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畢業分配

第54章 畢業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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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樹濃蔭,時至小暑。山清水秀的富河村呈現出一派盛夏迷人景色。

村后的山嶺上那漫山遍野的油桐掛滿了沉甸甸的果子,預示著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景;山腳一片正在灌漿的稻田長勢喜人,許多辛勤勞作的人們正在忙于田間管理;沿河湖地的奈李散發著誘人的清香,河道里的風吹過,果子在向人點頭致意。特別是那條如同玉帶一樣的富水河,它總會給流過的地方平添一些靈動的風景:此時,悠悠白雲倒映碧綠的河中,構成一幅絕妙的圖畫,河邊的埠頭有洗衣的村姑和不時去舀水做飯的人們,給這自然的美景又增添了一絲靈性。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韻依依。」這可算是富河村美麗風景的寫照。或許是零距離的接觸產生了審美疲勞的緣故,也或許是生活貧窮和物質匱乏窒息了審美的感覺,生活在富河村的人們好像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生活在一個如詩如畫的地方,相反許多人總是嚮往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們也開始隨著打工潮湧向廣東和江浙一帶。那年頭,人們最嚮往的地方是深圳,似乎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對生活在鄉村的人們來說總是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村裡如果誰家有人在深圳打工,那也是一件驕傲的事情,其實最讓羨慕的是家人會隔三岔五的收到外面寄來的匯款。那時,在沿海的一個打工妹的收入讓內地一般的工作人員都望塵莫及。

可外面的世界也很無奈,也有的人出去后流落街頭被收容遣送或身無分文後沿途討飯回來,還有的女孩出去從事色情行業。比如孫家灣的孫有文老先生的小女兒孫映雪自從跟孫中第去了深圳幾年後,就很少回來過,村裡也沒有其他人和映雪在一起。今年的春節,她突然回來了,拖著一個密碼箱,濃妝艷抹衣著光鮮婷婷裊裊地走在河對面的渡口的小路上,村裡在河埠頭洗衣服的一堆女人先是看了半天,沒認出是誰,最後是菊子認出了她。旁邊有個婦女說,聽說她是在外面做雞哩,怪不得打扮成這副模樣。這原先村裡人只是猜測,孫映雪一回來,似乎印證了她在外面做三陪的傳聞。於是乎村裡流言四起,映雪在做三陪哩,存款有多少萬哩,這些話讓老先生很是頹唐。但村裡人出於對老先生的尊重,並沒有人當他的面說道什麼閑言碎語。

但是,村裡還有一件事也讓老先生沒有面子:那就是賴天陽讀完電大后在陽辛街修起了電視,這讓起先說賴天陽上的電大原本就是修電視大學的村民很是自鳴得意了一陣:你看,我說這電大是修電視的,可孫老先生非說是當老師的,看來,他老人家說話沒有什麼見地,可能是老糊塗了。

由於這兩件事,孫有文很少沒有在村裡公開露面了。儘管他是讀過經館,似乎對當今的世事人情有點看不透了。

可是這一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老先生早早地坐到了賴支書的雜貨鋪門口,似乎他又有重大的消息要發布。

「我就說過,賴天陽電大畢業出來是當老師的,這不他今年就要去教書的。」孫有文一看四周已圍了一圈人,就慢條斯理地開了腔。

「這是真的嗎,不是有人說電大出來是修電視的嗎?怎麼要去教書了呢?」

「那都是瞎說的,哪有大專生修電視的,這孫有文老先生說的話能有錯嗎。」

「那他不修電視了,我家的電視壞了,我還說這幾天送過河去了。」一個村民說。

「要修得趕緊,我家天陽調令都下來了,馬上就是國家老師了。」賴支書不知什麼時候也出來了,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原來,他在暑假四處活動,終於把賴天陽分配的事情給落實了下來。

「賴支書,那恭喜你了,你家出了個教書先生。」村民們恭維著支書。

賴支書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於是順手在店裡拿出了香煙開始分了起來。自然,他的第一根煙是分給了孫有文老先生。

接著,孫有文告訴大伙兒,孟家莊的孟峰也分配了,和天陽都分到了石牛鎮的一個中學。黎小牛則分到了富川縣刑警大隊。其實孟峰和黎小牛的分配是沒有什麼懸念的,都是該幹麼幹麼去了。

可最後,有個村民說在武漢當「扁擔」的老孟頭回來了,聽說孟峰想去打工,老孟頭急得不得了。孟家村的孟峰大學畢業放棄工作要出去打工了!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在富河村和附近的十里八鄉傳播著。這件事在富河村引起的震動一點都不亞於當年孟岩考上研究生!

大家聽說這個消息,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孟家莊的孟峰的確是要出去打工,他和天陽分在一個學校,可能是嫌棄那地方太偏僻了一點。」孫有文在一旁附和道。

「起先不是說孟峰分在縣完中的嗎,怎麼分到鄉下來了呢?」一個村民說。

「哼,以為上了個大學就能上天啊,這年頭沒有啥背景還想留城,那不是白日做夢!」賴支書道。

「說得也是……」大家附和著。

上大學是為了什麼,說現實點不就是為了跳農門能端上公家的飯碗嗎?放著家裡的鐵飯碗不端,而非要像那些打工仔打工妹一樣背井離鄉出去打工,這的確讓人難以理解。

最難以接受這個現實的還是孟峰父親,葛父一開始就反對兒子南下打工,他想當老師捧鐵飯碗這是他這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如今兒子要捨棄這個鐵飯碗去打工,他委實是想不通,總之是一百個不同意。幾天來葛父寢食難安,很想兒子能迴轉意。十年寒窗苦讀換來的工作就不要了嗎!眼看學校開學了,兒子卻還呆在家裡,村裡的人都在議論紛紛。

「讀大學出來,不說留在省城,至少應該留在市吧,怎麼就分到鄉旮旯里去了呢。」

「工作都不要了,要出去打工,大學不是白讀了嗎。」

「這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嗎?說不定還會弄得扁擔無扎——兩頭失塌,這孩子將來會後悔的。」孫有文老先生就說。

孫有文老先生的話傳到老孟頭的耳朵,他更是坐不住了,他打算去學校給孟峰聯繫工作的事情,但被回家的孟岩的給說服了。已經在讀研究生的孟岩說現在觀念要改變了,人才的流動是大勢所趨。葛父雖沒讀多少書,但在他的心中研究生兒子說話應該是靠譜的。

孟岩這天回來的時候,剛好經過賴天陽家的雜貨鋪,孫有文老先生看到了他,孟岩居然主動打招呼,老先生站了起來:「孟岩,你回來了,難得啊,都是研究生了,在過去就是進士了,那可是要放任一方官員的。」

村民們都從老先生的話語裡面看出了孟岩的分量,許多人想跟他打招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賴支書則親自拎了把椅子給孟岩,孟岩對支書說了聲,支書你也坐,就坐了下來。賴支書挨著孟岩坐了下來,許多村民見支書和孟岩兩人坐在一起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一年,還是大集體的時候,家裡吃鹽的錢都沒有了的老孟頭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於是在已經封山育林的後山上偷了幾根樹,人剛走到後山引水渠的油桐林,就被巡山的賴根正抓住了。賴根正當時民兵連長,年輕氣盛,任憑老孟頭怎樣的告饒,硬是把他給抓到了大隊部。先是在大隊部批鬥,孟岩至今還記得那掛著***巨幅畫像的大隊部里,父親在那裡蜷著一團。接著是罰款放電影。就在晚上全村人看電影的當兒,葛嬸拎了瓶敵敵畏在村裡打穀場上就喝了,好在搶救及時,送到鎮衛生院洗了胃后總算是保住了命。但從那以後,兩家人也就扛上了,十幾年老死不相往來,關係直到孟岩考上大學才解凍。現如今,瞧著這當年有著宿怨老孟家的讀研究生的兒子和賴支書這樣坐在一起,村民們在感嘆世事真無常的同時,卻也很想聽聽他們到底談些什麼。但也有些村民覺得他們一個是村裡的最高首長,另一個是村裡有著最高學歷的人,坐在一起也挺合適的。

孟岩一開口也沒說什麼,也只是嘮嘮家常,說說莊稼的長勢,他說的內容和別的村民也別無二致。最後,孟岩很自然地說到了曾經和他是同學的賴天陽。賴支書其實覺得自己兒子不如孟岩,很不情願在公眾場合把兒子和孟岩拉扯到一起。東西的好孬是經不起比較的,就像醜女如果和美女走在了一起,那總是相形見絀的。

「你和天陽都是我的學生,你們發矇上學的時候,兩人是坐在一起的,成績都不相上下,我至今還記得啊。」就在賴根正想岔開話題的時候,孫有文開始懷舊了,他教書時的老學校的校址在這腳下,賴根正的這間房子正是他當了支書後在這變成廢墟的老校址上建起來的。

「是的,孫老師,那時候你對我特別的重視,我和天陽一個是學習委員,一個是班長。」孟岩笑著說。

提起往事,孟岩何嘗不記得那些難忘的歲月。那一年,他和天陽並列考了第一,可天陽身上穿了一件嶄新大衣,自己卻不小心把學校發的獎品一支鋼筆搞丟了,回家還被父親打了一頓。還有一次,他和賴天陽在操場上的籃球架上玩,賴天陽在下面抓住他的腿給別在了柱子上,痛得撕心裂肺的孟岩下來就是給了賴天陽一拳,可天陽也不是省油的燈,在書包里拿出了一個銹跡斑斑的套著螺帽的螺桿朝他的頭上敲了過來,正好敲在了他的頭頂上,當時那個血啊,流得滿臉都是。孟岩捂著頭頂哭著往大隊部旁的村衛生室里跑,可村衛生室的赤腳醫生都出去巡診去了,緊閉的大門上方是「奮發圖強」四個大字,此時正冷漠地看著害怕得絕望地哭泣著的孟岩。後來,孟岩被聞訊趕來的奶奶拉回家用揉碎的乾枯南瓜葉捂住了傷口,這才止住了血。賴天陽的奶奶搖動一雙小腳,一臉的歉意,手裡拎著一個小鼎罐,裡面裝的是鴨蛋湯。頭上纏紅領巾的孟岩嘴巴很響啜飲著這難得的美味,不一會兒的功夫,小鼎罐就見了底。

孟岩如今提起賴天陽其實除了念舊,最主要的原因是賴天陽現在和孟峰分在一個學校。孟岩這次回來主要是為孟峰就業的事情回來的,他很支持弟弟南下,因為現在人才流動已成一種趨勢,不過要改變「鐵飯碗」這種傳統觀念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他首要的任務就是做通父親的思想工作。這時,遠處的大路上來了兩個人,正是賴天陽和孟峰。

「哥,你回來了。」孟峰擦了擦臉上的汗,手裡拿著一本書扇著風,綰起了褲腳,就坐了雜貨鋪門前的石板台階上。這時,賴天陽遞給他一瓶礦泉水,他稍微推辭了一下就仰頭喝了起來。

「孫老師,你也喝一瓶吧。」賴天陽又拿了一瓶給孫有文,他一向對孫有文比較尊重。孫有文指了指自己自帶的水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於是賴天陽把水給了孟岩,孟岩說了聲謝謝,順手把它放在了台階上。在孟岩面前,賴天陽一直有點自慚形穢,不過,現在他好歹分配成了國家老師,他失衡的內心還是有所平復。

「天陽,工作落實好吧?」孫有文很想當著許多村民的面再次證實他當年所說並非虛言。

「好了,我今天和孟峰都去學校看了一下,校長和主任對我們可熱情了,全校就我們總共才有三個老師是大專畢業的。再過一陣子就要開學。」賴天陽把喝完的礦泉水瓶子咣當地扔到路邊上,旁邊一個村民趕緊去撿了起來,而孟峰喝完的瓶子已經攥在了他的手中。

「這下好了,賴支書,你家天陽當先生了。」孫有文其實這話是說給旁邊的村民聽的。

「是啊,總算是讀了這麼多年書出了一點功果。」賴根正其實此時,巴不得孟岩和孟峰兩個走掉,這兩人如今翅膀硬了,坐在這裡像是示威一樣,特別是孟岩,他不走,旁邊的村民都像看一個稀罕物件一樣瞧著這十里八鄉遠近知曉的大碩士。你看那個撿瓶子的村民,眼巴巴的看著孟岩,好像他說話和動作都和常人不一樣。

「孟岩,你這次怎麼有空回來?聽說你支持孟峰出去打工?」走了長路熱得不行的賴天陽稍著喘息對著這昔日的老同學道,他也不坐,只是站在那裡,手裡拿出一根煙吞雲吐霧旁若無人般抽了起來。他全然沒有注意到賴根正已經在瞪他,可能是嫌他抽煙,也有可能是覺得他多事。可沒想就是賴天陽這句話引起在場所有人的興趣,大家都側耳細聽,想聽這大碩士對眼下這「大學生打工」有什麼高論。

「是的,我支持他南下,人不光要讀書,還得有社會閱歷,出去闖一闖有什麼不好。再過十年高校畢業生可能國家就不再包分配了,人才流動是大勢所趨。」這碩士生整出來的詞就是不一樣,許多村民聽了都有這種感覺。

「連鐵飯碗都不要了?這恐怕有點懸乎吧,孟峰,你這個主意可要拿穩啊,你父親培養你們可吃了不少苦哩。」孫有文這樣說著,同時想到自己家的老七當年讀個自費師範,可是好不容易拿了個鐵飯碗,沒想到眼前大學畢業的孟峰對這鐵飯碗卻是如棄敝屣。這對他內心的震動可不亞於這兄弟倆都上了大學。

「主意我們是拿定了,問題現在是要找個人代課,這也是以防萬一,到時候有什麼情況就可以再回來。」孟峰說。

「這還差不多,鐵飯碗還是穩當些啊。」孫有文道,「可你這大學生做的事情誰能做得了?」

「上官致遠聽說已經回來了,就是不知在哪裡。」賴天陽說,他其實也是聽他父親說的。

「聽說是在武漢的工地上和有福在一起做哩,有義哥家的中第也在那裡。」有個剛從武漢回來的村民說。

「這上官致遠原本不是有人說他要去讀軍校的嗎,怎麼這半途里回來了呢。」孫有文心中的疑惑其實是許多村民都有的。

「聽說是神經病,我聽鎮武裝部的人說。部隊讓他提前退伍了。」賴根正說。

「什麼神經病,是抑鬱症。」賴天陽很不滿他老爸這樣說話,糾正了他老爹說的話。

「這抑鬱症是個什麼病,孟岩。」孫有文把頭轉向了這當攻讀醫學的碩士,村民也是對孟岩肅然起敬,因為連一向博古通今的孫老先生都向他請教了。

「這個抑鬱症,怎麼說哩,得了這病一般人很痛苦,而這種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這病不像其它病,如果你是折了腿或是扭了胳膊,起碼能看得見,醫生也容易找到病根,可是這抑鬱症看不見摸不著,不好瞧也不好治,就是病人自己他也未必知道自己得了這病。」孟岩一番話把大家說得雲里霧裡的,可是他們都絲毫沒有想讓他停下來的意思,「反正嘛,這種病人他的心裡一般很糾結鬱悶,弄得不好會自殺,還有的人他會渲泄,有暴力傾向。一般和他們的家族遺傳生活環境都有一定的關係。不過得這種病的的許多都是高智商,有的人還是名人。」

「哦,是這樣啊。」孫老先生今天算是讓他的學生給他搞了一個科普宣傳,「那怪不得,致遠這孩子那也夠慘的了。」此時正是晌午時分,天氣異常悶熱異常,老先生又看了看天道,「看來是要下雨了。」

孟峰聽他哥羅嗦這一頓可是有點不耐煩了,他想人家得了什麼症關你什麼事哩,關鍵眼下得找人去代課才行,他沒想到上官致遠居然拐了一個彎回來了。他這樣想著就問了賴支書:「支書,這致遠是真回來了?」

「那還有假,部隊上的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賴根正表面上像是在聽孟岩說這事情,可心裡卻對孟岩在這裡高談闊論有點不以為然,「你是不是想找他去代課哩,其實讓他去倒是行,好歹讓他和天陽一個伴。只是這一時半會你上哪去找他哩。」

「轟隆隆——」終於一聲響雷在天頂炸開,坐在門口的人群都開始四處走開了。孟岩和孟峰扶著孫有文往家走了。

人群散后,賴天陽忙不迭的問賴根正:孫中第不是和天光到溫州去了嗎,怎麼聽說他在武漢呢?他要是在武漢,天光到哪裡去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賴根正沒好氣地說,我剛把你的事情搞定,就聽說天光出事了,市裡的特警都出動了,就差一點沒把你弟給逮住!這次孫有義家那小子中第可是夠嗆,被市裡的飛虎隊便衣打得口吐鮮血,就差被打死了!

天色越來越暗了,一會兒,大雨肆意潑了下來。這時,有人撐著傘來買東西了,來人是孫有義,由於兒子不爭氣加上這次被特警暴打,村裡傳得沸沸揚揚,孫有義很少公開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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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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