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孤帆遠影

第55章 孤帆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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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漢口六合路的工地,六樓依然是燈火通明。上官致遠正戴著安全帽赤膊推著一車廢磚頭在樓道里等電梯,電梯來后,他把車推進去,再到大樓的底層去倒掉。

現在上官致遠已經慢慢的習慣了這種生活,他推車的動作也十分嫻熟,由於長期這樣的體力勞動,他手臂上的肌肉顯得較發達,稍一用勁,肱二頭肌和三頭肌就會鼓起來。現在單從外形上看,上官致遠已成了地道的民工,唯一不同的是閑暇喜歡看點書,喜歡在工地八樓空蕩蕩的空房子里唱他喜歡的民歌和軍營歌曲,因為他覺得關上門后那就會產生一種很好的混響效果,再說在裡面也不用擔心吵著別人。

上官致遠把空車推進電梯返回六樓時,他發現給他裝車的孫中第不見了。上官致遠於是想到前天他在八樓的空房子練唱歌時看到孫中第貓著腰上了頂層,而頂層的小平房裡住的是工地食堂的炊事員,一個黃陂的姑娘。上官致遠想到這裡便一口氣跑到了八樓,還沒到頂層,他便聽到了小平房的男女打情罵俏的聲音……

房間里,孫中第光著身子壓在了黃陂姑娘的身上,鐵床架在搖晃著發著咯吱咯吱的聲音,接著是女人那種歡快的呻吟聲,還有孫中第粗魯下流近似謾罵的調情。這聲音混和在這仲夏的夜風中撞擊著上官致遠的鼓膜,在刺激著上官致遠的神經,撩動著他原始的慾望。上官致遠不由一陣燥熱,他不由自主的輕輕挪動了自己的腳步,順著窗戶的亮光向裡邊望去,裡面是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他沒有想到世上男人和女人竟可以這樣的赤裸相擁。難道這就是世人如此渴望卻又諱莫如深的性事嗎?

上官致遠下樓后總覺得自己幹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按捺不住要去偷窺孫中第。儘管他一邊自責,但是腦海中卻滿是剛才男歡女愛的場面,怎麼也驅趕不掉。帶著這種複雜的心情,上官致遠見到孫有福后竟有點不自然。

「你小子是不是剛才去看別人偷情去了,想女人不是?」似乎孫有福早就知道了孫中第的事,他帶著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說,「這樣看別人是不吉利的,怪不得你的運氣這麼差!」

上官致遠聽了孫有福的數落,不由是羞愧難當,臉紅一陣白一陣的,他覺得自己比偷情的孫中第更可恥,恨不得有地縫鑽進去。其實,孫有福自己也去偷窺過,他剛想接著挖苦上官致遠,這時有人在叫他,於是他就走開了。

幹完活后,洗過了澡,上官致遠就和孫中第爬上了樓頂,這是兩人每晚必修的功課。孫中第到樓頂來,他比較關注的是那個黃陂女孩子。此時,那房裡的燈還沒有亮。

夏夜的晚風吹拂著面頰,讓人顯得十分的愜意。極目四望,武漢三鎮燈火萬家,在近處可以看到橫跨武昌和漢口之間的武漢長江二橋,那是一座才通車兩年的拉索橋,就是在茫茫的夜色中,老遠也能看到橋的兩個主塔高聳挺拔,感受到整座橋雄偉的氣勢,流暢的線條。白天的時候,上官致遠和孫中第還在這裡以長江二橋作背景照了相。孫中第說他不是看中了那個長江二橋,而是二橋旁邊的湖北大學,因為蔣雯雯在那裡讀書。聽了孫中第的話,上官致遠這座樓的江對面就是湖北大學,他似乎明白了孫中第為什麼從金華到溫州再到武漢能呆在這個工地的緣故了,他是在等候,等候他往日的戀人,等候那段已經遠足的青春。然而他和蔣雯雯已經像兩條平行線,一條在武昌,一條在漢口,它們沿著長江的兩岸無論怎樣延伸,可永遠不能相交。

「致遠,你到現在還是個雛,你沒有干過那事,沒嘗過女人的滋味。」江城的夜空,星光閃爍,上官致遠看著滿天星斗無限惆悵,孫中第在他耳邊如是說,「我可是嘗過強姦的滋味,哇,簡直是太刺激了。你就說那黃陂女孩,我上次為幫你還打過她的父親,沒想這女人都是悶騷假正經,硬是讓我給上了。當第一次我摸到她房裡去的時候,她剛洗好澡,我在後面捂住她的嘴,就是不讓她喊,可沒想她狠狠地咬了我一口。」孫中第把右手的中指伸了過來,極力佐證他的「罪行」,「這一下,咬得我一時性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她的衣服給扒了,可惜不是處女,不過也就是這嘗過男人滋味的女人,那才懂得享受。開始她還裝模作樣的反抗,接著漸入佳境,完全順從我的擺布,到了最後那叫一個浪啊,就像是發情的母狼……」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上官致遠已讀不懂孫中第,聽著孫中第那炫耀式的敘述,上官致遠只是說:「今天,是不是又要去啊。」話未落音,那間小屋的燈亮了。孫中第說聲,我要上戰場了,於是鑽進那間小屋。

不一會兒,房間里傳來男女的調笑聲,上官致遠想離開這裡下樓去,可他挪不動腳步,一種原始的衝動瀰漫整個身心。躁動的青春,隱秘的性事,美麗的星空輝映著城市的萬家燈火,上官致遠的心飛到那個在華山之巔的夏夜,那和米瓊激情相擁,瘋狂熱吻的時刻。他在渴望,渴望那濕潤的唇,渴望那青春的胴體,渴望探索那未知而神秘的領地。上官致遠把手伸向自己的短褲內,那裡早已生機勃發。他聽葛峰說過,青春期許多人會SY,可SY究竟是什麼感覺,上官致遠一直不知道。小屋子裡的動靜越來越大,那誇張的嘿咻,撩人的呻吟,飄到他的耳邊,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突然一種身體似乎要飄升的感覺,那是從未有過的快感,瞬間像電擊一樣襲遍全身,指間湧出一股熱流。當一切歸於平復,上官致遠隱隱約約有一種對自己行為的不恥,可那種感覺讓他又是終身的難忘。

「致遠,你還沒走啊,剛才你都聽到了。不過沒關係,和她也就是玩玩,這叫性,和蔣雯雯才是真感情,男女之間只有感情和性事完美結合才是愛情的最高境界,也就是靈肉交融身心一體。」孫中第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衣褲,「這輩子牢也坐了,女人也幹了,我還想嘗一下搶劫的感覺……」

聽著孫中第的一番言說,上官致遠無語,也可能是他還沒有從剛才無意識的**狀態中調整過來。他覺得或許是坐過牢的緣故,在工地上特別的野蠻,完全沒有在校讀書時的斯文個性和做派。

由於工地上的民工都來自天南地北,基本上都以籍貫地域而自成幫派,各幫派和施工隊之間經常打架鬥毆。而工地上打起架來往往是一擁而上,拿什麼東西的都有,磚頭、廢鋼筋、鐵鍬和木棍等什麼的,總之什麼順手就拿什麼。每次打起架來,孫中第都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孫中第整天說奸黃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漢川,他們和我們鬥智,我就和他們鬥狠。

由於富川縣來的人比較多,人多成精,所以每次都能把對手打趴下。作為施工隊包工頭的孫有福不由是叫苦不迭,因為每次鬥毆都要出藥費,他已經把孫中第視為眼中釘了。

然而,實際上工地上最傲氣的還是黃陂籍的人,因為老闆是黃陂人。工地炊事班的人都是黃陂人,特別是那掌勺的大胖子師傅總是神氣活現的,開飯時動不動就罵道:婊子養的!這已成了他的口頭禪。

有一次,上官致遠在打飯時去得比較晚。打了飯後,他發現菜盆只有一點殘湯了,於是上官致遠對「胖子」說:「我不吃了,把票退給我吧!」

「婊子養的,冇得這樣的事,不吃拉倒,票是冇得退的。」平是驕橫慣了「胖子」不由是破口大罵。

「不許罵人!」上官致遠一聽,便厲聲喝道,並順手把飯倒回了飯盆里。

「大胖子」見此情景竟然「嘩啦」一聲把半盆子殘湯全都掀在了上官致遠身上,上官致遠不由成了落湯雞。

這時孫中第剛好吃完飯,見此情景,猛地跳上案板,一腳把「大胖子」踹翻在地,上官致遠則給了剛站起來的「大胖子」一記右擺拳。

這時,許多民工都圍了上來,那平時受了他欺負的人都齊聲叫好。而伙房裡的那位黃陂姑娘則默默地扶起了「大胖子」。原來「大胖子」是她的爸爸。不一會兒平日不曾露面的老闆帶著小蜜來了。

孫有福自然又是被罰款,後來就把上官致遠和孫中第數落了一頓。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孫中第把「大胖子」踹了一腳后,卻和他的女兒好上了。而「大胖子」自挨打后對上官致遠和孫中第也是恭敬有加。

「這『大胖子』真是賠了女兒又折兵啊!孫中第,箇中滋味如何?」上官致遠對喋喋不休的孫中第說,「我們去睡覺吧,你明天還要幹活呢。」

「這姑娘也真有意思,非要跟我回去,我可要去孝感我表兄那兒了,帶上她多麻煩。」聽到上官致遠的揶揄,孫中第不由嘿嘿笑了兩聲,和上官致遠下了樓。

第二天,上官致遠那天和孫中第照的相洗好出來了,孫中第對他說,有福趕我們走了,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們去漢正街當「扁擔」,一個月能掙上一兩千元,又自由,比呆在這裡強多了。上官致遠一想,倒也是,在這裡吃苦不說,主要是掙不到錢。於是他決定和孫中第去漢正街當「扁擔」。

上官致遠在孫中第離開的當天,孫有福假惺惺的說,在我這裡干不好啊,要去掙大錢?其實,他早就巴不得他們走了,他覺得倆個人不但幹活賣不出什麼力氣,光給他惹禍。

來漢正街不久,上官致遠和孫中第很快意識到這活兒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挑著一擔貨物走在曲曲折折的巷子里,腳在顫抖,肩膀火辣辣的痛,而那貨主像防賊一樣盯著不說,還一個勁的催。消耗體力倒還不說,最主要是受不了有些財大氣粗的貨主人五人六吆三喝四,好像你就是個牲口,得聽他使喚。據說,有些扁擔會趁貨主不注意把一擔貨物挑到巷子里溜掉,所以許多精明的貨主為防止貨物丟失,一般是找在這裡挑得多年信譽口碑好,自己熟識的「扁擔」。像上官致遠和孫中第這樣剛入行的生面孔,貨主除非是實在是找不到人了,才會讓他們去挑。就算是接了一單生意,許多老闆都會用那種不信任的眼光把他們上下打量個遍,生怕他們是個慣偷或是劫匪。特別是孫中第,怎麼看也不像個「扁擔」,因為他無論是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那張臉總是顯得那樣的白凈,似乎天生就是個養尊處優不經風雨的公子哥。不像上官致遠,儘管他的皮膚原本白皙,但環境一變,人也顯得黑瘦了許多,整個人的精神面貌也差了一截。因為這對他來說是心靈和肉體雙重的折磨:儘管上官致遠並沒有看不起「扁擔」的意思,只是他根本就沒有這種心理準備和承受力。

幾天干下來,上官致遠兜里有了兩張四人頭了,他想去買書,身體的勞累他能忍受,但他無法忍受精神食糧的匱乏。於是他拿起了扁擔去了「扁擔房」,這時,他看到孫中第已經回來了。

「致遠,一天這麼辛苦,出去喝點酒吧。」孫中第已經換了衣服趿了雙拖鞋,破爛不堪的「扁擔房」已經有了幾個收工較早的「扁擔」。「好吧,我也換雙拖鞋。」上官致遠說。兩人穿過唐家巷來到了漢水邊的沿河大道的一家排檔,點了幾個菜,叫了幾瓶啤酒,於是一天的辛勞在此刻間煙消雲散。幾杯酒下肚,孫中第說,干這活只要抹得開臉,使得出力氣,還是能掙點錢,不過終歸是做苦力,不是長久之計。其實,上官致遠也有一樣的感受,只是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生存是你的第一要務,在此基礎上才能再去考慮發展。

喝完了酒,孫中第和上官致遠不經意中走到了鮑家巷,這已經離他們住的地方越來越遠了。走在昏暗而曲折的巷子里,孫中第突然逮住了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看樣子他應該也是個在武漢務工的人。「兄弟,買包煙抽。」孫中第噴著酒氣說,那人知道他的意思,從褲兜里掏出了幾十元錢,沒想到孫中第大笑道:「逗你玩!」還沒等上官致遠反應過來,孫中第已經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巷子的那頭。等到上官致遠出來,孫中第已經站在巷口了,而旁邊就是鮑家巷派出所。孫中第很可能沒有要錢的主觀惡意,他只是玩世不恭而已。上官致遠有異樣的眼光審視著孫中第,覺得他心裡肯定也是很憋屈。

兩人一路晃悠著,在漢水街,卻和孟峰的爸爸老葛頭撞了個滿懷。上官致遠正想躲避,沒想到已經來不及了,他於是和孫中第一起來到老孟頭的房裡。老孟頭不相信上官致遠居然和他一樣成了個「扁擔」,因為前一陣子,村裡還在說他可能在部隊考上了軍校,卻不曾想是這番結局。想想自己兩個兒子,再看看這失魂落魄的上官致遠,還有這臭名遠揚的孫中第,老孟頭在心裡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上蒼真是沒有虧待他,常言道茅屋出公卿,家裡硬是出了兩個響噹噹的人才,還有一個是研究生,自己就是再苦再累也值啊。

「老孟頭,這兩後生是誰啊?他們在這幹啥哩?」那位「扁擔詩人」問。

「一個村裡的,和我們一樣靠兩條腿吃飯哩。」

「咋一看怎麼不像啊,倒像是兩個讀書人。我還以為是你的大兒子和同學來了。」

「不像又咋的,人這一輩子該幹什麼都是命中注定的。」老孟頭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這上大學也要靠命啊,我也就是個販雞蛋的,這是一不小心瓦罐窯出了瓷器貨。」

上官致遠不曾想在此間受到一番羞辱,於是他想叫孫中第走,沒想孫中第居然在床上睡著了。可一時半會就是叫不醒他。

「老孟頭,孟峰現在應該畢業分配了吧?」官致遠說。

「是的,不過他分配得不是很好,是到一個山區中學教書,那地方我知道,年輕的時候,去那裡扛過原木,是個一腳跨兩省的地方,過去就是江西的地界了。」老孟頭說到這裡,不由是嘆了一口氣,「他說要去深圳打工,你說這大學讀出來去打工叫什麼事啊。」

正在老孟頭在發牢騷的時候,孫中第醒了過來道:「今天真是喝高了,老孟頭,你說葛峰去深圳打工?那也沒什麼,現在南方都在搞開發,在那邊的工資可高哩。干一年可抵得上在內地工作四五年,人一生不就是工作二三十年嗎,在那裡干五六年就抵得上你工作一輩子,你說是哪划算?」

「問題是在外面工作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家裡這份工作也不能丟了,丟了不是大學白上了嗎?」

上官致遠這時見孫中第完全醒了,於是說時間不早該要回去了。於是兩人回去自己的出租房裡睡覺了。

黎明時分,上官致遠早早的醒來了,他拿起了自己的扁擔站到了多福路的商廈前,把手中扁擔靠在燈柱上。孫中第說他今天想休息一下就沒有出來了。這時,太陽慢慢升了起來,城市也漸漸從氤氳的霧靄中蘇醒過來,露出它本來的面孔。大街小巷馬路天橋上的人流漸漸的多了起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生存本來是人的第一要務,痛苦得早已麻木的上官致遠似乎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繁重的勞作。

不知道接了多少單生意後上官致遠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了,這時,孫中第一本正經的說。「致遠,我要跟你說件事,我剛才去了湖北醫科大學玩,孟岩說,他弟弟孟峰被分配到石牛鎮的一個山區片中教書,說不想去,想出去闖一闖,並托我找個人給他代課。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去?」

「那你沒想去啊。」上官致遠隨口道,他昨天也聽老孟頭提過,當時沒在意,不曾想孟峰還真是想去打工。

「我呢,心早野了,已經和書本無緣了,我覺得你還是挺適合的,你這人天生有讀書情結,去教書比呆在這工地上強。現在我要去跟表兄跑長江的話,你一個人沒個伴呆在這裡肯定也沒有多大的意思。」孫中第說,接著又補充道:「你提前退伍回來我也跟孟岩說了,他說與其找別人代課不如找個熟識的人。」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別人知道也是遲早的事情,再說,老孟頭不是已經看到我了嗎。」上官致遠聽了孫中第的話便同意了。

但在臨走他前決定給米瓊寫封信,就這樣晚上幹活累得腰酸背痛的上官致遠跑到工地上一個僻靜的角落裡給米瓊寫信。整整一個晚上,他寫了又撕,撕了又寫,寫著寫著眼淚就出來了,滴落在紙上。寫好后他把一張在八樓的樓頂照的相片放了進去。

上官致遠把信寫好后,孫中第也要走了。他的表兄在孝感航運管理站工作,經常駕著大貨輪跑長江,前不久,孫中第的表兄寫信來讓他去,並約定明天船在漢口粵漢碼頭靠岸,讓孫中第在那裡等。

第二天,上官致遠去粵漢碼頭送孫中第,並連帶去發信。孫中第說:「致遠,要去代課就趕緊,現在都開學了。到了江蘇我會寫信給你的……」

船開了,上官致遠眼看著那艘滿載著大米開往江蘇貨輪在寬闊而混濁的江面上漸漸的遠去,心裡不由生出一絲離別的惆悵,而那句膾炙人口的古人詩句湧上心頭: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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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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