賴天陽要了一根煙。

賴天陽抽了一根白沙煙給弟弟,沒想到賴天光又是一通奚落:「這煙,我壓根兒就不抽。」

「我去俞校長那兒買包阿詩瑪吧。」菊子說著拿著錢出了門。

菊子出門后,房間是一陣沉默,賴天陽知道天光至少抽十元錢一包的軟裝紅金龍或是阿詩瑪、紅塔山。但是天光哪裡會想到自己白沙煙都抽不起,這還是前一陣子和王亦斌賣了那一百多斤油茶才讓手頭活泛點。想到這裡,賴天陽臉有點發燒,自己乾的這事難道就是正道?說出來,說不定弟弟天光都看不起自己。

「天光,哥也勸不了你,你自己注意點,別仗著自己有一身功夫就逞能,有些時候,該示弱的時候還是要示弱。我可是聽說這個派出所的所長是個自幼習武的武術行家。」賴天陽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栽在這深山裡。

「那個所長啊,我和他交過手,如果不是懼怕他手裡有槍,他未必佔得了上風!再說這石牛鎮藏在這幕阜深山,是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現在陽山一帶到處是煤礦,那些煤老闆一個個肥得流油,老子認定在這裡混了。」天光眼裡灼灼發光。

「天光,我可是聽說那個黎小牛要來這裡當所長了,這黎家你可得當心點!」買了煙回來的菊子在一旁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黎小牛可不是個善茬啊,他可曾是省公安系統拿過散打冠軍的主。」賴天陽接過菊子話茬說。

「哥,怕他做甚,我們賴家人也是不好惹的!那晚上,就他黎小牛,還有刑警二中隊那幾個人,也想去抓我,哼!他們這些警察心裡都怕著哩,一個個惜命得很,哪裡比得了武警。我是誰?我是賴天光!」賴天光這一夜就睡在菊子的理髮店裡。

第二天,賴天光離開的時候留下了兩千元錢和一張便條:哥,這點錢留給你們,主要是想你帶嫂子去大醫院瞧瞧病,早點給我生個大侄子,弟天光。

天光,哥哥一定生個兒子,我一諾千金!看到便條和錢,賴天陽眼都潮濕了,他暗暗下了決心。

賴天陽勸不了弟弟,今天見到黎小牛,心又懸了起來,他不知道,他們這幾個人是不是進山抓捕天光的,他雖然已經喝高了,但想硬勸幾杯,好讓他們今天進不了山,然後自己再設法找到天光,讓他避避風頭。

由於天色已經漸暗下來,耿衛彪已經醉成了一堆爛泥,左嘉嘉和黎小牛見狀只好放棄了進山的計劃。他們把耿衛彪扶上了車,回了朝陽鎮。

客人漸漸散去,只剩下山茶中學的老師們,由於明天不上課,許多老師又聚在一起開始搓起麻將打起撲克來。上官致遠不抽煙也不嗜酒,自覺無趣,抬眼四望,他的眼睛又落在堂屋牆壁上的那篇文章上發起呆來,手裡拿著那兩本書《求索漫筆》和《王朔文集》,這是他今天最大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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